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醫院。
這些日子以來,張浩的情況並未有好轉,張懷仁的母親倒是打過幾次電話來,開口就是要看孫子。
但是張懷仁此時怎麼敢讓她知道張浩的情況,只能閃爍其詞,藉口張浩是去旅遊了。
其實張懷仁有自己的想法,當初邢立巖將資料給他,他並沒有衝動的跑回鄉下找張母質問,而是選擇自己先調查,將邢立巖給他的資料上的調查結果一一驗證。
而結果已經出來,張浩忍痛接受自己養了三十年的兒子,不是親生的。
替別人養了孩子三十年,而這個別人並不是什麼外人,而是張懷仁的親弟弟,張懷軍。
張家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張懷仁其實並未有那個條件讀書,所以早早輟學,在家幫着父母種莊稼。
張懷軍比張懷仁小了近十五歲,是張父張母老年得子。
所以和張懷仁比起來,他們對待小兒子的態度,就要比老大張懷軍溫和的多。張懷軍從小嘴甜,很會討人喜歡,所以張父張母自然更偏愛他一些。
因爲張懷軍要上學,所以張懷仁很早之前就到帝都發展。
他在工地搬過磚,也清理過下水道,後來機緣巧合下,認識了當時帝都有名的名門閨秀,陳宛如。
陳宛如出生富裕家庭,但看到一身髒污的張懷仁時,並沒有嫌棄。
張懷仁沒念過什麼書,對於長相與家世各方面都極好的陳宛如只能望而遠之。
但陳宛如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她覺得張懷仁身上有她想要的東西。
所以在陳宛如一番女追男的猛烈追求下,張懷仁同意了和她在一起。
張懷仁年輕時雖然長的五大三粗,但格外細心。兩人在一起後,也用自己的真誠和靈活的頭腦打動了陳家長輩。
張懷仁知道自己父母是什麼德行,所以一開始並沒有告訴他們陳宛如的家世,直到兩人領了結婚證,才向父母坦白。
張母見親家是帝都有頭有臉的人物,心裡就開始算計起來。
張懷軍畢業後,一直沒找到工作,大學談的女朋友也因爲張家的家境對他提了分手。
張懷軍也因此一直萎靡不振,整天待在家裡無所事事。
張父張母見最疼愛的小兒子卻不如農民出身的大兒子混的好,心中不由有些忿忿不平。
所以讓張懷仁拜託陳家人在帝都給張懷軍謀一份職位,最好是鐵飯碗那種。
張母的原話是:要高工資,鐵飯碗,工作還輕鬆。
這樣的工作,讓張懷仁犯了難。
雖然他在陳家的幫助下,自己名下有間小公司,但說到底也是剛起頭,並沒有什麼人脈。
他也不想把這些事告訴陳宛如,讓她徒增煩惱。
雖然兩人很恩愛,但他知道,什麼事都抵不住有一幫糟心的親戚,而那些親戚,還是他的親生父母和同胞兄弟。
後來在張母的催促下,張懷仁將張懷軍招到了自家公司的運營部。
運營部要的就是頭腦,張懷仁想着自己弟弟畢竟是大學畢業的,而且在村裡也是能言善辯,所以安排他去了運營部。
但並沒有給他高的職位,從底層做起。
張懷仁的公司什麼都是自己親力親爲,剛起步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資金。
陳家雖然幫了很多,但張懷仁也不是貪心的人,在公司正常運營,開始營收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連本帶利的還了陳父給他的啓動資金,並且將公司最大的股份給了陳宛如。
所以這麼多年過去,陳家對張懷仁十分滿意,從來沒有失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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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懷軍並不滿意張懷仁的安排,整天在辦公室裡什麼也不做。而他之所以這樣,也是因爲張母的慫恿。
得知自己小兒子只是一個小打工的,張母心裡對大兒子的不滿更甚了幾分。
但找張懷仁並沒有解決問題,只要她一提,張懷仁就搬出陳宛如。
對於這個兒媳婦,張母喜歡她的家世,也喜歡她那張漂亮的臉蛋,但獨獨不喜歡她的性子。
陳宛如的性格和名字大相徑庭,那副溫溫柔柔的長相當初讓張母誤以爲她是好拿捏的那種。
誰知陳宛如性格大大咧咧,對她這個婆婆並沒有什麼不孝之處,反而經常給張家父母買這買那,錢也是大把大把的拿。
但就是因爲這樣,讓張母覺得她可以要到更多好處,所以在陳宛如面前頤指氣使。
但陳宛如怎麼可能聽她的,隨便幾句話就讓張母無話可說。
張母找張懷仁告狀,得來的卻是兒子讓她大度。
所以找不到使壞的地方,張母就慫恿張懷軍在公司什麼也別做,看到什麼有撈油水的地方就撈,反正有他大哥兜着。
自己弟弟在公司的所作所爲惹來了其他員工的抱怨,張懷仁即使心有不滿,也不好多說什麼。
直到張懷軍在公司惹了事,他將公司一個小文員的肚子給搞大了,人家父母鬧到了公司。
張懷軍見勢不妙,直接跑回了老家。
偏偏那時候陳宛如也查出了懷孕,所以很少過問公司的事,得知張懷軍在公司惹得事,自然是大發雷霆,直接將張懷軍的東西扔出了公司,並且開除了他。
陳家父母勸她,畢竟是親家,若是鬧僵了,以後不好相處。
誰知張懷仁卻站在了陳宛如那邊,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犯這種錯誤,自己弟弟以後也絕對不會到公司來。
一方是已經孕育了和自己愛的結晶的妻子,一方是隻會給自己找麻煩的同胞兄弟,誰都知道該怎麼選。
所以張懷仁之後並沒有過問那件事,那姑娘找到了在鄉下的張懷軍,兩人草草的結了婚。
也就是現在張懷仁的弟妹。
一開始張母還到張懷仁家裡鬧過,但見自己大兒子和兒媳態度強硬,完全不吃她撒潑打滾那一套,只好歇了心思。
那時候起,張父張母就一直在鄉下跟着自己的小兒子一起生活。
張父性子軟弱,在家也是不敢吭聲的那種,因爲太過勞累,所以倒在了莊稼地裡。
去世後,張母沒了依靠,對自己的小兒子小兒媳更加的好。
也是那時候起,張母和張懷仁起了別樣的心思。
既然沒辦法讓自己的小兒子過上好的生活,那就讓自己未來的孫子去過。
想法一冒出來,張母就開始行動。
在陳宛如生產前,她就趕到了醫院,那時候她的小兒媳也在鄉下的衛生院生產。
但爲了做足樣子,即使心裡擔心鄉下的小兒媳,張母還是決定留在陳宛如身邊,守着她把孩子生下來。
陳宛如順利生產,一個男孩。
因爲嬰兒大同小異,並不能看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陳宛如和張懷仁都沉浸在喜悅中,並沒有發現張母落到嬰兒身上的目光有些陰沉。
出院回家,陳家請了月嫂照顧陳宛如,而張懷仁也是事事親力親爲。
因爲張母的示好,兩人也漸漸不再提張懷軍的事。
可沒想到,僅僅幾個月,就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儘管孩子最後被找回來了,但張懷仁夫婦還有有些責怪張母的粗心大意。
張懷仁坐在辦公室裡,手裡的資料被他攥的起了褶皺。
他當初還爲此感謝了當初幫他找到孩子的民警,對張母雖然有些怨念,但不至於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逢年過節,他也會給老家捎去一些東西,還匯些錢回去。
可他這樣換來了什麼?
換來了張懷軍將自己的兒子抱到了他們面前,讓他們夫妻倆毫無所覺的替他養了三十年的兒子。
而他們自己的親生兒子,卻被人販子賣到了其他落後的山旮旯裡,受盡了折磨。
張懷仁往日那張意氣風發的臉上,再也沒有絲毫光亮。
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倏地站起來,臉上是滔天怒火,直接衝出了辦公室。
差點被撞到的秘書見張懷仁腳步極快的從身邊跑過,有些疑惑。
“張總,張總,文件……”
話淹沒在長長的走廊裡,張懷仁已經進了電梯。
秘書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急忙拿出手機。
“陳董,張總出事了。”
“嗯,對,好。”
秘書收起電話,臉上帶着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