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些時間消化了樑生的話,她才繼續問道:“皇上很仰仗我爹爹?”
他點了點頭,道:“皇上賢明,軍事上最是信賴大將軍。私下裡,皇上與大將軍也是兄弟多年。這次洛神國突有動向,多日來早朝上未有議論。大將軍既已回朝,皇上卻是第一個想到招大將軍進宮私下商議。”
她鬆了一口氣,但還是追問道:“那我爹爹他不用又立即出軍了吧?”
他搖了搖頭,道:“不用,近來太平,邊關現在有胡將軍看着也出不了亂子。這次回朝,原本預計要待到明年初春,我們纔要回邊關。不過,洛神國突然有了動向,皇上有意派大將軍親自去秘密打探一番。這幾日,你病着,大將軍多有推脫。皇上體恤,但和大將軍也是整日商議。我出言問過大將軍意思,可否由我頂替。大將軍拒絕了。大將軍信我無用,皇上信的是大將軍。只等你病好了,怕是大將軍還是要親自跑一趟。”
她皺了皺眉頭,雖然大將軍不急着再次出軍,但他這一去一番打探,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桃子的後事不說。此時離了他,她在這府中卻是沒了依靠。
他知她心中擔憂,立即脫口道:“你不要怕。昨晚大將軍有囑託我。這次皇上派他親自去,我不能頂替,便也不用跟着去。我留在府中,定也要護你周全。”
她看了他一眼,眉頭紓解,突然一笑道:“要你護我周全?怎麼,瞧你說的,像是我爹爹一走,就有人要害我不成?”
他一愣,頓時苦笑道:“你都不傻了,又何必在我面前裝傻。這幾日你明知我在外偷聽,還是問張大夫關於二孃詳細。你心中已經有數,我也不再瞞你。其實大將軍和我早就懷疑是二孃下毒害你癡傻,多年來一直暗中查探。可惜,始終沒有明白線索。空有懷疑,也不能就這樣定了二孃的罪。這一次,二孃又設計害你,卻只是害死了桃子。大將軍不是不氣的,但更多的是慶幸你沒事。而你既沒事,大將軍也是真的很難爲難二孃。唉――”
大將軍氣概不凡,但對於男女情長,卻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這點,她早已知曉,也是無解。推翻二孃要從長計議,她也只能一步一步來,首要先防着自己再度被害。
“哦?你這幾日都在外頭偷聽嗎?”她話鋒一轉,斜眼裝作驚訝。
樑生無語,幾次張口欲言,也是氣悶地說不出話來。
她忍不住笑出聲,道:“好啦。我知你關心我,才選擇了在外偷聽。樑哥哥,謝謝你。”
他看着她真誠的雙眼,跟着笑出,道:“你與我不用言謝。”
她搖了搖頭,道:“我先謝過你,往後你才更要拼命護我周全,不能再反悔了。”
他面上一驚,戰戰兢兢問道:“你是要闖出多大的禍來,讓我擔着?”
她望了望窗外驕陽即逝最後的燦爛餘暉,似自語道:“靠別個總不如靠自己。被保護着,護得了一時,又能護我一世不出分毫閃失?”
一轉頭,她雙眼映着斜陽閃閃發亮,狡黠地對他道:“我只怕突然間把有些人逼急了,暗着鬥不過我明着來,便要硬來。樑哥哥,你知我不懂武的,要是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你可能護我不傷毫髮?”
“有我護着,刀便不可能駕到你脖子上。”他自信承諾她。
她笑他,“你對自己太自信了吧?”
他笑答:“明兒你就可以出屋,記得去大餐廳看看。旁人不比,我敢說崇陽國滿朝上下能在大將軍手下過十招周全而退的爲數不多,算我一個。”
她心下疑惑,記住了明兒一定要去大餐廳看看。只當她將軍爹爹武功蓋世,而樑生這麼說便定也算厲害。二孃武力不算高,真要明刀明槍來傷她,他說到便一定是能護她毫髮不傷的。怕只怕……
“你武功再高,要是人家不硬碰改下毒呢?”她這樣說,也算挑明瞭。
他聳了聳肩膀道:“我確實不懂毒。雖有一些救急的保命藥,但嬌娘用毒的手法也實在高明,非尋常可解。如果你真逼急了她,她要用毒來害你,怕是我護着你,自己首先也要遭殃。不過,嬌娘其實本也不是這麼心狠手辣的人。怎知變得如此……唉――”
他嘆了一口氣,又急急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她神秘地搖了搖頭道:“先不告訴你,不出三日你便知。”
他一愣,心算一下,三日內大將軍還不會走。那,她做什麼都還輪不到他來擔着了。她這是要趕在大將軍離開之前幹一票大的。拉着他,只是防着二孃日後算賬嗎?
他苦笑不已,又知追問她也不會答,只能無奈笑道:“你已經謝過我了,但我還沒答你,現在反悔還來不來得及?”
“你要反悔嗎?”她立即無辜反問。‘你與我不用言謝’不算答了她的謝嗎?
他繼續苦笑,搖了搖頭。他不反悔。他本來也不曾真想反悔。
她也收起了故作的天真,幽幽告知,“二孃,或者說嬌娘究竟本性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不夠清楚。我只知她鑽了牛角尖,一心想要害了我,以爲才能得到一些她急於想要得到的。你可以往好了想。這次我要做的,並不是針對二孃。我只是要告訴這整個將軍府,我陳氏珍兒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任人宰割的癡傻嫡女。在這府中我該有的身份地位,我要讓他們看清,明裡誰都再不能欺壓到我頭上。明着他們再害不了我,更要掂量掂量還可不可以背地裡打我的注意。”
她說得氣勢洶洶,他插嘴道:“你這麼說,還用得到我護你嗎?”
她搖了搖頭,繼續道:“你也要做好壞的準備。桃子的後事我要大張一番。這事過去,爹爹此去不會那麼快回來,怕是還是有人想不開忍不住急着要暗裡算計我。我希望你護着我的,還是最怕二孃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