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鎮上回來以後,顏剛就開始了敲敲打打的生活,每天一睜眼除了劈劈柴就是木工活,小梨也是每天縫縫補補,按時做飯。這天吃完早飯沒啥事,小梨本打算先給奶奶做衣裳,結果奶奶說要自己做,於是小梨先做好了三人的裡衣,外衣小梨不太會剪裁,於是正好今天回孃家跟程氏學一學,順便跟程氏聊聊,村裡的習俗,過了臘月二十三就不再回孃家,不知原因,但是所有的人都遵循這個不成文的規矩。
於是小梨摘下圍裙換了身衣裳,跟奶奶和顏剛說了一聲中午不回來了就走了。
到了孃家,小樹已經放假了,跟着李父去了村長家,程氏正好在給小樹裁剪衣裳,小梨也就跟着學一學,爲此程氏還是說了她一頓:“我教你的手藝都就着飯吃了?這以前不是做過嘛,怎麼還來問我?”
“娘,人家不是正好嘛!再說以前就做過我自己的一身粗布衣裳,沒給別人做過沒底嘛!娘,您就教教我怎麼裁剪我以後就不煩您了,嘻嘻!”小梨耍賴道。
“什麼來看我,我看是來煩我的,罷罷罷,誰讓是自己閨女呢!拿出來吧,我給你看看,趕緊學學,你娘又跟不了你一輩子!”程氏瞅一眼小梨,只見小梨只是嬉皮笑臉,一點也不像成親了的人。
娘倆一邊做一邊瞎聊,程氏忽然來了一句:“你知不知道,小井要嫁人了?”
“什麼?哎呦!”小梨含着手指,被針紮了一下,“啥?小金一寢了(小井議親了)?”
“你這孩子,被針紮了吧?也不小心點,”程氏拿出針往頭髮上劃了劃,“你成親後你們來往的少了,她也出來的少,你不知道是正常的,我也是聽隔壁你嬸子說的,前幾天她跟大牛去鎮上,葉奶奶讓她去扯幾尺花布說是給小井做身衣裳,這本身沒啥蹊蹺的,只是說是必須得紅色,你嬸子好奇問了句你葉奶奶才說的,”說到這程氏的聲音壓低了一些,“據說是鎮子上的人家,但是到底咋回事我也不清楚,本來小井雖說沒了爹孃,但是都是我們看着長大的,找個好人家也不難,但是不知道她抽了什麼風,突然間就要定親了,估計就這幾天了。”程氏語氣裡有點可惜,沒再往下說。
小梨聽程氏那個意思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家,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沒說:“娘,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程氏擡頭瞅她一眼,彷彿知曉了她的心思:“你別去摻和,好好過你的日子,等她真定下來你給她送點東西添添嫁妝就行了,這事我們管不了也沒法管。”程氏一句話打住了小梨想去小井家看看的心思。
下午回到家,小梨坐在炕上給顏剛繼續做那身衣裳,已經裁剪好了,也縫得差不多了,就剩袖子了。顏剛乾完活準備進屋和口水,一進門就看見不知神遊何方的小梨,手裡還拿着針。
“小梨,咋了?你想啥呢?小心別扎着。”顏剛上前拿過她手上的針放進針線笸籮裡。
“哦,沒啥,”小梨頓了頓,又說,“你知道小井要嫁人的事嗎?我都不知道。”
“知道。”
這讓小梨很意外:“你知道?怎麼沒跟我說?”
“剛剛你回孃家的時候,葉奶奶來了,跟奶奶聊了會兒天,又跟我說讓我給小井打嫁妝,我就明白了,只是我看事情估計是不好,葉奶奶一點都不高興,奶奶估計知道實情,但是問她也不說。”顏剛端起桌子上的水壺咕咚咕咚喝完水擦擦嘴巴。
“可是爲什麼呀?以前她還跟我說要嫁個跟你一樣的人呢!”小梨還是很擔心,“怎麼毫無緣故的就定親了,她都沒跟我說。”
“現在知道你男人好了吧?”顏剛笑嘻嘻的蹭過來。
“你過來幹嘛?我還不知道你好?要不然我纔不會嫁給你,哎呀,人家跟你說正事呢!起開,我要去做晚飯了!”小梨一把推開顏剛,收拾一下炕上的布和針線,然後就去做晚飯了,但是一直都悶悶不樂,晚飯也沒吃幾口,直到顏剛承諾給小井好好打嫁妝不要工錢纔好點。
小梨一直想去小井家看看,結果不知爲什麼顏奶奶一直不放人,弄的小梨莫名其妙,一直到葉奶奶又來請小梨去幫着做嫁衣,小梨才被放出門。
小梨幾乎是飛奔到了小井家,“小井,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所有人都攔着我,不讓我來找你?還有,你怎麼這麼着急就嫁了?對方什麼人?聘禮很多?不對啊,葉奶奶不是這樣的人啊!”
“好了,小梨,你聽我說,是我說的,我不讓她們跟你說就是怕你來找我,我已經決定了!”小井拉着小梨的手說道。
“你既然已經決定了,我又好說什麼?”小梨一把扔開小井的手,很生氣。
“小梨,你聽我說,我奶奶,”小井說到這突然間哭了起來,“我奶奶怕是不行了!”
“怎麼了?怎麼了?你別哭啊,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小梨一看她哭又突然間沒了生氣的心思,慌張了起來。
小井擦擦淚纔開始娓娓道來:“前幾天我奶奶說肚子疼,我以爲只是吃壞了肚子,就去讓劉大夫瞧瞧,結果奶奶把我給支開了,她不知道我沒走,劉大夫說她估計是連一年的日子都沒有了!後來有人來說親,說是那男的今年二十八了,奶奶說媒人的話不能信,就是八十二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我還是答應了,外人只道我是見錢眼開,我只是想讓奶奶過幾天好日子,不用吃糠咽菜!”
小梨聽她這樣說也很難過,有幾人知道真相是這樣的呢?小梨抱着小井,輕輕拍着安慰,自己怎麼能想不到呢?小井是多麼善良的一個姑娘啊,這麼急着議親肯定有問題。
“那邊的情況你再跟我說說,怎麼會找到咱這小村落裡來呢?”這是小梨最懷疑的一點,就像以前給自己說親的那個媒婆說的那家,其實男方好像脾氣特別不好,已經打死了一個婆娘,這種人一旦嫁給他,後半輩子就毀了。
“媒婆說那邊因爲年紀大,好像是有點殘疾,媒婆說的很含糊,我也沒細問,估計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一直沒娶上媳婦,現在年紀越大越難找,纔想從小山村找一個,我確實是圖他的錢,我要求他供養我奶奶,給我奶奶養老送終,他答應了,我就嫁給他,就是這樣。我也不想找個這樣的人,我也想找個像顏大哥那樣的人,但是小梨,我沒辦法啊,嗚嗚嗚嗚……”小井說完趴在小梨肩頭將這麼多天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小梨攬着小井,淚花在眼眶裡打轉,但是沒敢掉下來,娘說過嫁人就像賭博,賭好了你贏的一輩子,賭不好輸掉一輩子,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呢?自己只是一無知村婦,只能祈求上天讓小井這輩子唯一的一次賭博賭贏。
倆人哭了一通,擦乾眼淚就又笑了:“呵呵,小井,不哭,待會子葉奶奶回來看見就不好了,你過去說不定以後會有好日子過呢!別哭了,我幫你做嫁衣,保證讓你做個漂亮的新娘子。以後要是有機會就回來看看我,看看梨花村。”
“有機會我一定回來看你。”小井擦擦眼淚,小梨說的對,不能讓奶奶看出破綻來。
“什麼時候出嫁?”小梨又問,覺得總歸得過了年再訂日子。
“那邊說是等不得了,臘月二十是個好日子,就嫁過去,”小井有點無奈的說道,“沒法跟你過年了!”
“這麼急?嫁妝什麼的能做的好嗎?俗話說過了臘八就是年,怎麼都不讓你在家過過年呢?”小梨有點意外,卻又有點理所當然,估計這個事情早就在籌備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對此小梨也無可奈何。
回到家小梨心情不好,對顏剛說了實情,顏剛也很無奈:“我早就猜到了,小井不是貪圖錢財的人,這樣急急忙忙地嫁人還瞞着你,肯定有什麼事情,這個傻丫頭,我們都可以幫她,只是鬧成這樣,沒法停止了,只願她嫁過去會好吧!”
“只能這樣了,你好好幫小井打幾個木箱啥的,弄的好看點,我幫她做嫁衣,儘量讓她體面點,到了那邊也不會讓人看輕。”小梨叮囑着。
“這個我當然知道,你就少操點心吧!”顏剛說着輕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但小梨仍然興致不高,顏剛只好隨她去。
又到了鎮上大集的時候,小井也馬上就要出嫁了,村裡過年的滋味越來越濃,但是小梨卻高興不起來,往年的這個時候都是自己和小井在家做各種活計或是去鎮上趕大集,現在小井要嫁人卻不知這一世是否還能見面,這讓小梨心情沮喪極了。
小梨跟着顏剛再次來到大集上,顏剛交完貨收完剩餘的銅板,小梨想去給小井買個簪子,顏剛心裡不樂意了:“你自己都捨不得買個銀簪子,還想着小井?”
“小井是我的好姐妹,她這一嫁人,還不知什麼時候能見面,我送她個銀簪子怎麼了?你心疼了?”小梨問。
“沒有沒有,我不是心疼你嗎?好了,咱趕緊進去瞧瞧吧,還要買年貨呢!”
顏剛說的不錯,雖然年前還有大集,但是梨花村相對較遠,人們一般都提前來買好年貨,還剩十幾天的時間就在家收拾屋子,做饅頭,等待過年,因此集市上熙熙攘攘,很是熱鬧。
小梨先跟顏剛給小井買了根細細的簪子,然後倆人開始大肆採買年貨,各種果脯、糖果、糕點等都買了一點,還買了一些調味料和一串糖葫蘆,顏奶奶喜歡吃,衣裳已經做好,不用再扯布,倆人買了各種雜貨慢悠悠得往家走,還遇到了李父和程氏,倆人正提着糕點帶着小樹去拜見夫子,感謝一年對小樹的照顧,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見大牛趕着牛車帶着媳婦去趕集回村,倆人便搭了個順風車,進山後牛車也很慢,倆人才下來走着一塊聊着天回到村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