九有學院的許多學生也許不知道校工委的主任是誰,不知道教授聯席會議這個學期的輪值主席是誰,不知道‘維度躍遷的泛函分析’這門課的授課教授名字是什麼。
但他們一定知道雷哲。
就像阿爾法學院的學生都知道奧古斯都一樣。
雷哲是九有學院的學生會主席。
當然,在這個名字下面,還有許多修飾性的定語。
比如九有學院最優秀的學生、蟬聯四屆的首席生、第一大學最大社團之一‘神聖意志’的頭領、第一大學校獵隊隊長、以及小阿卡納-權杖系列的國王陛下。
此刻,這位九有學院的權杖陛下並沒有在臨鍾湖畔參與學校對神秘魔物的搜索行動,也沒有在第一大廳監督那些不安的低年級學生練習反詛咒魔法。
與往常一樣,他正坐在一間寬大的辦公室裡,安靜的聽取神聖意志的幹部做工作報告。
“……阿爾法學院的弗裡德曼爵士希望在下個月的校獵會上與我們進行一定程度的合作,”
一名臉色蠟黃的男巫翻動着手中的備忘錄,語速飛快,但吐字清晰:
“裁決獵隊與3A獵隊可以達成某種默契,在獵賽開始後率先淘汰其他候選隊伍;如果在淘汰時期兩支隊伍相遇,他希望雙方能夠保持克制……這種默契的底線是祥祺獵隊被淘汰出局。
因爲魚人保留地項目的成功推進,瑟普拉諾在血友會中的地位日趨穩固,有消息稱他甚至得到了校外許多會友的稱讚。
對弗裡德曼爵士來說,這並不是個好消息。
他現在的壓力非常大。
這件事奧古斯都閣下應該有所瞭解,所以在他表現出明確傾向之前,弗裡德曼爵士希望能夠獲得更多的籌碼。
比如校獵會上一個令人滿意的積分或者名次。”
雷哲胳膊拄在桌子上,雙手抱在一起,撐着自己的下巴,耐心聽取霍夫曼的報告。
霍夫曼就是那名臉色蠟黃的男巫,也是神聖意志裡非常優秀的年輕人。
但也僅僅是優秀。
距離能夠承擔一所學院的重擔、能夠傳承雷哲這個稱號,還有一定的距離。
所以,他非常理解奧古斯都最近一段時間的沉默。
不論是弗裡德曼還是瑟普拉諾,都是非常優秀的年輕人。甚至可以說,這兩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有足夠的資格繼承奧古斯都的稱號。
但也恰恰如此,才導致局面異常棘手。
因爲不論哪個人上位,如果無法令對手信服,那麼阿爾法學院都將迎來一場慘烈的內鬥。這對於奧古斯都來說是無法接受的事情。
就像現在。
雖然局面還沒有惡劣到那種地步,但身爲阿爾法學院學生會副主席的弗裡德曼,竟然已經開始與九有學院暗通曲款。
如果這件事捅出去,怕是大部分學生的注意力立刻會從臨鍾湖畔的神秘妖魔上轉移到兩大學院間狗血內鬥中。
“這件事我已經讓海因茨回覆了弗裡德曼,”雷哲沉默片刻後,終於開口。
他的聲音低沉,但是很有磁性,在空曠的會議室裡嗡嗡作響:“我們不會玷污獵會的神聖性……這是原則,不需要討論。”
會議室中的一衆年輕巫師臉上頓時露出自豪的神色。
是啊,還有什麼比一個有節操、守原則的領導更令下屬滿意的呢?
雷哲面無表情的看着桌前的同伴,心底微微一嘆。【】
他今年已經大四了,如果不打算繼續在第一大學攻讀更高的學位,那麼今年將是他作爲雷哲的最後一年了。
與奧古斯都一樣,他也面對着相同的窘境。
在神聖意志中,類似霍夫曼這樣優秀年輕人還有兩人。九有學院裡的好事者甚至已經把這三個年輕人並稱‘三傑’,以對抗阿爾法學院的‘雙子星’。
如果他現在暗中影響了血友會的競爭,那麼奧古斯都一定也會對神聖意志下手。
這是一種默契。
雷哲與奧古斯都的默契。
至於弗裡德曼?
他想要默契,那就需要先成爲奧古斯都。
……
在九有學院的神聖意志開內部會議的同時。
弗裡德曼爵士步履穩重的走在阿爾法城堡某條幽深的走廊裡。
與現在風聲鶴唳的九有學府不同,阿爾法城堡範圍內暫時沒有發現任何可疑情況。所以他們有充足的自信安穩的呆在城堡裡,看那羣書呆子的笑話。
相對於阿爾法的三年級首席生這個名號相比,已經成年的弗裡德曼·布萊克·卡倫更喜歡別人稱呼他爲‘爵士’。
而他本人也堅持以一個完美貴族的標準衡量自己的一切行爲。
他的左手臂間夾着一本厚厚的黑皮書籍,上面用金色的皮扣緊緊繫住。他的身邊,曾經爲阿瑟·內斯出謀劃策的司馬易正一臉微笑的與他交談着什麼。
“這麼說,雷哲依舊要堅持他那可笑的理由,放棄在校獵會上與我們合作?”爵士大人停下腳步,站在一個寬大的窗口,眉頭皺了起來。
“按照曼施坦因傳遞的意思,您的理解應該沒錯。”司馬易從容的站在他身邊,絲毫沒有因爲旁邊站着一個光彩奪目的大人物而有絲毫謙讓。
“‘神聖意志’已經變成‘雷哲意志’了,”弗裡德曼有些煩惱的嘆口氣:“算了,既然這樣,那就執行第二套方案吧。”
“將君已經準備妥當了。不過他拒絕與北野源合作。”
“哦?”
“您知道的,我與將君來自同一片土地……我們都很討厭那座島上的矮子。”司馬易平靜的看着弗裡德曼那雙湛藍的眸子,語氣非常堅定:“雖然允許他與我們同存於一個團體之中,但不意味着他獲得了我們的承認。”
“那麼,你們有什麼建議?”弗裡德曼似乎絲毫不感到意外,立刻拿定了主意。
“鄧尼金怎麼樣?”
“鄧尼金?”弗裡德曼似乎沒有想起這個人。
幾個低年級的女生紅着臉,低頭飛快的跑到他面前,將一封粉紅色的信箋塞進他的手中。而他則溫和的與她們打了聲招呼。一個藍色頭髮的高挑女生似乎對司馬易更感興趣,不住的偷偷打量他。
“尼古拉斯·鄧尼金,亞特拉斯學院瑪雅07-1班的大二學生,是一個植物系德魯伊。”司馬易溫和的對着那個姑娘笑了笑,解釋道:“按照科蒂的推測,今年的會場將會在一個有較多綠色植物的地方舉行,那麼鄧尼金的加入會有更大的優勢。”
那個藍髮姑娘羞怯的拉着送完情書的同伴跑開了。
“嗯。”弗裡德曼捏着下巴,不置可否:“我會考慮的……那麼,還有別的事情嗎?”
“四所學院的外星留學生們似乎都有些很不安分的意思,其他幾個社團都發來了通知函詢問,”司馬易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黃色筆記本,說道:“按照我們的意見,是不是給那些傢伙一些警告?”
“警告?”弗裡德曼將左臂夾着的書換到右邊,擡起左臂接住一隻落在他指尖休憩的花精靈,臉上露出那讓年輕女孩兒發狂的迷人笑容:“爲什麼要警告?不,不,不。我對於他們的行爲很感興趣呢,看看再說吧。”
“好的,我們會轉達您的意見。”司馬易合上自己的小筆記本,側了側頭:“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請容許我問您日安。”
“您也日安。”弗裡德曼抖了抖手指,將那隻花精靈送回樓下的花園,轉身嘆道:“真不敢相信,像您這樣優秀的參謀,竟然會甘願在第一大學安靜這麼久。”
“我個人而言,是比較喜歡安靜的。”司馬易微微一笑。
“那麼,我需要認真感謝阿瑟·內斯閣下了。如果沒有他的推薦,想必我的參謀部現在還是一片混亂啊。”
“不,您需要感謝的是阿瑟閣下所犯的錯誤,而不是他本人。”
“提到錯誤,我希望那個給我們小朋友的驚喜已經準備好了。”
“如您所願。”司馬易臉色平靜的轉身,徑直走開:“一隻足夠分量、但也足夠安全的野妖。相應的後續輿論準備也已經完畢了,您的名譽不會受到絲毫的損害。”
弗裡德曼臉上拉出一道深深的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