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屬實，並沒有說謊啊！”王成之聞言驀地就跪了下來，一張臉上眼淚縱橫，滿是忠心耿耿的模樣。
“你說宮人發現了批命有異告知與你，既然他知道有異爲何不告訴朕，反而去告訴你？難道這宮人是你安插到監天司的不成？”
“陛下，臣冤枉啊，只是因爲臣有事去監天司，正好撞見了這位宮人罷了。”
“哦？是麼？”陸尋聞言卻是冷笑一聲：“那這宮人何在？”
“這……這位宮人自感背叛了監天司的司長，忠義兩難全便在將批命交給微臣後自盡了。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查一查監天司是不是有一名宮人在近日懸樑自盡了。”
王成之說的真切，說到最後的時候還不禁哀嚎了一聲，似在替那宮人惋惜。一時間朝臣中掀起了不小的議論聲。
倒是唐丞相見戲做的足夠了這才走了出來開口道：“陛下，要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其實很簡單，剛好監天司的林大人也在，不如請出來當堂對質吧。”
此話一出，唐丞相那一派的人連忙出聲附和。
陸尋眯了眯眼睛，掃了一眼人羣中的林燮道：“林燮，對於王大人的指控，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林燮聞言恭恭敬敬地對着陸尋行了一禮：“回陛下的話，這是污衊。關於大婚的批命微臣早在半月之前呈給了陛下，陛下您是知道的。”
“朕記得，是大吉。”
“陛下，您是被他矇騙了啊。”王成之在得到唐丞相的暗示後忙磕了一個頭嚎道：“批命上明明寫的是大凶之兆，而且關於孟夏的批命更是說她生機早斷，是個不祥之人。”
一句話落，整個朝堂頓時安靜地仿若時間靜止了一般，衆臣子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竟是沒有一人敢去看陸尋此時的面色。
“胡言亂語！”林燮皺眉道。
“林大人你先別急着否認，你敢說這批命不是出自你的手筆嗎？”王成之說完便從自己的袖子裡掏出了那張蕭悅帶出來的批命，上面白字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大凶！
在場有好幾個對林燮比較熟的官員，皆是認清了那張批命上的字跡：“確實是林大人的字啊。”
“而且上面還有監天司的印鑑來着。”
“這不就證明了王大人說的是真的嗎？”
朝堂上的氣氛在這張批命被出示出來時達到了最高潮，有說林燮的，有說孟夏的，更有甚者竟開始打量起高高在上的陸尋來。
“林大人，對此你怎麼解釋？”王成之咄咄逼人道。
誰想就在此時林燮卻是忽然大笑出聲：“哈哈哈，王大人啊王大人，你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有什麼好笑的？”
林燮不答反問：“王大人，你確定這真的是我寫的嗎？”
王成之聞言以爲林燮想要矢口否認，忙道：“當然是，這還能作假不成？”
“哦，那就好辦了。”
“什麼意思？”王成之摸不準林燮的意圖，不禁皺
了皺了眉。
只見林燮忽然走到大殿中央端端正正地跪了下來，然後恭恭敬敬地對着陸尋磕了三個響頭這纔開口道：“這張批命確實是微臣所寫。”
大殿之中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唯有陸尋看不出情緒淡淡地開口問道：“哦？那你爲何不將它呈給朕？”
“因爲那是假的，臣怎麼能將假的東西呈給陛下呢？”
“你胡說！”王成之一聽這話頓時急了，慌忙跳起來指責道。
林燮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寫的東西是真是假，難道王大人比我更清楚？還是說王大人想要藉此做點什麼？”
一句話裡綿裡藏針，卻是暗指王成之故意生事。王成之哪裡聽不出來，剛想辯解，可惜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便聽得一個冷冷的聲音忽然響起道：“跪下！朕要你說話了嗎？”
王成之嚇了一跳，當即脖子一縮，一張臉漲得通紅地重新跪了下來。
陸尋見狀這纔沒有再理會他，而是看向林燮道：“爲什麼要寫這個假的？你這是什麼用意？”
林燮聞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是臣一時糊塗，誤信了小人之言，以爲孟小姐是個善妒，專寵，不學無術的女子，這纔有意歪曲了批命的事實，想要以此阻止孟小姐嫁給陛下。”
“哦？那你爲何最後沒有將這張批命交給朕？”
“一是微臣試着多方面去了解了孟小姐一下，發現自己對她有些偏見誤會；二是因爲作爲監天司的司長，臣有自己的職責和責任，斷不可以一己之私欺瞞陛下，作出背叛君主之事。”
“既然如此，那這張假的批命你爲何不銷燬？”陸尋繼續問道，他的聲音很淡，倒是讓人有些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林燮的背挺的筆直，身姿凜然道：“這是臣特意留下的，爲了時時刻刻提醒臣的職責是不論好壞皆因將真實的結果呈與陛下，而不該受自己感情左右。爲了不走歪路，這張假的批命便是臣的鏡子。”
朝堂之上的衆人聽着這話，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有人感慨地嘆了口氣，有人不屑地皺了皺眉，只有唐丞相一派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很是尷尬和焦急地站在原地。
王成之只覺得自己的手心裡都是汗，慌忙望了一眼旁邊的唐丞相求救。
可唐丞相卻是明白此事他們鑽進了林燮的套子裡，再繼續糾纏下去反而顯得他們做賊心虛，只好對着王成之輕輕地搖了搖頭。
王成之見狀忙鬆了一口氣，便抿了抿嘴脣沒有再說話，只想着等着退朝以後再和唐丞相商議此事。
“林燮，你可知罪？”在衆人的翹首以盼中陸尋終是開了口，不想第一句話便是毫不留情地問罪。
“臣知罪，但憑陛下責罰。”林燮毫無怨言道。
“念在你知錯就改，並無釀下大錯，便罰你一月俸祿，在家閉門思過三日。”
“臣領罰，謝陛下隆恩。”林燮恭恭敬敬地磕頭道。
“至於你……”陸尋的目光淡漠地落在王成之身上：
“你出發點也是爲了朕，只是事先不查證真相，就這樣貿然鬧上殿堂來着實有些不妥。便與林燮一同領罰吧。”
“……是。”
看起來兩人刑罰差不多，可是王成之心裡卻是明白，真正被罰的人其實只是他一個。
“好了，退朝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衆人跪下行禮道，所以沒有人看見陸尋目光停留在了唐丞相身上一瞬，眼神冰涼。
……
御書房內，陸尋正翻看着手中的摺子，卻是聽得屋外傳來了輕微的響動，這才淡淡地開口道：“小風，直接把人帶進來吧。”
“哦。”小風應了一聲，不一會兒便將林燮一把扔了進來。
“陛下。”林燮見狀慌忙下跪行禮道。
可是陸尋似乎並沒有馬上搭理他的意思，只是提筆在奏摺上寫了幾筆，這才掃了他一眼道：“知道朕爲什麼要找你來嗎？”
“知道，爲了那張批命的事。”林燮回答道。
那張批命的內容是真的，而真正的孟夏也確實死去了，現在活着的孟夏其實是個叫孟冬的靈魂。
“朕當時讓你將批命毀掉，你當朕的話是耳邊風嗎？”陸尋的聲音很淡，可是林燮卻是下意識地一抖，因爲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這句話裡毫不掩飾的殺意。
“陛下，臣不敢，臣只是想能幫上陛下的忙。”
“幫朕的忙？”陸尋似乎有些意外，手中的毛筆頓了頓，終於正眼看向了林燮：“你倒是說說你要幫朕什麼忙？”
“那些日子臣察覺到了自己書房裡的東西似乎有輕微的翻找過的痕跡，猜到肯定是有人想來這大婚批命的內容。臣知道不管是誰得這批命，照當朝的勢力這批命定是會落到唐丞相手裡，唐丞相兩代元老，勢力龐大，一手遮天，總喜歡對陛下的事指手畫腳，陛下即位剛滿一年卻處處受他壓制，早就想動他卻苦苦沒有藉口。臣就想着能不能借此事給陛下創造一個動手的條件。”
林燮說完下意識地擡頭望了一眼陸尋，可陸尋的表情除了眉頭微微蹙起外卻是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林燮不禁有些忐忑。
良久，久到林燮差點喘不過氣來時，陸尋終於開口了：“朕就算想動他，也不會拿孟夏來當藉口。念在你是爲了朕的份上，此事我不再追究，但是你若再敢打她的主意，別怪朕不念舊情。”
“是，微臣知道了。”
“你且下去吧。”
“是。”
直到小風帶着林燮離開了，陸尋這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步要怎麼做纔好呢？”
而隱在暗處的暗衛景炎見狀卻是眯了眯眼睛，然後悄悄地招來一名暗衛小聲吩咐道：“將今天發生的一切如實的全部告訴孟小姐。”
“啊？依照孟小姐的性子知道了這些，定是會主動做餌來設計唐丞相的。陛下肯定不會允許的。”那個暗衛搖頭道。
“正是因爲這樣我才讓你悄悄去。主子不願意做的事情，我們來幫他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