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笑與辛胖子閒聊之際,鄭清的牀鋪忽然劇烈的抖動了一下,將兩人嚇了一跳,就連原本認真啃着蝦皮的肥貓都擡起頭,好奇的看了那張牀一眼。
只見鄭清的六柱牀外罩着的那塊紅色帳子,在一陣抖動之後彷彿充氣般鼓了起來,原本盤旋在帳子外等候自家主人出來的小精靈們,似乎察覺到什麼可怖的氣息,兮兮的尖叫着,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飛。
“咕咚。”
辛胖子響亮的嚥了一口唾沫,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鄭清的帷帳,遲疑片刻,才小聲詢問旁邊的蕭大博士:“博士……說明書上有沒有說過,喝變形藥水有原地爆炸的風險啊?”
蕭笑皺着眉,謹慎的翻開自己的法書,同樣死死盯着鄭清的牀鋪,聲音很輕但卻異常嚴肅的回答道:“理論上沒有這種可能性……但你也知道,魔法有時候是不講理的。歷史上,許多魔法事故都是莫名其妙發生的。”
這個解釋令人愈發不安。
肥貓團團揚起一個爪子,在胖子手臂上拍了拍。胖子心領神會,不動聲色的向後挪了兩步,抱着花貓蹭到了陽臺門口。
蕭笑的眉毛無奈的耷拉了下來,沒好氣的說道:“總共就這麼大的地方,如果真有什麼危險,你能躲到哪裡去?!”
“只要比你躲遠一點就行。”辛胖子咕噥着,慢吞吞的將肥貓塞到陽臺後的角落裡,然後探身從書桌上摸起自己的法書,翻動間,一層青色的光暈已經緩緩浮了起來。
……
帷帳外,403宿舍的兩位同學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帳子裡,剛剛喝下變形藥水的鄭清正閉着眼,光溜溜的窩在自己的被子裡,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着——如果有可能、如果有下一次,鄭清決計不會這麼粗暴的使用變形藥水了。
苦澀的藥液滑過喉嚨,讓他感覺自己從嘴巴到肚子都在着火。即便已經按照說明書的要求勾兌了一定的蜂蜜,但杯水車薪,蜜糖的甜味兒對那股苦澀味道的中和作用微乎其微。鄭清甚至懷疑使用蜂蜜純屬是一種心理安慰劑。
爲什麼上次兌了牛奶的時候沒有這麼強烈的感覺呢?也許是牛奶有促進睡眠的效果,又或者學校自己配置的藥劑沒有這麼強烈的副作用?
鄭清窩在被子裡的時候,還有心思胡思亂想。
藥水進了肚子,年輕的公費生感覺自己的腸胃有種翻江倒海的感覺,想吐卻又吐不出來,讓人噁心的直打滾兒。
原本他吃飽飯才喝藥,就是擔心藥效過於猛烈,會對腸胃造成什麼不利影響——當然,還有另外一個緣故,就是爲了防止一隻飢餓的貓跑出宿舍後,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比如翻垃圾堆,或者吃老鼠、蟲子等。
腦子裡的想法彷彿流星一般,一點一點的從腦海劃過,留下一個又一個漸漸模糊的、消逝的念頭。鄭清感覺自己的意識似乎在慢慢沉入深深的水底,但同時,又有一股奇怪的解脫感由內而外綻放開來——這種感覺如此矛盾,以至於令他忘記了身子的不適,竭力追逐這種矛盾感。
追着,追着,直到他的意識感到深深的疲憊,忍不住躺下來,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與此同時,鄭清的帷帳中,一雙綠瑩瑩的眼睛在意識陷入沉睡的一剎那,倏然睜開。
“嗷兒…”
低沉的吼叫聲穿過薄薄的帳子,在403宿舍裡迴盪不休。
……
“臥槽……”
“怎麼是它?!”
當一個黑乎乎的腦袋從帳子裡探出來之後,原本候在外面的兩個年輕男巫不約而同的爆了一聲粗口。
他們有充足的理由表達自己的震驚。
按照正常的邏輯,鄭清喝下變形藥水之後,會變成一隻肩高一尺有餘,渾身黑色短毛,四爪踏雪,還有兩顆綠眼珠的田園貓。
但是現在,從那張六柱牀的帳子裡鑽出來的‘傢伙’,除了那兩顆綠色的眼珠與一身黑油油的皮毛之外,從頭到尾,都與大家意識裡的‘貓’搭不上一點關係——相反,從鄭清牀上爬下來的那個身影,令蕭笑與胖子立刻回憶起新生賽上,那個支配整個獵場的身影。
那頭‘黑虎’。
“我就說,那傢伙跟他有不清不楚的關係。”蕭大博士嘴角抽了抽,小心翼翼的向後挪了一小步。
“清不清楚你不知道吶!”辛胖子感覺自己嘴裡有些發苦,忍不住後悔把蜂蜜借給鄭清配藥了:“如果它真是那個傢伙,咱倆都不夠它一尾巴抽的……”
話雖如此,但胖子仍舊堅定的舉着手中的法書,任憑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咒式在清光中流淌。與此同時,他的眼睛裡開始泛起隱約的藍色。
“它肯定不是獵場上那個。”蕭笑肯定的說着,卻也沒有絲毫放鬆警惕的模樣,同樣將法書中的咒語激發到隨時可以發射的狀態。
“握草!團團,你幹嘛?!”胖子忽然驚叫一聲。
原本被他藏在陽臺後的肥花貓,不知什麼時候又溜回了宿舍裡,踢踢踏踏的越過兩個男巫,走到那頭大黑貓的腳下。
然後它支起上身,盤起尾巴,安安穩穩的坐在‘大黑貓’面前,歪着腦袋,擡起前爪,比劃着自己與黑貓前腿的距離,一副驚奇的模樣。
‘大黑貓’晃了晃腦袋,擡起一隻前爪,用力拍了拍腦袋,似乎對眼前的情況還沒搞清楚。
‘兮兮,兮兮!’小精靈們小聲叫着,撲棱着翅膀,顫顫巍巍的落在黑貓的肩頭、背上。大黑貓身子一僵,耳朵向兩邊扯了扯,側着頭瞅了一眼肩頭的小精靈,最終沒有做出什麼激烈的舉動。
不遠處,捧着法書的兩位年輕巫師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俺咧個親孃誒!”胖子不知學着哪裡的方言,用力把手中的法書砸在了牀鋪上,低聲叫道:“哥哥我差點被嚇死了!”
“嚇死是不可能被嚇死的,就算它真的變成那頭怪物你也不會被嚇死。”蕭笑慢條斯理的收起法書,語氣雖然平靜,但手指卻在不由自主的發抖:“按照它在獵場上的習慣,你更可能被剖開肚皮,大卸八塊。”
大黑貓並沒有迴應兩位舍友的話。
它正用前爪扒開迪倫的大衣櫃,湊到那塊巨大的穿衣鏡前,打量自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