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樓是長安城裡最富盛名的一座酒樓,若說長安哪裡有好酒,第一當數太白樓。
每每有文人騷客,達官貴人聚會也必定首選太白樓,一邊飲酒一邊品詩論文,在他們看來是一件多麼風雅和有趣的事情,有他們的照顧,太白樓的生意一直便是最好的,好到讓那些同行嫉妒羨慕卻又別無他法。
這日,太白樓裡坐無虛席,身着淺藍色長衫的蕭洛寒正坐在二樓臨窗的桌子,一邊飲酒,一邊觀看着長安大街上那來來往往的人羣,像在找尋着什麼。
桌子上已經擺了許多已經空空如也的酒瓶,顯然他已經喝了很多酒。
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
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那世人口中最厲害的穿腸□□,輕輕地吟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只是真能一醉解千愁嗎?還是酒入愁腸愁更愁?
不知不覺三年已經過去,三年之間他的足跡踏遍大江南北,訪遍塞上關外,只爲找尋記憶深處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卻總是徒勞而返,一無所獲。
人常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不相信一個人會這樣的憑空消失,所以不管是生或是死他都要找到她。
眼看着身邊人包括那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子墨全都出雙入對,形影不離,只有自己依舊是形單影隻,孤影獨憐,他的父親不禁着急,勸他要以家業爲重。
蕭天全和沈吟楓就他一個兒子,他是蕭家的一脈單傳,若是無後,那便是最大的罪過,古語有言“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將來百年之後,又有何顏面去面對那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自莫離離去後,蕭洛寒定期來到長安來探望莫如風和那依舊沉睡不醒的南宮燕,有時還會陪着莫如風閒話家常,以解他的寂寞,而莫如風也早把蕭洛寒當做親生兒子般的來疼愛。
昨日來到長安看望莫如風,卻不料連他的岳父也勸他能儘早忘了莫離,另娶賢妻。
感情若是說忘便能忘,那這世間有又何真情可言,世間有弱水三千,他卻只願娶那一瓢獨飲。
他的心早已被那個淺笑盈盈,嬌俏清麗的女子填的滿滿的,又怎麼能再去容得下別的女子,在他看來娶妻若不愛之,對她又何嘗不是一種折磨,既如此,他又何苦再去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子。
他的固執,連他的父親也不禁搖頭嘆氣,不好再勉強於他,只希望他有一朝一日能自己想通。
原本是爲了圖個清靜,這才選擇了在樓上飲酒,順便看看那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有沒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只是兩個江湖粗漢高聲闊氣的談話聲卻擾了他的雅興。
“你聽說了嗎?落月劍法又重現江湖了。”
“當然聽說了,就連那號稱自己是天下無敵的天山三絕也不是她的對手,虧得他們還說自己什麼天下無敵,連人家是怎麼出招的都沒看清楚就受了傷,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的確是很丟臉,你想想三個大男人居然打不過一個女人,能不丟臉嗎?我看他們以後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趁早收拾東西滾回天山,多修煉幾年再說吧。”
說着那粗漢端起滿滿一斗碗的酒,咕嚕咕嚕地便喝下了肚,另一人見他的碗空了立馬便給他倒酒,邊倒邊說:“來,再滿上,今日咱兄弟定要喝他個不醉不歸。”
那粗漢連聲叫好,又接着說道:“想當年,江西夏家那可不是蓋的,名聲在江湖上那可是響噹噹的,就連當時的武林盟主龍少陽對夏家也是心存幾分敬畏。夏家那把銷鐵如泥的冰魄神劍威鎮江湖,想當年也是風光一時,只可惜自從夏家唯一的傳人夏凌雪嫁入蜀中唐門後,冰魄神劍便再也沒有在江湖中出現過,就連那出神入化的落月劍法也在江湖上銷聲斂跡了。”
“那你說,這次會不會是那夏凌雪重出江湖了?”
“不會吧,據傳那女子最多也就十八九歲的模樣,夏凌雪少說也得四十出頭的人了,再怎麼着也不可能是一個少女模樣,不過那女子倒是真的姓夏,叫什麼夏熙月,也許也夏家的傳人吧。”
太白樓的林掌櫃咚咚咚地跑到樓上來清場,剛纔有人付了鉅額的銀兩把太白樓的二樓全給包了下來。
來人出手闊綽大方,一擲千金,那可是太白樓有史以來包的最貴的一次,而且對方來頭不小,得罪不起,於是林掌櫃只好跑的屁顛屁顛的來親自清場。
“各位,實在不好意思,有人把太白樓的二樓給包了下來,所以現在只好請各位先離開,至於這飯錢酒錢便算在敝酒樓的賬上。”
衆人見掌櫃的都這麼說了,也不好久留,便各自離開了太白樓,有不好意思者還是留下了酒錢。
“各位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衆人陸續離開以後,林掌櫃卻發現坐在臨窗那桌的客人並沒有離開,於是他走了過去,客客氣氣地說道:“這位客官,有人把這二樓給包了下來,還請你能夠體諒小店的苦衷,能不能請您先離開一會?若你想繼續喝,有請你到樓下,這頓的酒錢小店都包了。”
“有錢又怎麼樣,我偏不走你又能奈我何?”
“這……”林掌櫃顯得很是爲難:“公子如此爲難在下,在下又怎麼對那天山三絕交待,他們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聽林掌櫃這麼一說,蕭洛寒倒是來了興趣,他玩味的笑笑:“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很感興趣了,我倒想要看看他們是怎麼個殺人不眨眼的,我偏就不走了。”
“這……”
林掌櫃正發愁不知道該如何辦纔好,從樓下傳來一陣肆意的狂笑聲,慢慢的走上來三個看着猥瑣不堪的中年男子,個個留着老鼠頭,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這樣的人居然就是傳說中的天山三絕,蕭洛寒不禁輕笑出聲。
有暗器破空的聲音傳來,聞身辯位,蕭洛寒輕輕往後一仰便避了開去,他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想不到天山三絕也會使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小子,你想找死是不是?”其中一人恨恨說的說道,旁邊一人立馬將他拉住。
“老三,你又沉不住氣了,你可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是找夏熙月那女人報仇,不要多生事端。”
“老大,可是他……”
“既然這位兄臺不願離開,我們兄弟也不好過於勉強,只希望到時刀光劍影的不要傷到兄臺纔好。”
這天山三絕的老大,談吐倒是不錯,只是一看也不像是什麼好人,不過自己也無謂和他們多做糾纏,只是點頭微笑,依舊坐在窗前飲自己的酒。
天山三絕也不再瞧他,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爲了對付那個讓他們在江湖上名譽掃地的夏熙月。
奶奶的,他們兄弟三人縱橫江湖多年,卻沒想到會栽在一個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手上,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所以他們向夏熙月下了戰書,以報那一劍之仇。
只是過了許久卻始終不見夏熙月露面,天山三絕等的有點不耐煩了。
“他奶奶的,她怎麼還不露面,是不是怕了咱們,躲起來不敢見人了。”
“本姑娘答應過的事又何曾反悔過。”
冷冰的聲音從樓下冷冷地傳了上來,看來人內力必定不低,她的聲音穿透樓下那紛雜的人聲,清清楚楚的傳到樓上每個人的耳朵裡。
隨即而來的是一塊小小的石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剛纔那多話的老三身上,只見他痛的叫爹叫孃的。
只一瞬,夏熙月便有如鬼魅般出現在天山三絕的面前,聽她淡淡的說着:“你們三個還不服嗎?難道還要我在你們的臉上留下記號嗎?”
那三人聽到這話,連忙用手摸了摸臉。的確,上一次夏熙月雖然沒有要他們的性命,但卻在他們臉上刻下了那恥辱的記號,倒不如當時便一劍殺了他們也許還來得痛快些,所以三人誓要找她報仇。
“若你們不服,只管來挑戰,我定教你們輸得心服口服。”
這三人中,尤以老三最爲衝動,只見他手拿雙鐗,怒吼一聲便衝上前去,夏熙月手中寒光一現,“哐當”一聲,老三手中的雙鐗應聲而斷,劍勢未減,那老三隻覺得臉上一疼,伸手一摸滿臉是血,又是連劍招也沒看清便着了道,這小丫頭委實厲害的緊。
“老三,還沒丟夠臉嗎?回來。”
聽到老大的招喚,老三極不情願的走了過去。
老大微微抱拳向夏熙月道:“姑娘武功出神入化,在下三人實不是對手,就此認輸。”
說到輸字時,只見他的頭往下低了低,蕭洛寒眼見不妙,知他肯定留有陰招,急忙提醒夏熙月:“姑娘,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從他的背部射出了無數暗器,夏熙月持劍在手,從容應對,將那些暗器一一擋去。
只是其中有一枚暗器在她用劍抵檔後竟從裡再射出一枚小巧的暗器,向夏熙月直直射去,竟是避無可避。
危急關頭,蕭洛寒不顧自身危險,一把推開夏熙月,竟用肉身接住了那枚暗器。
夏熙月眼見那位提醒自己的公子爲救自己受了傷,對那三個兇惡之徒恨恨地說道:“我本不想傷你們性命,這是你們自己找死,不能怨我。”
只一劍,一劍便封喉,天山三絕從此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