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娜吃得香甜,周穎也不由得一陣感慨!
想着她剛剛說的,家裡只剩一袋方便麪,還沒水,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把日子過到這個地步的。
X單位雖然工資不高,可福市的消費水平也還可以,雖然這幾年高端消費不少,但平民消費品也沒怎麼漲價。按理說就算是每個月去掉房租,也還有四、五千塊錢的花銷,這些錢只要不亂花,怎麼着也能過上溫飽體面的生活。
以前家裡聚會的時候,她每次看到周娜一家,都是衣着光鮮,吃穿用度都講究排面,卻沒想到她現在的生活過成了這樣,她一方面有些感慨,一方面也有些不理解。
“周穎,幹嘛呢?”臥室裡傳來徐福海不滿的聲音。
聽到他的話,周穎連忙起身,不好意思地對周娜說道:“姐,你先吃,福海哥叫我了,我先去看看他。一會兒你吃完直接走就行了,不用收拾,用水的話廚房裡還有兩桶我剛打的,你拎走一桶先用着就行。”
周娜正在吃着香噴噴的米飯就紅燒肉,聽到周穎的話,頓時停下動作,看着臥室的方向。
她當然知道徐福海在這個時候叫周穎幹什麼,見他視自己如空氣,心裡更是一陣悲憤。想要起身就走,可這間溫馨熟悉的屋子就像是有魔法一樣,讓她怎麼也挪不開腳步!
畢竟和徐福海過了那麼多年,這兩年兩個人分開,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周娜也會反思兩個人的過去,想徐福海爲什麼會那麼恨她,不肯原諒她。雖然大多數時候想着想着,就被憤怒佔據了頭腦,但偶爾也有一些時候,周娜會想一些自己的問題。
剛剛在進門的時候,看到美豔照人,連自己都不太敢認的周穎,周娜突然之間彷彿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本來是打着上門興師問罪加攪和的主意來的,現在坐在這裡,吃着那久違的可口飯菜,之前心裡一直邁不過去的那道坎,彷彿突然之間就邁過去了。
聽着周穎的話,周娜點了點頭,扭頭衝她笑笑說道:“沒事兒,你趕緊去吧。”
看着周娜的反應,周穎有些意外,她本以爲周娜又要像以前一樣發脾氣呢,沒想到居然還會衝着自己笑!
在這一瞬間,周穎發現她似乎變了,變得和以前的周娜不一樣了。
不過,周穎並沒有把意外表現出來,而是神色如常地對她點點頭,又招呼了兩句讓她隨便些,便準備起身離開。
“我能用一下衛生間嗎?出來的時候急,身上也沒怎麼打理,跟個叫花子似的。”周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看着她這麼說,周穎眼裡的驚奇之色更濃了。
不過她立刻說道:“沒問題,你隨便用吧。化妝臺上的那些東西都是我的,你想用什麼就用什麼,旁邊的櫃子裡也有新的洗漱用品,是蜜雪姐和傾城她們幾個來的時候放在那裡的,你要是缺什麼直接拿就行。”
周娜點了點頭,看着周穎有些着急的樣子,不禁笑着說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趕緊去儘快吧。”
看着周穎點了點頭,匆忙走進臥室,周娜有些感慨地自語道:“年輕真好啊。不過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四十多歲的人了,居然還跟年輕人似的,那麼多女人都……”
搖搖頭,不再想這些事情,默默坐下,將碗裡剩下的米飯和着紅燒肉吃完。她吃得很慢,一下一下咀嚼,彷彿要將這味道記在心裡。
臥室的門關着,裡面很安靜,只能聽到一些極小的動靜。周娜心裡清楚,那是周穎在刻意壓抑着自己的感受,怕她在外面尷尬。
她嘆了口氣,起身收拾了碗筷,又來到衛生間。
按下牆壁開關,柔和的燈光亮了起來,映出了化妝鏡前的自己。
那面鏡子,還是自己和徐福海結婚的時候自己親手挑的呢,當時還是一個挺貴的品牌,花了小一千塊錢。當然,以現在徐福海的身家,這點錢也不算什麼了。難得的是,他還沒把這鏡子換掉。
不光是鏡子,周娜發現,下面的小櫃子,還有牆壁上的兩排掛衣鉤,身後的一個小儲物櫃,都是原來自己和他剛搬進屋子的時候買的,都還沒有扔。這些只不過是普通的品牌,以他現在的身家,怕是白送給他都不會用吧,爲什麼還要留下?
周娜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這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衛生間。
說是熟悉,是因爲裡面的陳設大多沒有變,說是陌生,卻是因爲這裡有了別的女人的氣息。
那些擺在化妝鏡底下小臺子上的小瓶子雖然不多,但每一個都異常精美,周娜甚至在兩個瓶子的蓋子上發現了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在燈光的映襯下散發着迷人的光芒。
哪個女人不喜歡珠寶?周娜心裡顫動了一下,伸手輕輕摸了摸。
收回了手,看着鏡中蓬頭垢面的自己,周娜臉色微微一紅,連忙開始洗漱收拾。
簡單洗了個臉,又洗了頭髮,周娜隨手拿起掛在牆壁上的吹風機。這個吹風機她在網上看過介紹,說是什麼最新的高科技產品,沒有風扇的,貴得很,好像要一萬多塊錢。
按下了電源開關,馬上就有強勁的熱風吹出來,難得的是居然一點也沒有噪音,果然貴有貴的道理。
吹乾了頭髮,周娜又看向了那些昂貴的化妝品,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拿起一個精緻的紅寶石小瓶子,輕輕擰開。
“就用一點補水和保溼的吧。”周娜心裡想着。
雖然周穎和她說了,讓她隨便用,但畢竟是自己表妹的東西,周娜的臉還沒那麼大。想到自己前些年的時候,在她們一家人面前趾高氣昂,各種炫優越感,如今人家在自己面前,卻沒有半點嘲諷報復的意思,周娜的心裡也不由得生起了一股爭勝之心!
“難不成我還能讓她一個小丫頭比下去?”周娜心裡想着,擰開瓶子,倒了一點點乳液塗在自己的臉上。
溫和舒適,特別好滲透,還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淡雅香味,聞上去就有一股高級感。
塗完保溼,周娜又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總算有個正常樣子了。雖然一臉淡淡的皺紋還是遮不住,但起碼看上去不那麼狼狽了。
只不過,自己身上穿的這件灰不拉幾的袍子,着實有點拉袴。想着剛剛周穎那件一眼驚豔的粉紅色吊帶,又看着自己這件灰袍子前面的老虎頭,周娜搖了搖頭,忍不住想起了兩個人之前有一次吵架,徐福海就說他不喜歡自己這件袍子來着。
當時他是怎麼說的來着?
哦,對了,他說自己是屬狗的,周娜穿這件帶老虎頭的袍子,他看了不舒服。當時周娜聽到這話,還嘲笑他來着,而且之後穿得更起勁,幾乎每次在家都穿,就是爲了故意氣他,心裡也想着自己穿着這件印着老虎圖案的衣服,就能把這隻看家狗壓制得服服貼貼的。
可沒想到自己欺負得狠了,他直接離家出走了。
想到這裡,周娜輕輕嘆了口氣,雙手交叉從下面往上一脫,將這件灰撲撲的舊袍子脫了下來,扔進了垃圾筒。
穿着內衣站在鏡子前,看着自己乾癟下垂的身材,周娜再次嘆了口氣。
和徐福海離婚還不到兩年,看看徐福海,再看看自己。徐福海現在年輕得像個三十不到的壯小夥子,而自己看上去像個快五十的中老年婦女。
換位思考一下,徐福海現在又有錢,又有地位,憑啥還要自己這麼一個要容貌沒容貌,要身材沒身材的中老年婦女呢?要是自己勤儉持家,對他關懷體貼,好好照顧他家裡的老人和孩子,那也還行,可自己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都幹了些什麼呢?
婚內出軌這事兒就不提了,就算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徐福海從自己這裡得到的,永遠都是無休止的埋怨、指責甚至謾罵。作爲一個妻子,她沒有讓這個男人體會過一刻家庭的溫暖,沒有給他提供一點情緒價值,反而永遠想着控制他,驅使他。
現在回過頭來,看看那時的自己,周娜突然理解了當時徐福海的做法。
當時她還嘲笑徐福海老實人沒心眼,明明自己有錯在先,卻依然肯答應自己的要求淨身出戶,還幫自己解決了女兒這個拖油瓶。現在看起來,他哪裡是老實沒心眼,分明是不顧一切想要逃離這個家,他把那些放棄的東西,都看成了離開自己的代價。而他爲了離開自己,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爲什麼?自己明明是堂堂的校花,按理說應該一輩子過着受人寵愛的幸福生活,怎麼就把日子過成了這個樣子呢?怎麼就把一個不計較自己過去,一心想要和自己過好日子的老實男人,給逼到了那樣的地步呢?
周娜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半晌,才又嘆了一口氣說道:“這都是你自己作的。”
說完,她彎下腰,拉開身後的櫃子,從裡面疊得整整齊齊的幾件嶄新的睡袍裡,挑出了一件淡紫色的,套在了身上。
溫潤絲滑的感覺,穿上去果然比自己之前那件舊袍子好多了。
真好!
周娜再次對着洗手間的鏡子,仔細整理了一下,才拉開洗手間的門,朝着臥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