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後,他忽然想起,曾經在偏門雜談之類的書上提到過,黑冢鬼女被消滅之後,怨氣沒有辦法清除,留下了詛咒,將生生世世詛咒消滅了她的陰陽師。
每隔二十年,怨魂會復生一次,像神尾家的陰陽師復仇。
鍾夙還在沉思,戚不負卻已經不能淡定了。
她用力地捏了捏拳頭,看着他的背影,擰着眉頭,不滿地咒罵了一句:“鍾夙,你他姥姥的混蛋!”
罵完之後,她忽然覺得比自己被罵慘了還要委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某天師有些汗顏,他停住腳步,轉頭看着她,沉默片刻,開口說道:“雖然不知道屬實與否,神尾家和安倍晴明似乎有點關係,安倍晴明是很有名的陰陽師,這個我想就連你都知道,不過我並不怎麼在意血統,神尾宗家的陰陽術還是值得讚賞,他們是很優秀的陰陽師,黑冢鬼女的怨,也是來自於神尾家。”
戚不負咬了咬牙,憤憤地看着他,大聲說:“姑奶奶不知道!什麼安倍晴明,安倍陰明,關姑奶奶屁事!”
鍾夙忍不住揚了揚脣角,雙手插在褲袋裡,淡淡地說:“以神尾宗家的身份和能力來看,他們絕對不會是因爲上次的小恩怨記掛在心,陰陽師的大腦也很可怕,他們所想的,往往是更深層次的東西。”
她一臉彆扭,想哭的心都有了,這個男人居然還在笑,他平時怎麼就冷着一張臉了,現在竟然笑得出來,他是故意的嗎?故意和自己作對嗎?
他邁開步子,緩步走到她面前,一邊走,一邊說:“一連串的事情,可以假定爲,神尾家族有人,爲了某個目的,留在了景城,而這個人,在神尾家的分量還不輕,所以吸引了帶着怨恨的黑冢鬼女,這次的事情,黑冢鬼女的目的就是那個陰陽師,然而我卻幫他們除掉了那個惡鬼……”
她聽着他說的話,越發氣惱起來,恨不得直接掐死他了,這隻天師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救了麼?說來說去和自己不在一條線上,他他他,他一定是故意的!
然而,就在她準備發怒的時候,他便伸手將她攬在了懷裡,站在夜間的路邊,動作莫名地輕柔。
他貼着她的耳朵,淡淡地說:“惱什麼,你怎麼就是不能聽我說完呢?”
聽他說完,再生氣不好麼?
戚不負吸了吸鼻子,攀着他的肩膀,說:“有什麼好說的,根本不在同一直線上!”
鍾夙緊緊地抱着她,低聲說:“不,我們現在在一個點上。”
她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她和他說的,又不是同一回事兒了。
她揪着他的襯衣,說:“我說你和我說的話,根本不在同一直線上!”
他輕輕低眉,說:“嗯,是,然後慼慼,你在惱什麼呢?”
她一臉委屈:“你不和我說話。”
鍾夙沉默片刻,說:“因爲我要說一件事,這個事情說完之後,也許是你不和我說話。”
“我以爲你生氣了。”
“生氣?是有點,不管怎麼說,幫別人收拾了爛攤子,總是沒辦法高興起來。”
“什麼意思嘛,你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如果我說,其實我很生氣呢?”
戚不負擡頭看着他,有些疑惑:“沒頭沒腦的,到底是要怎樣啊?”
鍾夙的表情還是淡淡的:“要說生氣,也許是有點,我並不喜歡你隱瞞我,不管是做什麼事情,還有,我也不喜歡,你獨自一個人去逞英雄,衝動行事,你心裡想什麼,我很明白。”
她沉默:“……”
鍾夙緩緩鬆開她,淡淡地說:“你隱瞞騰和輝的事情,是因爲你想護着他,雖然你嘴上不上,但是明眼人看的出來,至於這次黑冢鬼女的事情,你有意破釜沉舟,你想引出鬼王,這個就算你再怎麼不承認,你的心裡也還是這麼想的。”
她有些愕然,彷彿還伴隨着一點不知所措。
鍾夙說:“但是關於騰和輝的事情,我只想說,從我在醫院看到他的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了,百鬼出關那一天,我也是有意找他幫忙,他的身份沒這麼簡單的,如果猜的沒錯的話,他是日本的陰陽師,神尾家族宗家某個很重要的人。”
“說是一個江湖騙子,那他真的相當專業了,醫院出現地縛靈的時候,他的表情很自然,基本上可以肯定,習慣了這種東西,當日我們去找他的時候,他的房間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和他表面上的性格相比,差距不小,也缺少了一些必備的東西,然後我藉機去了他的洗手間,便發現,洗手間使用非常不頻繁,乾淨得有些不尋常,就像是一般不用一樣,所以,如果不是那個房子他住了沒多久,就是他經常外出,不管是哪個原因,他的身份都值得深思了。”
戚不負的表情有些僵硬,她擡頭看着一臉淡然的他,猶豫了許久,終於是捏了捏拳頭,說:“他有陰陽眼的啊,見慣了鬼怪是正常的事情,其他的也都是你的臆測而已,這次的事情,說不定只是一個意外或者巧合什麼的……”
她越說越覺得牽強,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了。
這事兒和騰和輝沒關係,誰都沒辦法直接相信了。
鍾夙有些無奈,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什麼了,她努力想要去相信的人,他卻時常駁回她的說法,對她來說,其實也是一件打擊吧?
他沉默良久,忽然輕聲說道:“對不起……慼慼……”
她微微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說:“爲什麼要說對不起呢?”
他伸手緊緊扣住她的冰涼的手掌,皺了皺眉頭,淡淡地說:“慼慼,你說的很對,這都是臆測,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沒有任何證據去證明什麼,騰和輝也沒有做出什麼和我們爲敵的事情,更是沒有辦法將他定義爲敵人。”
聽到他說的話,她的眼前似乎亮了亮:“對啊,他沒有做出個任何傷害我們的事情,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想要和曾經的朋友成爲敵人的。”
鍾夙默然——看吧,在她的心中早已把騰和輝定義爲了朋友,而且還是不願意翻臉的那種朋友,還好他機智,沒有和她真的硬來。
不管騰和輝未來會不會變成敵人,天師大人已經從他這裡感覺到了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