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長解釋道:“您有所不知,博物館內有許多珍貴展品,所以安保工作是重中之重,絲毫不能麻痹鬆懈!每天晚上館內會配備四名保安值班,按一定路線輪流巡邏,確保萬無一失。”
我問道:“巡邏路線會被外人知道嗎?”
“不可能,都是我口頭交代的,而且經常變動,除非他們自己透露,否則外人不可能知道的。話又說回來,誰沒事會打聽這個,除非別有用心的人。”科長答道。
看來博物館裡的保安,和小區裡的保安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保安是破案過程中經常會接觸到的一種職業,小區保安工資普遍都不高,加上長期休息不好,臉色一般都不太好。我朝牆上看了一眼,上面貼着一份全體保安的照片,看得出來,他們一個個都精神飽滿、紅光滿面,顯然這裡待遇不錯,想必進來也不太容易。
我對科長道:“麻煩你去把所有保安的檔案拿來。”
科長一驚:“這麼說,你懷疑有內鬼?肯定是那天失蹤的小王!警察同志,這傢伙平時就有小偷小摸的習慣,屢教不改,工作上也好逸務勞,可是他又是新館長的外甥,小人得志,我拿他也沒轍。”
我連忙搖頭:“不不,我沒有懷疑誰,只是隨便看看。”
科長離開後,黃小桃望着他的背影幽幽的道:“這個科長,戲有點多啊!”
我說道:“門關上,咱們一邊討論一邊看。”
剛纔由於說話,視頻被按了暫時,我敲了一下空格鍵繼續播放。一片空白的畫面上出現了兩個人,一個穿着保安制服的瘦高男人,還有一個披着風衣、戴着兜帽的人。
我不禁失望地嘆息一聲:“這幫壞人都喜歡這樣穿嗎?就不能稍微有點個人特徵?”
黃小桃附和道:“對啊對啊,怎麼不剃個光頭,在腦門紋個‘壞蛋’,或者剃個招搖的莫西幹髮型,那我們警方該多省心啊!”
孫冰心笑道:“壞人也有自己的審美,也許人家覺得這樣很酷呢!”
毫無疑問,這個連性別都看不出來,只露了一個背影的人就是黃小桃所說的,疑似兇手的傢伙。畫面中他慢慢朝那名保安,也就是第二名死者李某走去,李某顯得格外慌亂,不停地後退,雙手好像驅趕蠅蟲一樣上下揮舞,嘴巴誇張地一開一合,似乎是在尖叫。
從這個角度完全看不清兇手幹了什麼,或者手裡拿了什麼。
兇手把李某逼到牆角之後,轉身消失在左側,我按了暫停,問黃小桃沒有拍到兇手正臉嗎?
黃小桃說:“拍是拍到了,但是畫面很模糊,我正在讓技術中心的人修復畫面,兇手好像是有意識地避開攝相頭。”
我點點頭:“這不奇怪,也許是白天來踩過點,知道攝相頭的具體位置,博物館這種地方誰都能進來。”
孫冰心問道:“那能不能找找白天的監控,看有沒有拍到兇手?”
黃小桃沉吟道:“這種費時費力、又一點沒有技術含量的苦力活,我回頭叫王援朝拉一幫警校的學員來幹,咱們小組的力量,還是用在刀刃上吧!”
孫冰心笑道:“小桃姐姐真壞!”
黃小桃大言不慚地道:“各取所需嘛!我也是給他們提供一些寶貴的實踐機會,同時讓他們體會到警察工作的枯燥和無聊,現在轉行還來得及。”
我知道黃小桃不單是嘴上說說,找警校生來幫忙美其名曰實踐,這種無恥的事情她幹過不止一兩回了。
我繼續看視頻,李某不停地揮舞雙手並後退,逐漸消失在視頻右側。黃小桃切換到另一個視頻,一開始我什麼都沒看到,黃小桃提醒道:“看地上。”
我朝地面上看,只見李某伏在地上匍匐前進,手裡握着一塊手帕捂在鼻子上,慢慢從左爬到右。
我詫異了一句:“這是在幹嘛?躲避看不見的火焰嗎?”
黃小桃道:“你還別說,演得還真像。”
我定定看着她:“你真的認爲他是在演?”
“不,隨口一說,其實在你回來前我們已經討論過,這有點催眠的味道。”黃小桃回答。
我板着臉搖頭:“這纔不是催眠,這是幻覺。”
“二者有區別嗎?”黃小桃問道。
我舉個例子道,比方說催眠師告訴被催眠者,手裡的洋蔥是蘋果,被催眠者真的就當成蘋果吃了起來,甚至還嚐到了甜味。但倘若是幻覺的話,產生幻覺的人可以對着空氣想象出蘋果,並且吃起來。
人腦對外界的各種感知,都是通過神經脈衝輸送進大腦,暗示是將這些訊號扭曲,把黑的變成白的,硬的變成軟的,可是無論如何暗示都是離不開實物的。而幻覺則是憑空生出訊號,比如說吸食毒品之後看到五光十色的色彩,聽見光怪陸離的聲音!
幻覺是虛無縹緲、沒有根基的,人類也沒有任何手段能夠操控幻覺。然而視頻中的賈某和李某,都好像看到了非常具體、非常可信的東西,我實在無法想象這是怎麼辦到的。
李某匍匐着消失在畫面中,我問他去哪了,黃小桃解釋道:“他把自己弄死了,後面的畫面沒有拍到,但是有照片。”
黃小桃從手機上翻出一張照片,那是一個金屬水箱,李某就像嬰兒一樣蜷縮在裡面,身體泡得發白,眼珠鼓突,嘴角帶着一縷詭異的微笑。黃小桃道:“我們找了一圈,纔在天台的水箱裡面發現了李某的屍體,種種跡象顯示,他是自己搬梯子爬進去的……”
“又是自殺?”我感慨道。
“從技術層面上說確實是自殺。但是對於我們來說,有渡財靈貓案和殺人魔音案作爲參考,我們已經達成一個共識,這世上確實有令他人自殺的手段,所以我們將這三人的死視爲:謀殺!”黃小桃答道。
我點頭,假如不當作謀殺的話,目前都沒辦法立案。
我深吸了口氣,道:“咱們接着看第三名死者吧。”
黃小桃打開下一個視頻,一上來就看見一個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跪坐在地上,雙手不停地上下活動,作着機械運動,畫面中只能看見他的後背,不明內情的人可能以爲他正在擼管。
盯着畫面看了一分鐘,我瞪着眼睛道:“他在幹嘛?”
“他在擠自己的腸子。”黃小桃平靜地說。
這時,畫面中的男人向一側倒下,身體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動彈,身下慢慢淌下一大灘鮮血和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