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名義上,一號獵場隸屬於九有學院管轄,但實際上這座獵場並不在學府之內。
只不過這座獵場的入口位於九有學府。
與通往百草園或者校工委辦公樓的方法一樣,從西華苑出發,沿着環府長廊找到四號涼亭,然後把學生卡交給看守亭子的無頭騎士看一眼,就能進入一號獵場了——當然,非校外的客人們就需要出示各自的邀請函了。
鄭清一直非常好奇那些沒有腦袋的傢伙是怎麼看東西的。
也許像蝙蝠一樣,靠身體散發的無形波動來分辨?
從無頭騎士冰冷的手中接過自己的學生卡,年輕的公費生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跟着隊伍慢悠悠的向亭子裡挪動。
不得不承認,提前幾個小時入場是一件非常明智的事情。
狹小的入口與龐大的觀禮人羣,在環府長廊與四號涼亭之間造成了嚴重的擁堵。以至於在漫長的等待中,許多人的脾氣變得非常暴躁。
鄭清已經看見三起藍袍子與白袍子廝打,然後被維持秩序的無頭騎士拖出長廊的場面了——那些星空學院的孩子真的是活力十足。
相比之下,黃袍的亞特拉斯學生們就顯得安靜了許多。只不過隊伍中時不時有人鋪開毯子,面朝某些方向做禮拜的行爲,也讓人有點困擾。
穿過涼亭後面幽深狹長的甬道,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圓形競技場出現在鄭清眼前。
頗有幾分古代羅馬帝國科洛西姆角鬥場的風韻,只不過與那座破碎的角鬥場相比,這座被冠以‘第一獵場’的競技場顯得更宏大、更完整。
但終究還是有點小氣。
年輕的公費生暗忖着,不動聲色的打量着這座獵場。
縱橫數百米,看座位估計可以容納數萬人。以一座足球場或者體育場的規格來看,的確是非常寬敞了。但如果按照《狩獵手冊》《光榮的獵隊之路》等專業書籍刊物裡的描述來看,那些獵隊動輒在獵場內廝殺數小時、轉戰數十、上百公里的範圍來判斷,這座獵場顯然有些出人意料的狹小。
帶着這些疑惑,順着觀衆席間的過道,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位子。
然後年輕的巫師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你怎麼比我速度還快呢?!”鄭清一臉震驚的看着蕭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來路。
那條甬道的出口處,仍舊是密密麻麻的人影。
“你不會是從天上飛過來的吧……”年輕的公費生擡頭看看天空,猜測着這種可能性。
“不要一臉蠢樣的站在那裡。”蕭笑挪開腿,讓鄭清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然後慢吞吞的解釋道:“我只不過抄了條近道而已……”
“還有近道?”鄭清瞪大眼睛:“學校竟然允許這種事情?!獵會的組委會沒人管嗎?萬一有什麼妖魔鬼怪從你的近道里混進了怎麼辦?!”
“想象力很豐富……但愈發顯得蠢了。”蕭大博士一臉的不以爲然:“學校的教授講師們有專屬的員工通道,我只不過跟着‘達令’進來的……如果有那隻妖魔能從教授們的眼皮子底下混過去,我們還是趁早打包回家比較安穩……另外,如果你不跑那麼快,也能跟着教授們抄近道,我剛剛看見不止一個學生湊在教授們身邊混進來了。”
“達令?!”鄭清敏銳的察覺到蕭笑的某些用詞,險些沒被這個稱呼噎死。
他深吸幾口氣,才終於緩過神,冷笑兩聲:“你怎麼不試着在司馬先生面前用這個詞?另外,我離開是爲了給你創造環境……不知把握機會的蠢貨,活該一輩子單身!”
“誰說我沒在她面前用那個稱呼的?”博士優雅的咬着毛筆,翻開他的筆記本,含糊的說道:“另外,跟我相比……你這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選擇的傢伙,才更像是會註定孤老的一生吧。”
鄭清目瞪口呆。
“血口噴人!無稽之談!不知所謂!”年輕的公費生小聲叨叨着,忽然質疑道:“既然這樣,你幹嘛不跟她多聊一會兒?!哈,一定是因爲稱呼不當,被人吊起來打了一頓吧……”
蕭笑轉過頭,用憐憫的眼神看着年輕的公費生。
良久,他才輕聲嘆了一口氣。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蕭大博士扶了扶眼鏡,文縐縐的唸了句詩,然後搖搖頭,點評道:“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別人……然鵝,這些惡意恰好暴露了他們心底的齷齪。”
臥了個大槽!
鄭清心底一萬匹羊駝駝飛奔而過。
博士就是好,罵人都顯得很有邏輯……纔怪!
“你這樣講話,容易捱揍啊,小夥子。”年輕的公費生掰着指頭,任憑骨節脆響,發出某種威脅的聲音。
蕭笑斜着眼,瞅了他一下,鼻腔發出可疑的聲音。
“你這種態度,在我們學校,活不過一節課!”鄭清有點抓狂,忍不住嚷嚷道:“不要讓我召喚‘哼哈二將’來揍你一頓……”
“老闆,要打誰?!”一個殺氣騰騰聲音打斷了鄭清的威脅。
伴隨着這個聲音,一陣顯得更有威脅的骨節響聲在年輕公費生身後響起,彷彿一小掛爆竹一樣,噼裡啪啦。
鄭清嘴角抽了抽,僵硬的轉過脖子,看向身後。
辛胖子抱着胳膊正與掰指頭的張季信一起,彷彿兩個門神一樣杵在他身後。
“哼……”辛胖子鼻孔朝天,彷彿在用下巴看人。
“哈……”張季信一拳砸在手心,低吼一聲,鼓了鼓胳膊上粗大的肌肉。
“老闆說打誰,我們就揍他個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張大長老一臉霸氣的揮揮手。
“你倆就是哼哈二將?”蕭笑扶了扶眼鏡,一臉詫異:“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難道你又在折騰契約那檔子事?”
說着,他轉頭看向年輕的公費生。
“我也不知道。”鄭清誠懇的看着他,然後回頭看了看兩位門神,小聲說道:“也許他倆磕了藥……我剛纔就是順口一扯,完全沒有什麼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