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昊緊皺的眉頭有片刻舒展,因爲,她當真是在他的懷中睡得深沉。她到底,還是信任他的吧,纔會睡得如此毫無防備。他便是不禁一笑,輕輕地,將她臉頰旁的亂髮順到她的耳後。他輕觸到了她的臉頰、耳朵、脖頸,皆是觸手冰涼。
很快,那眉頭再次緊緊皺起。
他最是清楚的。同爲習武之人,造詣越是高超,有能力,便好像防心極重,每夜入睡,也是稍有風吹草動便會瞬間沉着醒來。她此時卻居然會睡得這般踏實。她是……習慣了?
應昊瞬間醒悟,她能在短短的一年時間內達到如此造詣,並不全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功勞啊!是姚凱!姚凱可是每夜在她入睡後,伴在她身旁,用他的內力度送到她的身上,幫她平息體內亂流的真氣。他如此做,除了能夠幫她壓制住那寒涼,還會……
應昊眯了眯眼睛。姚凱當真也如此深愛她?
身爲一個秘密流竄在外的靈海國皇子,多年之後也就不再是一個秘密,或者說,是不應該存在的秘密。想要他死的人,想來早已費盡心思手段。即使姚皇暗中佈置好了大量人手去保護他。姚凱最信任的,最能依靠的也始終是他自己。他的武功造詣高深莫測,內力之雄厚……是他自己有能力,這麼些年來很好地保護了自己。他不怕,但他也該知道,那些人依然沒有放棄。他卻甘願將自己苦練多年的內力分給她。他這麼做,可是不顧自身安危,都要傾盡所能地幫助她啊!
所以,他纔是在那極短的時間內,便贏得了她全部的信任嗎?她是在睡夢中都對他全然信任,不會因他的靠近而驚醒。一次、兩次,夜夜如此,她便是習慣了。她可以深沉入睡,自有姚凱來幫她平息體內的亂流。
“嗚……”她的一聲嚶嚀,仿若小貓兒一般的撒嬌,那裡頭卻也明顯透着求助的苦楚。
應昊瞬間回過神來。眼下可不是去計較這許多的時候。
“小七,就近找一家店鋪暫住一晚,快!”應昊先對外命令道。
“是!”小七立即應聲。不是說他怕冷啊,而是他也聽到了裡面的情況。她的狀況,似乎很不妙。主子想要爲她度氣,卻居然被她彈開了!這個狀況真的很不妙!
好在,這附近不過十里處便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叫他們可以暫住。小七應聲後便更是快馬加鞭。
車廂內,應昊卻也剛打量過窗外,知道這附近最近的城池,憑這馬車的速度,也還要個把時辰才能趕到。
“嗚……”她的嚶嚀卻越來越痛苦了。她等不了這麼久。
怎麼辦?應昊心下很急,但着急也沒用。他反覆嘗試了許多次了。身爲崇陽國的皇子,他的內力心法是至剛至陽的崇陽皇室心法——純陽心法。一個是至剛至陽,一個是至陰至柔。當他單方面地想要爲她度氣,她體內的真氣最是抗拒他度送的氣,也是無可厚非。
沒別的辦法了。應昊一把拉下她身上披蓋的所有大氅,還有衣衫,只留肚兜。當她的背裸露在他眼前,叫他有一瞬間的恍神。她的背,精瘦而又有力,光滑而又雪白得仿若冰肌玉骨……
啊!是了。相傳,靈海國皇室之人,尤其是男子皆是冰肌玉骨,皮膚細膩得叫洛神國的美人兒都嫉妒。這全都是拜他們至陰致寒的內力心法所致啊!當有所成,那滄海心法當真是造就了修煉之人脫胎換骨成爲冰肌玉骨……
“嗚……”她的又一聲嚶嚀,因爲皮膚突然暴露在空氣中,頓時身子抖得更厲害了,聲音裡頭便也帶着顫音。
應昊趕忙也脫下了自己的外衫,叫自己的胸膛裸露在空氣中。
眼下,他的氣不被她接受,他也只好自行運功,叫自己的身體熱起來,然後,用自己的身子來溫暖她。他知道的,這只是治標,無法治本。但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不是嗎?
好在,陽剛之力,應昊運用起來最是純熟。要運功讓自體發熱,對應昊來說易如反掌。他還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發熱的程度,只爲徐徐地溫暖她,又不會叫她受傷。這個熱度不能一下子就太熱,不然,單純只是體表的冷熱相交,她的至陰致寒也是承受不住。就像是用熱水突然澆到冰面上,冰面會裂,會被破壞。他不允許這“冰面”有絲毫損傷!
在他溫熱的胸膛接觸到她冰寒的背的瞬間,應昊閉起了眼睛,仔細感受着。他能感受到她瞬間傳遞過來的冰涼,最初有些瘮人,真的很涼,但他不怕。他全身心地感受着,用他最初並不會過熱的溫度一點一點地消化着那寒涼。直至,他再感受不到她背部傳來的寒涼,他的胸膛和她的背便是融合到了相同的溫度。應昊纔是進一步加強了自己的熱度。就像是先用慢火溫熱煲湯的陶器,最終,火都要旺盛起來,是爲了去煲熱陶器中的湯。這個過程要一點一點地來,才能不傷了盛着湯的陶器。
“姚凱……”這時,她卻居然嚶嚀出了那個男人的名字。
她不知道,她依然沉睡着。只是在沉睡之中,她夢到了那一次……
她初次經受瀑布洗刷後,便是突破了一層造詣,體內在幾個時辰內就聚集了大量寒涼真氣。她受不住的,並且那個時候她的真氣還未成型,就連同出一脈的姚凱都無法爲她度氣。若是他貿然強行爲她度氣,不但無法幫到她,還可能被她體內亂流的真氣反噬,走火入魔。最後,姚凱便也是用了這最笨拙,卻也是最樸素,唯一可行的方法,靠着自行運功暖化身體,再用身體來溫暖她。
應昊聽到這個名字,瞬間炸了。他控制不住,心中燃起了滔天的怒火,最終那怒火全部從體表傳達出來。
“滋!滋滋……”
小七一驚,見到身旁飄來一縷輕煙,趕忙回頭去看,便是看到從簾布後,簾布的縫隙中,車廂內不斷向外飄散出了白煙。小七趕忙要伸手拉開那簾布,怕車廂內的他和她有任何閃失。
“住手!”應昊猛地睜開眼睛,雙眼通紅,滿布血絲,衝着小齊暴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