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對釋緣的印象還停留在入校專機上那位鄰座的小和尚,以及約塔餐廳裡那番頗有滋味的對話上。
雖然宥罪騎士團在建立的時候聯署了小和尚的名字,但那更多是因爲按照第一大學的規定,成立一個新的社團需要囊括四所學院的所有特質,所以他們必須在亞特拉斯學院尋找一位合適的‘代理人’。
騎士團成立快一個月了,宥罪獵隊甚至已經結束了自己的初秀,釋緣小和尚卻還是第一次正式參加這個小集體的會議。
“歡迎歡迎!”辛胖子張開雙臂,用誇張的口吻喊道:“熱烈歡迎釋大師的蒞臨指導……沒有提前準備素齋,招待不週,請多多包涵!”
“南無阿彌陀佛……”釋緣顯得有些措手不及,呆了呆,纔打了個躬,宣了一聲佛號,含糊道:“不敢不敢,小僧愚鈍,請多多指教。”
胖子張開的手臂遇到小和尚的‘手刀’,頓時進退不得,最終哈哈乾笑着,把胳膊向後拗去,抱在了後腦勺上:“……今天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平時你很少參加我們的聚會吶。”
不是很少,是壓根沒有過吧。鄭清在心底嘀咕着,也好奇的看向釋緣。他對胖子問的這個問題也很感興趣。
“阿彌陀佛,小僧也有些困惑。”釋緣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掛的佛珠,轉頭看向蕭笑,補充道:“是蕭同學讓我過來的。”
“博士?”其他人的目光頓時轉向蕭笑,眼神中紛紛露出詫異之色。
蕭笑沒有立即迴應這些疑惑。
他甚至沒有正眼看一眼幾位客人,顯得有些失禮。
此刻,他雙手交叉,撐着下巴,正雙眼無神的看向不遠處,目無焦距,似乎在思索什麼問題。也許是察覺到周圍困惑的氣氛,他略略收回了幾分目光,懶洋洋的翻開面前那本厚重的黑色筆記,吆喝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今天召集大家,有三件事。”
“第一件,是有關最近那些流言的……”
說到這裡,蕭笑頓了頓,身子稍微坐直了一些,環顧四周。目之所及,所有人都小心的避開了鄭清的身影,互相交換着意味深長的目光。
“大家都知道,最近班上、院裡、院外,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言論數不勝數。比如我們獵隊攜帶了規則禁止的強效‘誘妖藥劑’,比如我們的獵手提前契約了強力魔獸作爲幫手,再比如老姚無視規則偏袒自己學院的人,等等……甚至之前裁決獵隊幫我們訓練的事情都被人挖了出來,大肆宣揚。”
“說實話,這種感覺很糟糕。”
“在這裡,我需要強調的是,我們自己是問心無愧的。我們沒有在這場比賽中使用任何不光彩的手段,也沒有做出任何有違道義的事情——但就像我之前跟清哥兒說的那樣,有的時候,有的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
“輿論的陣地,我們不佔領,那些謠言就會去佔領。闢謠這件事,我們不去做,沒人幫我們做。所以說,這些流言蜚語,要靠我們自己組織力量去消滅……你不消滅,它們不會消失的。這也和掃地一樣,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的。”
“但是,我記得開學的時候,阿瑟·內斯不是也折騰出一堆謠言嗎?我們不是也沒有理會他嘛。”辛胖子立刻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前提不同,攻守之勢異也。”蕭笑扶了扶眼鏡,解釋道:“阿瑟·內斯那件事,他並沒有抹黑我們,而是試圖‘捧殺’我們……我們解釋與否,並無太大關係。”
“現在則不同。”
“我們已經入學兩個月,期中考評就要結束了。如果某些教授因爲這樣的流言,對我們產生惡感,隨手降低我們的評分,那也太吃虧了。”
“更重要的是,當初我們剛剛入學,人生地不熟,即便想解釋,也不知如何辯解……現在的話,胖子在校報工作,清哥兒跟流浪巫師也比較熟了。無論是正規的輿論陣地,還是偏門的流言散播場所,我們都有一些渠道,不至於兩眼摸黑。”
一番話說的胖子眉開眼笑。
“好說,好說。”他一把將懷裡剩餘的牛肉乾塞回手錶中,然後扳着指頭煞有介事的說道:“前幾天我就在準備稿子了,只要博士你再給點建議,那妥妥的……說不定還能混一篇評論員文章呢!”
“你呢?”蕭笑踢了鄭清一腳。
鄭清啪在桌子上,腦袋都沒擡,但還是順手從懷裡摸出一張卡片,塞了過去:“這是流浪吧的金卡……有什麼問題,你可以自己跟那個老頭兒交涉。他只認錢不認人的。”
“但這卡是記名的。”蕭笑用兩根指頭掂起那張卡片,歪着腦袋打量了一番,最終搖搖頭,丟回給鄭清:“這件事還是需要你來辦……要記得,你纔是社團的團長。”
鄭清聞言,悄無聲息的嘆了口氣。
“那麼,下面說第二件事。”
“今天是第十週的週三,下一週,也就是第十一週的週三,是下元節。我們要趕在下元節之前,去校醫院探望一下迪倫……希望你們還記得那個可憐的小夥子。”
這件事鄭清倒是還有印象。
因爲血脈影響的緣故,下元節對於混血種的月下生物影響格外嚴重。所以迪倫按照學校的要求,早早住進了安全病房,以免在外面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正因爲如此,原本預定讓他上場擔任尋獵手的事也不了了之,換成了藍雀。
當然,藍雀做的也非常出色。
“那我們週末去吧!”張季信立刻出聲,建議道:“我們可以抽時間去步行街逛一圈,給他買件禮物。”
“週末不行。”蕭笑立刻否認:“週日的話,不是黃道吉日,占卜結果是忌出行、訪友,宜安葬、祈福……週六的話,我們中的許多人,都還有校工委安排的工作。”
他將‘許多人’三個字咬的格外清晰。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不要乾笑了幾聲。
張季信低聲嘟囔着:“那你說,我們什麼時候去。”
“明天,週四。”蕭笑飛快的說道,顯然已經做好了計劃:“按照黃曆,明天宜出行,忌安葬……而且明天是立冬,我們可以在下課之後去校醫院看望他一下,順便給他帶點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