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誰呀。”
被打擾了清淨, 蘇慄的聲音裡帶這些小情緒。
蘇磬推門進來了,見面就問:“你相親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不喜歡, 何必浪費大家的時間。”他悶悶不樂地說。
蘇磬踟躕片刻, 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蘇慄, 其實就算不發生這件事, 你也不會和江言楓捆綁一輩子。”
蘇慄霍然擡頭:“你什麼意思啊?”
蘇磬表情嚴肅:“我接下來說的話, 你得藏好了,絕不能讓爸媽知道我跟你說過這些。”
蘇慄趕緊去關上門,壓低了聲音, 彷彿地下黨接頭似的:“你說。”
蘇磬清了清嗓子:“商人從來不是做慈善的,讓你跟江家聯姻, 只是父親的第一步棋, 他想吞併江氏。”
蘇慄的心猛地一跳。
蘇磬接着說:“只要達到目的, 你們是結婚還是離婚就不重要了。”
蘇慄白着臉,嘴脣蠕動。
“我和爸已經請了律師, 江氏的賬務我們已經明瞭,收購……應該不會有什麼阻礙。”蘇磬平靜地陳述,無波無瀾的聲音裡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沉穩。
蘇慄啼笑皆非:“所以就算沒有這件事,我們也馬上可以離婚了是嗎?”
蘇磬簡短而堅定地說了一個字:“是。”
蘇慄半天沒有說話。
蘇磬嘆道:“你太天真了,你以爲跟江言楓離婚了, 你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了嗎?”
蘇慄彷彿回到了那天的湖水中, 被冰冷的液體包圍, 缺氧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蘇磬並沒有把話說玩, 他循序漸進地和蘇慄對話:“媽叫你去和盛家的長子相親是麼?”
蘇慄已經心知肚明, 這個相親對象估計也是家族的合作對象吧。
“對方是什麼人?”
“盛凌集團的接班人。”
蘇慄毫不意外,事不關己地回了一個哦字。
蘇磬接着說:“父親爲了讓收購進程順利進行, 希望盛凌方面買一部分股權。”
事實一點一點地鋪開,好像溫水煮青蛙一樣消磨了他的意志。
蘇慄像個瓷娃娃一樣一動不動,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
“可是我放他鴿子了。”消化了好久,蘇慄才蹦出幾個字。
蘇磬笑了:“其實你不喜歡你的相親對象也沒關係,沒有盛凌的幫助,我們也會順利完成併購的。”
蘇慄像是自說自話:“誰都沒有我前夫好。”
蘇磬:“……”
眼看着食創競賽就要開始了,蘇慄和魏駿馳在加班加點的寫論文和計劃書。
烏龍桃桃乳酸飲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產品了,但除了拿出過硬的成果,材料的撰寫也十分重要。
和賣東西是一個道理,想要打動評委組,七分靠實力,三分靠彩虹屁。
魏駿馳舒展了一下頸椎:“栗子你來看我這個答辯PPT。”
蘇慄瞅了一眼,比較滿意:“還成。”
“你來演練一遍?”
因爲這個比賽只能有一人上臺答辯,所以最初商量好讓蘇慄去。
蘇慄犯了難,弱弱地問:“咱倆能不能換一下呀?”
魏駿馳:“換啥?”
蘇慄用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他,聲音軟軟的:“球球你啦,我……我真的不能去答辯。”
魏駿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男女通吃是真實存在的呀,比如蘇小慄這樣的。
他招架不住了,心軟了。
“你爲啥不能去啊?”
蘇慄眼圈突然紅了。
魏駿馳:“好……好好說話呀,我沒說不同意啊!”
“江言楓有可能是評委。”提到這個名字,蘇慄的聲音顫抖了一下。
魏駿馳:“啊……就這,他是評委怎麼了?”
蘇慄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滑落:“我跟他離婚了。”
魏駿馳的嘴慢慢地張成了O型,雙眼像個□□一樣凸出來,一時間難以消化這個消息。
蘇慄的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他終於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別別別……別哭。”魏駿馳手忙腳亂地去找紙巾,他可沒給別人擦過眼淚,動作一點也不溫柔。
蘇慄滿臉都是水淋淋的,淚光閃爍,他像個孩子一樣放肆地哭。
實在是太大聲了,魏駿馳無奈地去關好門窗,生怕別人以爲他在這欺凌室友。
有錢人的生活他不懂,前幾天含情脈脈地吻額頭呢,怎麼突然就離婚了。而且看蘇慄哭的這麼傷心,好像有點放不下呀。
是江老師渣了蘇慄嗎,但江老師一看就是專一負責的好男人,怎麼可能是始亂終棄的渣男呢,這到底是是爲什麼!
小魏不知道,小魏也不敢問。
“我答辯,我答辯,你別哭了呀。”魏駿馳乾巴巴地安慰着。
蘇慄對項雲坤暗戀無果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麼傷心欲絕,當然項雲坤也不值得蘇慄喜歡。
“嗝——”蘇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小臉成了個小花貓。
他終於也知道不好意思了,鑽到牀上蒙着被子小聲抽泣。
過了好一會兒,哭聲才止住,蘇慄爬起來倒水喝。
魏駿馳看着他:“你還好吧。”
蘇慄嗝了一下,委屈巴巴地說:“我不好。”
反正最丟人的時候都被室友看過了,蘇慄也不打算藏着那點心事了:“我有點想他。”
魏駿馳:“………………”
“我好像挺喜歡他的。”
魏駿馳的頭上飄過一長串省略號,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慄自怨自艾道:“我爲什麼要離婚呀!嗚嗚嗚。”
魏駿馳:“那到底是爲什麼呀?”
蘇慄斷斷續續地說:“我以爲離婚了,我就再也不用被束縛了,想喜歡誰就喜歡誰。”
蘇慄看着魏駿馳,眼睛裡泛着淚花:“可是我現在想喜歡他……”
魏駿馳崩潰了,這都是什麼火葬場劇情啊!
“我該說點什麼呢……喜歡就去追……”魏駿馳觀察着蘇慄的臉色。
“可是是我先提出離婚的……”蘇慄皺着臉。
魏駿馳表情複雜:“……”
蘇慄吸了吸鼻子,把前因後果大概說了一遍。
魏駿馳無奈道:“可是……可是我也幫不了你,就只能遞遞紙巾這樣子……”
競賽答辯的前一天晚上。
酒店。
魏駿馳進行了最後一次排練。
蘇慄坐在牀上,雙手抱胸,拿腔作調地說:“小魏呀,你咋還是不笑呢!要自信要自信!”
他把酒店的單人牀座出了龍椅的氣勢,說一不二:“去,給我咬着筷子練習!”
魏駿馳調侃道:“哎,怪不得都說夫妻相,你跟你前夫真是越來越像了。”
蘇慄哼了一聲,不理他了。
魏駿馳買了一身廉價的正裝,頭髮用髮膠固定,梳了個大背頭,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他照着酒店裡的鏡子,十分自戀地說:“原來我底子還是挺好的嘛,男人真是三分靠長相,七分靠打扮。”
蘇慄:“……”
魏駿馳拍拍蘇慄的肩膀,胸有成竹地保證:“你放心吧,我昨天是咬着筷子睡覺的,保證自信,不會在你前夫面前丟臉的。”
蘇慄:“……”
到了報告廳,蘇慄根本不敢進去,怕見到前夫控制不住情緒,直接拐了個彎到候場休息室。
魏駿馳埋怨他:“有你這樣的隊友嗎!”
蘇慄小聲說:“對不起啦,我不想進去了,你加油。”
魏駿馳:“終究是我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
輪到他了,魏駿馳整了整領帶,意氣風發地走上講臺,目光在評委席上環視了一週。
不認識,不認識,還是不認識。
靠,蘇小慄,你老公,不,前夫根本沒來嘛!
一道清寒的目光穿過空氣,與魏駿馳的交錯在一起。
江江江老師,他有一瞬間的失神,但很快就調整好。
他發現江老師比以前清瘦了一些,肩膀上的骨頭支棱着白襯衫,鎖骨也很明顯,白皙如玉的臉頰上彷彿蒙了一層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