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上了

045上了

慕容燼淡淡的眸子看着我,我沒回答身體靠進了慕容燼的懷裡問他:“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騙過你,你會不會怪我?”

“你騙過我麼?”慕容燼不以爲意的笑着問,卻讓我的心口不舒服。

我沒回答,只是安靜的注視着車子外的景物,慕容燼也再不說話,卻在我的臉上輕輕的親了一下,我因此回頭看了一眼慕容燼淡淡的臉。

慕容燼的眸子淡淡的閃回着一抹難以形容的光華,對上了我的雙眼,慕容燼朝着我淡淡的笑了,繼而將我摟緊在了懷裡。

一路上我和慕容燼在沒有說過話,兩個人都看着車子外的景物。

可這一路上我的心卻總也沒有忘記慕容燼的那句話,那句:那路上的我呢?

慕容燼或許不會知道,他會是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人,深深的放進了我的心裡!

車子在很遠的地方停下了,下車的時候我突然的發現我們到的地方是我上學時候的學校,這讓我感到了意外,整個人都愣在了車子裡,要不是慕容燼在耳邊叫我,我想我會愣着很久。

突然的回了神我便轉過頭看着慕容燼,慕容燼淡然的朝着我笑了笑,笑着說:“這麼久了,我也想回來看看。”

聽慕容燼這麼說我竟覺的心裡面有些酸澀的不舒服,可卻沒有表現出來。

慕容燼先下了車,下車的時候阿靖已經把輪椅推了過來,慕容燼彎腰示意我過去,我才伸手給了慕容燼。

從前是我這樣的攙扶着慕容燼,可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一天,慕容燼也會這樣的攙扶着我。

坐到了輪椅上慕容燼低頭在我耳邊小聲的說:“還記得麼?那天的情景?”

我微微的愣了一下,記得,我怎麼會不記得?

可我沒有回答,只是一雙眼睛看向了校園的裡面。

這地方給我留下了一生都難忘的回憶,我怎麼會不記得這裡?

進了大學時候的校園,我開始將大學裡的一草一木都盡收眼底,而每一個經過的地方都勾起了我往昔的回憶。

張東旭就站在那裡,繪聲繪色的講着自己對外來的憧憬,對未來的規劃。

周圍的人都被他的演講所吸引了,就像是勾去了魂魄一樣。

聽見掌聲與笑聲的我走了過去,我駐足在那裡,被張東旭的一言一語吸引去了全部的目光。

張東旭擡起頭看向我,朝着我笑了。

都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可爲什麼我想起來心裡還是有着深深的懷念?

明明那一切就是刻意安排的一場邂逅,可爲什麼如今我回想起來卻不當它是鏡花水月?

春天早就已經來了,樹木都已披上了清脆的綠衣,草地上也早已是一片的新綠,這裡到處都是一邊生機盎然,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學生們都穿梭在校園裡的甬道上,樹木下的人影變得清瘦了很多,陽光在穿過樹葉的時候留下了一地的斑駁。

慕容燼推着我走走停停的經過了很多的地方,經過的沒一個地方都讓我回憶起上學時候的事情。

回憶裡的東西很多,雖然張東旭在開始的時候佔據了我的全部腦海,可是隨着在校園裡走過的地方越來越多,我回憶起來的也就越來也多,以至於張東旭都落了下風,甚至被我在學校裡的那段日子擠出了腦海。

這一天慕容燼陪着我在校園裡經過了很多的地方,而停留最久的一個地方卻是學校的圖書館裡。

我不知道慕容燼怎麼會清楚我在圖書館裡的時間是最久的,可看着慕容燼的眼神我就知道慕容燼他知道。

推着我進去圖書館的時候,阿靖早已經等候在圖書館裡了。

我微微的吃了一驚,我以爲阿靖是在學校的外面等着我和慕容燼,想不到會早一步到了圖書館裡。

圖書館裡的人不多,望眼看去周圍都很安靜,乾淨整齊的書架上擺放着很滿的書籍,不多的幾個學生穿梭在其中。

有的是坐在書架的中間專注的看書,有的是依靠在書架上看書,周圍的一切都像是我的那個時候,不同的是這裡多多少少的有了一些變化。

慕容燼推着我經過了一排排的書架,走過了幾個地方之後停下了推着我的輪椅,我和慕容燼開始引起周圍學生的注意了,可慕容燼卻不以爲意的去了書架的裡面,拿了一本書出來給我。

我看着抵到眼前的泰戈爾詩選,我完全的愣住了。

泰戈爾詩選曾是我在這個校園裡翻閱次數最多的一次,也是我最喜歡的一本書。

我喜歡泰戈爾的浪漫,喜歡泰戈爾像是在恆河邊上低吟的淺唱,總更體會到餘音嫋嫋的意境。

我曾在這個圖書館裡瘋狂的一個週末都在拜讀這位印度詩聖的詩集,他的詩總是純粹,優美,且意味深長。

即便是今天我也總是能夠想起來那麼記憶深刻的幾首,幾句,那首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應該是我記憶裡最深刻的了。

還有其他的呢?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你的完美,是一種債,我終身償還,以唯一的愛。

我的存在,是一個永久的驚奇,而這,就是人生。

……

我以爲我一直是靜靜的呆在無人知道的角落裡,然而卻一直都有想過,慕容燼默默的守候了我那麼久。

擡起手輕輕的將慕容燼送來的書放到了雙腿上,低頭看着上面那個光着上身,帶着帽子和項鍊的小男孩,封面都變了,我記得以前的那個封面是暗紅色的,左上角上有一個白鬍子印度老人的畫像——

“你一直都知道?”擡起頭我看着一臉淡然的慕容燼,慕容燼沒說話走到了我的身後推着輪椅去了一旁的桌子那裡,把我推到了一個空着的位子上,自己坐到了一旁。

我注視着沒說話的慕容燼,如果是那時候我就知道身邊一直就有這麼一個人在看着我,是不是我會放棄了我幼稚的想法?

我會麼?審視着慕容燼淡然的臉許久我才低頭看着手裡的泰戈爾詩選,翻開了第一頁。

書的前幾頁都是插畫,到了後面我就開始專注的看着書裡的詩。

我翻閱了正本的泰戈爾詩選,用了一個幾個小時的時間,到了下午的時候我才擡起頭合上了整本詩集。

慕容燼看着我的第一句話卻是:“餓了沒?”

我突然的愣住了,才知道這就是愛,如果一個人關心另一個人到了分分秒秒的時候,誰還能說這不是愛呢?

“有些餓了。”我說着有些愧疚的笑了笑,我竟然忘記了身邊還有一個人在看着我,以爲又回到了從前的那短時間裡,把自己都與世隔絕了。

上學的時候就常常的聽一些人說起,書讀着讀着人就呆了,生意坐着做着人就精了,官升着升着人就貪了。

那時候還覺得很不可思議,可現在看來我確實印證了書讀着讀着就呆了這句話。

聽到我說慕容燼起身拿走了我面前的書,放回了原處,回來推着我便離開了圖書館。

離開的時候圖書館裡已經沒什麼人了,除了圖書管理員似乎也沒有看到過其他的人在圖書館裡了。

那時候我才留意到已經是下午的四點鐘,一天的時間在這裡就這麼的過去了。

離開的時候慕容燼推着我經過了斑駁的樹影,經過了校園的甬道,一直走出了校園。

這一天裡慕容燼沒說過的話很少,即便是離開的時候也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剛剛經過的地方。

慕容燼的臉上是淡然的表情,可我卻在那個斜陽下看到了慕容燼不捨的目光,然而慕容燼卻也只是看了看便轉身推着我去了車子的旁邊。

上了車慕容燼將我摟在了懷裡,低聲在我的耳邊說:“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你身邊,你要記得好好的照顧你自己,知道麼?”

我的心突然的顫動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刺穿了一樣,不僅僅是疼,還有一種被人從心上剝掉一塊的感覺,空了一片。

我沒說話把自己向着慕容燼的華麗偎近了很多,或許是因爲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個懂得憐惜自己的人,所以才連答應都不敢。

慕容燼輕輕的一聲嘆息,將我在懷裡摟得緊了。

那段時間慕容燼一直都是每天的早上從白家把我接出來,晚上的時候在送我回去白家。

白浩凡也一直都是晚上幫我練習走路,白天的時候去公司裡上班,就像是在醫院裡的時候,不同的是白浩凡和慕容燼所做的事情有了小小的改變,同樣的是,兩個人依舊對我呵護如初。

而張東旭那段時間完全的在我的世界裡消失了,就像是在醫院裡的那段時間,甚至要不在醫院裡的那段時間消失的還要徹底。

醫院裡的那時候,我還能在電視裡看到一些有感於張東旭的報道,看到一下報紙上對張東旭做過什麼的報道,可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

張東旭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一個人,在我的世界裡徹底的消失了。

海風輕輕的吹起了我的發似,慕容燼伸手將我的髮絲攏起放在了耳後,掏出了身上的手帕把我的髮絲在腦後隨意的紮上,問我:“在想什麼?”

“在想你是不是天使?”一個沒有長翅膀的天使。

慕容燼微微的愣住了,隨即勾起脣角燦然的笑了,笑着問我:“想到了?”

“你猜?”我故意調侃的樣子轉開了臉望向了澎湃的海潮。

這段時間慕容燼每天都會帶着我去不同的地方,去過了山川,去過了河流,領略了大山的壯麗,領略了河流的湍急。

帶着我看過了海棠花開的絢爛,也看過了桃花的妖嬈,梨花的素雅,即便是芳草萋萋我都一一的領略。

可即便是這些,我還是貪心的覺得不夠,我還想要得更多更多。

我要慕容燼能夠陪着我走過春天,也能陪着我走過夏天,當初秋來臨他能擁着我看秋葉飄零,當初冬臨近他能陪着我看白雪紛落。

只是這一切都像是在已經註定了我與慕容燼的情深緣淺,再多的留戀中不能留下他離開的腳步。

已經是第六天了,這六天每一天我都能感覺到慕容燼的身體在以驚人的速度消瘦,原本就消瘦的臉,此時看上去更加的消瘦,連眼眶都深了許多。

我不說也不問,卻不能代表着我什麼都不明白,就在昨天我還看到慕容燼在大把的吃藥,吃那些讓我一看都心就發抖的藥。

我知道我很貪心,寧願讓慕容燼辛苦的撐下去,也要他陪着我去看盡這世界的景色。

可也在無視無可不再埋怨着自己,爲了我慕容燼要經受那麼多的痛苦,爲了我慕容燼才戀戀不捨的不肯解脫自己如影隨形的痛苦。

慕容燼說過,死亡對他而言有着另一種的意義,說過他並不懼怕死亡,死亡對他而言不過是另一個開始而已。

如果我理解的沒有錯,是不是他早已想到了離開,只是還有個人讓他一直都惦念着,牽動着不能放手離開?

身後的慕容燼將我的身體摟緊了,讓我的脊背貼在了他的胸膛上,卻什麼都不說在耳邊輕輕的笑着。

“這裡是我父母情定終生的地方,你是怎麼知道我一直都想要過來這裡的?”沒等到慕容燼的回答我才收回了視線,轉過頭凝望了慕容燼淡然的臉問他,他卻笑着將視線移向了海潮澎湃的地方。

“其實你每一次來着裡我都知道,而起我總是在不遠的地方看着你,只是你一直沒有發現而已。”慕容燼的話並沒有給我讓我有多少的吃驚,反而在審視了慕容燼坦然的雙眼之後轉向了海潮澎湃的海上。

“我想知道,說給我聽聽。”我說着閉上眼睛枕在了慕容燼的懷裡,慕容燼身體搖擺得樣子,輕輕的隨着吹來的海風輕輕的晃動,晃動了很久纔開始給我講述關於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癡心不改。

“你十六歲的時候在高中裡叫人欺負了,還驚動了校委會。”十六歲?我都快要忘記了,想不到慕容燼知道,還記着!

“你十七歲的時候和弟弟一起出門,在山上受了點傷,是你弟弟揹着你嚇得山?”那次我們去了很多人,人太多我不小心被撞了一下,結果就滑倒了,起來的時候扭傷了腳。

“你十八歲的時候舉行了成人禮,在家裡。”爸給我買了一條裙子,小弟給我買了蛋糕,我還說哪有成人禮吃蛋糕的,我還記得小弟說不是給我吃,是給他自己。

“你十九歲的時候,開始在外面打工,開始給自己賺學費。”那時候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小弟畢竟才十七歲,爸的身體還已經殘疾了,我要是不出去打工,家裡根本就沒辦法生存下去。

“你二十歲的時候一個人扛起了家裡的所有擔子,不但要每天照顧父親,還要晚上去酒吧的後巷刷杯子,那段時間你忙的不可開交,可卻在撿了來那個萬塊錢之後交給了警察,讓我再也不知道如何的幫助你,治好買通了酒吧的老闆讓你少洗點杯子,多拿一些錢。”難怪後來酒吧裡又來了一個人洗杯子,而且洗的每一次都比我多,卻拿的沒有我多,原來是因爲我的錢是慕容燼給的。

“你二十一歲的時候在進了大學,大學的第一天就邂逅了東旭。”慕容燼的聲音輕微的有些沙啞,我想要回頭看一眼慕容燼,慕容燼卻安撫的在我的耳邊輕輕的親了一下,之後就繼續的說。

“二十二歲的那一年你生了一場大病,在家裡一個月才能夠正常的上學,因此錯失了學校裡保送的機會。”想不到慕容燼知道的這麼的清楚,連我當時申請了保送都知道。

“二十三歲的那年你設計拿了全年的第一名,學校還獎勵你了一筆錢,我記得是八千元。”可爸那一年重病在牀滑了那八千還欠下了鄰居的很多。

“也是那一年你弟弟考上了大學,爲了你弟弟你毅然的決定了退學。”

“同樣的是那一年,你嫁給了東旭,成爲了東旭的妻子。”慕容燼的聲音緩緩而來,像是吹拂的海風,輕輕的在耳邊吹拂着。

明明是暖暖的聲音,可我卻心口酸澀的無法形容。

“那一年你在那裡?”我突然的開口打斷了慕容燼的話,慕容燼一次低頭在我的臉上輕輕的親了一下,微涼的脣瓣軟軟的貼在了我的臉上,停頓了一下才慢慢的離開。

我轉過頭看着慕容燼清澈乾淨的雙眼,慕容燼說:“那一年我在牀上躺了半年的時間,一直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爲什麼不早點來找我?”爲什麼要選擇默默的守候,而不是努力的爭取?

“因爲你等的人一直都不是我。”慕容燼的眸子慢慢的落在了我的脣上,慢慢的湊上了自己的脣。

慕容燼輕輕的親吻着我,微涼的脣舌在我的嘴脣上淺進淺出,我閉上眼睛想要好好的享受着難得的溫情,慕容燼卻突然的離開了。

“咳咳——”轉開頭的慕容燼突然的咳嗽不止,我擔心的不行臉色都變了,想要快速的離開慕容燼的懷抱,轉身看看慕容燼,給他順順脊背,慕容燼卻伸手按住了我的伸手,示意我不要起來。

我在沒動過,一直看着慕容燼在我的面前咳嗽不止,直到咳出了血才停止了咳嗽。

我趕忙的把綁在頭髮上的手帕扯開給慕容燼擦掉嘴上和手上的血。

“嚇到了?”慕容燼就像是沒事一樣,看着我還能笑着問我,可我卻連看一眼慕容燼專注的眼睛都覺得害怕。

“好了,別擦了。”慕容燼拉住了我的手,扔掉了我手裡的手帕,將我再一次的拉進了懷裡。

海水已經拍打在了我和慕容燼的身上,慕容燼卻還沒有離開的打算,低頭和我繼續說話,我想要離開,可我沒有那種力量,雙腿沒有慕容燼的攙扶根本就無法站立。

“我們回去。”我說着就要起來,慕容燼卻拉住了我叫我等等。

“等等,在等等。”慕容燼說着將我更用力的摟緊了,之後邊看享樂澎湃着海潮的海面上。

我不清楚慕容燼想要等什麼,可我卻沒有在動一下,而是讓慕容燼抱着我看着海面上吹來的風,看着海面上翻滾着的浪花,看着海面上一層層吹來的浪花。

“我想過要早點去找你,可我也想要你能得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瀟然,原諒我的自私,給你安排了一場不屬於你的人生。”就在海水嘩的一聲排在了我和慕容燼身上的時候,慕容燼突然的在耳邊說,讓我的身體輕輕的一陣,忍不住的叫了一聲慕容燼。

“慕容燼。”結果我的這一聲,讓慕容燼忍不住在耳邊呵呵的笑了,響聲穿透了我的腦海,穿透了我的心一樣,一次一次的在我的心口上裝的我生生的疼的不能自已。

“丫頭啊,你終於還是肯叫我一聲了,呵呵——”慕容燼的笑聲有些悽楚,讓人的心越來越痛了。

愧對的我低着頭卻不肯再說一句話。

“能在離開之前聽見你叫我的名字,我這一生就在也沒有遺憾了,傻丫頭,記着,以後別再委屈自己了。”慕容燼輕輕的親了我一下,我卻不敢再說一句話,怕一開口就會找不回了自己。

“傻丫頭,我不想這麼快就離開,我想看着你站起來的時候,看見你不再委屈自己的那一天,只是我的時間不夠用了,等不到了。

醫生說我看不到今年的秋天了,可我從來的沒有相信過醫生說過的話,所以我開始加緊了所有的步伐,想給你安排一條沒有曲折的路走下去。

可我的時間太少了,不夠用了,就只能把你託付給東旭照顧。”

“慕容燼你別再……”

“別說話,聽我說。”慕容燼不等我把話說出來,就打斷了我的話,讓我在想要說話都說不出來了,眼淚滾燙的流出了眼眶。

“能做的我都做了,今後的路沒有了我,你要學會保護自己,即便是自己不能夠保護自己也要讓別人保護你,只有這樣我走了才能夠放得下心。

我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再想要護着你也護不住了,別固執的像個孩子,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慕容燼的聲音有些虛弱,說了幾句話就有些上喘,聲音小了很多。

我想要轉身慕容燼卻更加的用力將我摟緊,讓我根本就無法轉身看一眼慕容燼。

“別轉過來,我不想讓你看見我的樣子,更不想看見你流淚的臉,讓我心痛。

陪陪我,陪着我再看一會,我想看了夕陽再離開,你別說話,陪着我,就算是你的左眼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也還有右眼,就用右眼陪着我看。”慕容燼的話突然讓我愣住了,整個人連呼吸都變得滯納,久久都無法回神,雙眼直直的盯着海面上失去了反應。

“慕容燼……”我乾啞的聲音不像是我喉嚨裡發出來的一樣,顫抖的沙啞,慕容燼怎麼會知道?

“不管是什麼,去看看,要是國內不行,就去國外,二十年前不能治癒,不證明二十年後的今天也無法治癒,科學在一步步的進步,雖然有很多的疾病都無法治癒,可你要是不試試,怎麼知道能不能治癒。

就是不爲了你自己也爲了你弟弟,爲了小豪,爲了佑琳,爲了你周圍的人。

爲了我!”

我哭了,嗚嗚的大哭不止,面朝着澎湃的海面上。

慕容燼輕輕的嘆氣,卻在沒有說過話,我大哭着在慕容燼的懷裡,一雙模糊的沙un感言望着海面上。

天邊的那一抹夕陽很快的就來了,慕容燼突然的在耳邊噓了一聲,我努力的忍住了大哭的聲音,擦掉了臉上淚水,注視着夕陽在海平面上要落下去的那一刻。

我聽見還在哭泣的聲音,聽見我心被撕裂的聲音,聽見我痛到了無法呼吸的聲音,聽到了慕容燼的聲音。

“抱歉了丫頭,不能陪着你去更多的地方了,不能陪着你去山頂看風景,也不能陪着你去聆聽海的聲音,我也想要停下離開的腳步,可我卻無能爲力。

如果說還有什麼遺憾,我想就是每一次抱緊你的時候卻給不了你溫暖了……”

天邊的光芒撲灑了整個海面,我凝望着那一片已經被染成了金色的海,摟着我慕容燼的一隻手向下滑落,我突然擡起手將慕容燼已經冰冷的手拉住了,拉住放在了懷裡。

我問慕容燼:“慕容燼你看到了麼?你看,夕陽多美?”

身後的慕容燼頭沉重的落在了我的肩上,身體全部的重量都壓在了我的身體上,我不肯哭,我知道慕容燼沒事,一定沒事。

可是慕容燼爲什麼都不說話?爲什麼都不肯回答我一句?

“慕容燼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唱夕陽的歌——

斜陽無限

無奈只一息間燦爛

隨雲霞漸散

逝去的光彩不復還

遲遲年月

難耐這一生的變幻

如浮雲聚散

纏結這滄桑的倦顏

漫長路驟覺光陰退減

歡欣總短暫未再返

哪個看透我夢想是平淡

曾遇上幾多風雨翻

編織我交錯夢幻

曾遇你真心的臂彎

伴我走過患難

奔波中心灰意淡

路上紛擾波折再一彎

一天想到歸去但已晚

斜陽無限

無奈只一息間燦爛

隨雲霞漸散

逝去的光彩不復還

遲遲年月

難耐這一生的變幻

如浮雲聚散

纏結這滄桑的倦顏

漫長路驟覺光陰退減

歡欣總短暫未再返

哪個看透我夢想是平淡

曾遇上幾多風雨翻

編織我交錯夢幻

曾遇你真心的臂彎

伴我走過患難

奔波中心灰意淡

路上紛擾波折再一彎

一天想到歸去但已晚

天生孤單的我心暗淡——”

慕容燼就這麼的走了,就愛你給我的心也跟着一起都帶走了,在海灘上我一直抱着慕容燼冰冷身體,一直到很晚很晚的時候都沒有離開。

阿靖不在,這一次過來慕容燼沒有叫阿靖跟過來,所以海灘上只有我和慕容燼兩個人。

等不到我會去的白浩凡打電話找我了,而我卻一直沒有接過白浩凡的一個電話,我注視着身上在響個不停的手機,呆滯的雙眼轉開看着慕容燼蒼白髮青的一張臉,摟進懷裡輕輕的搖晃着。

“慕容燼你怎麼這麼的貪心?爲什麼睡了這麼久還不肯醒過來?你冷不冷?”放開了慕容燼我低頭看了一會慕容燼蒼白的臉,再一次將慕容燼摟在了懷裡。

海水都已經把我和慕容燼的身體泡到了,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冷,我依舊坐在水裡抱着慕容燼不想要離開。

我的手機終於在響了一會之後不響了,接下來就是慕容燼的手機了,想起來不停,難聽的聲音讓我痛恨,我沒有任何的時候比現在都要痛恨這麼難聽的手機聲音。

我拿出了慕容燼的手機,想要用力的扔出去,卻在皎潔的月光下看到了一條晶瑩剔透的水晶手機掛飾,我突然的笑了,呵呵的笑了。

我舉高了手機,注視着手機上掛着的水晶掛飾,眼角的淚水頃刻間滑出了眼眶,我苦笑的着抱緊了懷裡的慕容燼。

電話我一直都沒有接過,可白浩凡和張東旭還是找到了我,一同而來的還有阿靖和馮秘書。

找到我的時候我就抱着慕容燼在海水裡,沒有力氣的我擔心慕容燼被睡嗆到,就把慕容燼用力的向上拉扯,有力的將慕容燼抱在懷裡。

我從來沒有想是今天一樣的討厭海水,討厭這麼多的浪花拍打着我和慕容燼的身體,我大聲的朝着它們喊,讓他們離我們遠一點,可它們就是不停,還是一次次的朝着我和慕容燼的身體拍打,發出讓人憎恨的海潮聲。

“瀟然,瀟然……”

“瀟然……”

白浩凡和張東旭都跑了過來,大喊的聲音卻沒讓我回頭看上他們一眼。

“燼哥……”

阿靖也大喊着,聽到阿靖的聲音我突然的將慕容燼的身體抱緊了,生怕阿靖會把慕容燼帶走,用力的把慕容燼抱緊在了懷裡,用力的搖着頭。

“你別走,我求你了,求你別走,慕容燼,你別走。”我哭着,不肯讓慕容燼離開,記得用力的抱緊了慕容燼的身體。

身後的張東旭瘋了一樣的跑了過來,白浩凡緊隨其後就跟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急了,白浩凡一下就摔了出去。

後面的阿靖幾步就跑了過來,突然的就衝在了張東旭的前面,卻又被張東旭一把拉開了。

“燼哥……”阿靖翻身從海里趴了起來,朝着我走來。

張東旭看着我慢慢的蹲在了面前,看着我低低的叫着我:“瀟然……”聲音不住的顫抖。

聽到了張東旭的聲音我擡起頭看向了張東旭,月華下張東旭的一張臉蒼白的沒有任何的血色,連嘴脣都是白色的了,雙眼佈滿了紅色的血絲,看着張東旭我突然呵呵的笑了,笑着哭哭了笑。

張東旭的表情很難看,想哭不哭的樣子,我低頭看向了懷裡的慕容燼,手臂抱緊了慕容燼。

轉身爬起來的白浩凡幾步就到了面前,伸來的手想要抱着我又停下了。

大步走來的慕容燼突然的跪在了我和慕容燼的面前,呆滯的臉早已是蒼白一片。

我哭了,抱着慕容燼不聲不響的流着眼淚,一雙眼睛注視着海上的月光。

月光不像是夕陽的美麗,可我卻覺得月光撲灑在海上很美很美。

我問慕容燼:“慕容燼你說美不美?”

懷裡的慕容燼沒有回答,身邊的張東旭和白浩凡卻看向了我看着的地方。

回想起和古鶴軒初見的時候,回想起和慕容燼初見的時候,恍若昨天,歷歷在目,可慕容燼卻走了。

我低頭看着懷裡的慕容燼,問他:“我都還來不及說我愛你,你怎麼就捨得走了呢?”

……

慕容燼走了,離開的時候天已經暖了,可卻連這個夏天都沒有走過去,秋天怎麼會看得到?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不肯放開慕容燼的身體,不管張東旭是怎麼的哄我,可我就是聽不見一樣的不肯放開慕容燼,就好像只要我放開一切的過往就會煙雲一樣的消散。

白浩凡一直坐在我的身邊,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一隻手狠狠的握住了我的一條手臂就是不肯放開。

張東旭曾用力的想要把白浩凡的手拿開,可白浩凡卻就是不拿開,不說話,也不動怒。

阿靖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一樣,一直坐在我的對面沒有任何的表情。

飛機上張東旭一直都沒有停歇過,手裡的毛毯不知道拿了多少條,我的身上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條,可我不冷,我只擔心慕容燼會冷,所以毛毯都給慕容燼蓋了。

下飛機的時候我根本就無法行動,看着張東旭抱起了慕容燼的身體離開的飛機,我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一樣的沒了任何的反應。

白浩凡彎腰將我抱下了飛機,而阿靖也快速的跟出了飛機,而飛機的外面卻有很多的人站在那裡,第一個看見的就是慕容燼的叔叔,慕容景宏。

慕容景宏的整張臉都失去了血色,人看上去也蒼老了很多,我看見慕容景宏的時候張東旭已經把慕容燼抱上了一輛白色的車子裡。

白浩凡就像是知道我要做什麼一樣,抱着我直接跟去了張東旭的那輛車子,上了車把我放到了張東旭對着的座位上,自己靠着我坐下。

慕容景宏並沒有上車,隨後跟上車的是阿靖,阿靖直接坐到了張東旭的身邊。

車門關上了,我突然擡起頭看向了車子關上的門。

這是最後的一程了,真希望這一程能夠遠一點,我轉過頭看向了躺在我面前的慕容燼,擡起手放在了慕容燼冰冷僵硬的手上,輕柔的拉進了手裡。

慕容燼的手很好看,這在一開始我就知道,而且掌紋和乾淨,細膩的乾淨。

我將慕容燼的手掌翻了過來,手指在慕容燼的手心裡輕輕的劃弄着。

慕容燼你就要走遠了,直到臨別的這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捨不得你,才知道那些日子裡你留給了我多少的回憶。

可我不想靠着那些回憶活下去,你能夠不能在等等我,等我看到了白氏企業的海景別墅落成,看到小弟帶着藍玲回來,看着小豪有個依託——

身體沉沉的靠在了車子上,我拉着慕容燼的手一直到了慕容家已經安排好的殯儀館。

下車的時候阿靖先下的車,張東旭看了我一眼緊隨其後跟了出去,白浩凡是最後一個嚇得車,彎腰抱起我就下去了。

車子外面的人很多,卻都是些男人,慕容燼的家裡沒有一個女人,慕容燼母親很早的時候就過世了,兄弟姐妹也沒有一個。

下了車白阿紅帆抱着我站到了一旁,幾個黑色衣服的年輕男人快速的上了車,把慕容燼的身體擡下了車,直接去了殯儀館的裡面。

白浩凡抱着我大步的就跟了進去,而張東旭早已經跟着慕容燼去了殯儀館裡。

這一天我經歷了這一生都難忘的事情,就是慕容燼的離開。

慕容家的客人很多,多數都是國際上的人,知名的人士數之不盡,就慕容燼死訊發出的第二天,殯儀館裡前來弔唁的客人就絡繹不絕。

慕容景宏沒有要求我到後面去,對外宣稱我是慕容燼收的義妹,我就這麼堂而皇之的給慕容燼帶了重孝。

坐在輪椅上的我一直沒什麼反應,一雙眼注視着慕容燼的遺像,不少個的人都對我的身份諸多呃揣測,多多少少的也聽見了一些閒言碎語。

可人都沒了,說什麼不說什麼又有什麼用?

白浩凡在第二天的時候離開了,離開的那天晚上又過來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我知道白浩凡是回去安排公司的事情了。

我叫白浩凡不要留在這裡,我說我沒事,可白浩凡卻只是瞪了我一眼,在也不說其他的一句話,沒辦法我纔沒再說什麼。

白浩凡的脾氣,我就是說再多的話,他要是不願意也沒有用。

張東旭一直都沒有時間看上我一眼,阿靖一個人根本就忙不過來,慕容家家大業大,來的人太多,張東旭連喝一口水都不能。

而慕容景宏也早就已經支撐不住了,已經有兩天都沒有見到人了。

今天是第三天,張東旭已經三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了,我總是看見張東旭一瓶一瓶的喝水,每一次我看見就會不由得皺眉,而一旁的白浩凡就會問我餓不餓。

一時間我也就忽略了很多的事情,也就沒有去問張東旭到底是有沒有吃過東西。

而三天之後的早上我看到險些暈倒的張東旭,看見張東旭強撐着身體靠在了殯儀館的洗手間外。

此時的我才發現張東旭的臉蒼白的嚇人,才發現這三天吃飯的時候都沒有看見張東旭在餐桌上出現過。

開始的時候我還在周圍找過張東旭,可每一次只要我吃不下去東西,或者是轉開頭找張東旭的影子,白浩凡就會逼着我吃東西,我不吃就會餵我,讓我也就忘記了自己想要做什麼。

遠遠的我滑動了輪椅想要過去張東旭那裡,可白浩凡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了出來,還不等我滑動輪椅白浩凡就叫了我一聲。

我回頭的時候白浩凡已經把輪椅轉向了他,我擡頭便看見了白浩凡皺緊的雙眉。

“公司的事情處理完了?”這幾天白浩凡都在殯儀館裡陪着我,連公司的事情都挪到了殯儀館裡來了,晚上都要通宵達旦的處理事情。

剛剛還說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這剛一轉身的時間就出來了?

“一會做,倒是你,不是在前面麼?”白浩凡說的是慕容燼那裡,這幾天的晚上我都在慕容燼那裡,總覺得不再看看他,以後就是在想看也沒有機會了。

“過來喝了點水,現在過去。”我說着想要自己過去,白浩凡卻推着我執意要陪着我。

“你先去做事,我自己能行。”其實我是有點擔心張東旭想去看看張東旭,可白浩凡跟在我的身後,總覺得白浩凡有意不讓我靠近張東旭。

“我陪你。”白浩凡還是不肯,沒辦法我也就沒有在說話,可當白浩凡推着我轉了個身的時候,我在看去張東旭的地方,卻已經沒有人了。

我斂下眼讓推着我回了安放在慕容燼身體的地方,白浩凡這才離開,聽見關上的房門我轉身看向了門口。

白浩凡沒有離開,門下面還能夠看到白浩凡雙腳的影子。

畢竟還有些年輕,白浩凡有時候做的事情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子一樣。

轉回頭我看向了水晶棺裡的慕容燼,聽阿靖說,慕容燼的葬禮要進行七天,過了七天才能下葬。

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我能給慕容燼的時間也只有三天了,以後再想看就要在夢裡了。

我滑動了輪椅,手輕輕的貼附在了水晶棺的上面,看着慕容燼淡然的笑了笑。

慕容燼總是這樣的對着我淡淡的一笑,就好像他的世界裡早已把一切都看的淡了,那我呢?我是不是也讓他看得淡了?

答案早已經是無法解析的事情了,可我卻貪心的不想讓慕容燼看淡了我!

在慕容燼的身邊看了一會慕容燼,又想了很多關於慕容燼的過往,才轉身離開了慕容燼。

推開門的時候白浩凡果然已經不再門口了,這世間白浩凡有很多忙不過來的事情,聽說這兩天公司的海景別墅羣已經開始新一輪的宣傳了,白浩凡這時候很忙。

關上了門,我滑動着輪椅去了自己的房間,隨便的拿了幾個麪包和一瓶果汁。

白浩凡擔心我會吃不飽,每天都給我弄很多的吃的東西,就在昨天還逼着我吃東西。

把吃的東西放到了腿上,我滑動了輪椅去了張東旭的房間,這時候已經是晚上的十點鐘了,前面根本就不用留人,張東旭應該在房間裡休息纔對。

可我敲了幾次張東旭的房間的門,都沒有人應聲,我只能轉身打算離開,然而就在我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張東旭的房門開了。

我轉過身,看見了張東旭蒼白髮愣的一張臉,轉動了輪椅面向了張東旭。

張東旭沒說話,我也沒說話,可張東旭也沒有讓開身體讓我進去,我只能滑動了輪椅撞向了張東旭。

原本我以爲張東旭會躲開,可張東旭卻沒有,當輪椅的兩個腳踏撞到張東旭雙腿上的時候,張東旭還沒有一點的反應,無奈的我只能把身上的麪包和果汁放到了地上打算離開,可張東旭卻又拉住了輪椅沒有讓我離開。

我轉過頭想要看張東旭的時候,張東旭已經把輪椅拉進了他的房間裡,快速的放下了我,轉身撿起了地上的麪包和果汁,鎖了門便轉身朝着我走了過來。

我看着張東旭不由的皺眉,張東旭鎖了門!

走來的張東旭不像是我在洗手間門口看見的人了,走起路腳下都生風一樣,有力沉穩。

來到身邊彎腰就抱起了我,抱着我一個轉身就放到了單人的牀上,讓我坐到了靠着牆的地方,伸手就脫了我腳上的鞋放到了地上。

我還想要說什麼,張東旭便快速的上了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