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原來如此,那個老闆年紀多大?關於他的妻子和女兒,禾太太還了解多少?”
因爲是他的問題,所以禾太太還是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全部都告訴他了:“那個男人也年輕,現在估計也才四十多,不是都說女人四十一堆渣,男人四十一枝花嗎?她老婆我記得,還是見過一次,不是很漂亮,但是也不難看,只是初看,就覺得性子不好,不怎麼愛笑,他有個女兒,就是那個叫做方彤彤的,沒有兒子,不過,外面有沒有兒子我就不知道了,也許就是因爲這點,他不怎麼待見她老婆吧,傳宗接代什麼的,還是得要個兒子,那個男人還是養着她們的,給的錢不多,剛好夠生活的樣子……”
“那母女兩個,其實也挺可憐了,這兩年,很少見到她們出來了,對了,兩個月前,我還是見過方彤彤一面的,她出去買東西,叫了一輛出租車,正好被我碰上了,她爸品性不好,給的錢,都沒辦法讓她買些好的衣服穿,挺年輕的一個女孩,都看不出實際年紀了。”
鍾夙聽着禾太太所說,終於算是明白了過來,原來,方彤彤母女,也是可憐人,被男人拋棄,留在這個地方,毫無精神寄託。
方彤彤的年紀也不大,才二十出頭,卻沒有在學校裡,擁有一個正常的人生——最可恨的,還是那個男人,發達之後,竟然真的能夠做出拋棄妻女的行爲來。
那個“老婦人”,實際年齡竟然只有四十多,她的變化這麼大,桑老得這麼厲害,難道方彤彤不會發現嗎?
還是說,已經發現了,只是不願意承認呢?
戚不負沉默了很久,終於是沒能忍住,將筷子摔在了飯桌上:“什麼男人啊!真讓姑奶奶噁心!別讓姑奶奶看見他,否則……”
還沒有說完,鍾夙便打斷了她:“人各有命,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能改變的。”
戚不負努了努嘴,白了他一眼,說:“夙夙總是這麼說,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得到懲罰的惡人太多了!他們都該下地獄!”
鍾夙扶額:“這輩子沒有報應,就一定會報應在下一代,或者下輩子。”
之所以說,從善入善,從冥入冥,也是這個意思。
能夠做點好事,積點德的話,還是儘量多做一點好事吧。
禾太太充滿了感慨,暗自決定,自己以後,一定要更誠心地禮佛了——這個世界上,是有鬼神的。
鍾夙想了想,說:“禾太太,方家的事情,我今晚會去處理,你這段時間,記得在門口掛上貔貅之類的,避避邪,那棟別墅附近,也儘量少去。”
一個早就該死去的人,停留在了人間這麼久,那塊地周圍的靈氣,也被破壞得差不多了,需要風水佈局用很長的時間才能修復。
禾太太認真地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多謝鍾天師了……”
鍾夙點頭:“嗯,多做善事,會有好報的。”
禾太太拼命地點着頭:“知道,知道,我一定謹記於心……”
“七天之內,不要燒冥幣。”
“嗯,嗯,記住了……”
交代完畢,鍾夙也沒什麼要說的了,倒是戚不負閒閒碎碎地說了一些話,不知不覺之間,一羣妖孽竟然平靜地吃完了飯。
司姣姣吃飽喝足之後,站了起來,說:“吃飽了,今晚的事情!本小姐也要參與!”
禾太太又嚇了一跳,手中的杯子差點摔在地上,這一個個都是妖孽啊,妖孽突然站起來說話,當真嚇她。
司姣姣看了她一眼,眼睛一瞪,略顯訝然,隨後訕訕地笑了笑,默默自己的腦袋,緩緩坐下。
鍾夙轉頭看她,沉默一瞬,說:“要去就去吧。”
禾太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深吸一口氣——妖孽的世界,她還是什麼都不要去理解好了。
*
稍顯陰暗的房間裡,擺放着一張深灰色的牀,牀上躺臥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
淡淡的餘暉從玻璃後投射進來,灑在木質地板上。
方彤彤端着飯菜,唯唯諾諾地走到老婦人面前,跪在了地上,將飯菜放在了牀頭。
“媽,吃點東西吧。”
老婦人慍怒,瞪了她一眼,一把將她的飯菜摔在了地上,憤憤地說:“彤兒!這些年,媽是怎麼教你的?你實在是太讓媽失望了,爲社麼會把那樣的人放進家裡來?!”
聲音沙啞,不管是外貌還是聲線,都無法聽出,這只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她看上去,更像是方彤彤的奶奶,而不死母親。
方彤彤垂着腦袋,一邊收拾着滿地狼藉,一邊說:“對不起,媽,以後不會了,彤兒一定小心謹慎。”
老婦人低頭看着她,說:“彤兒,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看那個男人長的俊是吧?所以就簡單地相信了他,甚至將他放進家裡,你看着他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方彤彤搖頭,只道:“女兒沒有。”
老婦人聽到辯解,頓時神情大變,狠狠地瞪着她,說:“你說,是不是家裡太久沒有來男人了,你一見到他便按耐不住了?!”
方彤彤嚇得退了半步,身子隱約顫抖着:“女兒沒有。”
老婦人似乎更生氣了:“還說沒有,媽怎麼教你的?男人都是洪水猛獸,只有待在媽的身邊,才能夠安全的,避開那些洪水猛獸……”
說着說着,便咳嗽了起來,看上去彷彿要將心肝肺都咳出來一樣。
方彤彤匆忙走上前去,扶住了老婦人的肩膀,撫着她的背,輕輕拍了拍,說:“媽,您別生氣了,氣壞了身體就不好了,您身子骨本來就差……”
方母咳出一口黑色粘稠的血液之後,終於是穩定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彎曲的背也開始伸直了,她看着自家女兒,說:“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不會讓媽遺憾終身的,彤兒,聽媽的話,不要再相信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