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楓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蘇慄睡得香甜,而文檔裡的綜述一點進展都沒有。他伸手碰了一下蘇慄的肩膀,被蘇慄當成蒼蠅狠狠地一拍。
算了。
眼看着要到飯點了,江言楓點了外賣,還是午飯的香氣把蘇慄叫醒了。
蘇慄迷迷瞪瞪地醒過來,就聽見肚子咕咕地叫了一聲。
“地鍋雞!”蘇慄聞到了熟悉的香味,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忘了自己是躺在沙發上睡着的,起身時太猛烈,整個人掉進了沙發和茶几之間的縫隙裡。
一聲悶響,蘇慄感覺自己的尾椎骨要裂開了,他疼的都喊不出聲音來了,一個勁兒的呲牙咧嘴。
屁股擡不起來了,蘇慄伸出手,想借力站起來。
一雙手帶着涼意的手,蘇慄對上了未婚夫那雙寒潭似的眼睛。
江言楓突然摟住了他的身子,幾乎是半抱着把他拉起來。
蘇慄推開他,好像被非禮了一樣。
江言楓也不介意,把食物和筷子遞給他:“沒叫醒你,就點外賣了。”
蘇慄掰開筷子,態度軟了一些:“謝謝。”
“猜的這麼準,看來你經常點外賣。”江言楓打開了包裝,果然是地鍋雞。
蘇慄突然警惕起來:“你不準向我爸告狀!”
蘇景平家教很嚴,這不讓幹那不讓幹,蘇慄很怕他,以前從不敢點外賣,自從上了大學之後,天高皇帝遠,蘇景平的手伸不了那麼長,蘇慄開始放飛自我。
可現在身邊多了個豔芬同學,蘇慄不得不陰謀論,他暗戳戳地想,也許江言楓是父親安排在他身邊的一隻眼。
江言楓愣了愣,隨即淡淡地笑了:“我不是間諜。”
蘇慄回學校後,跟項雲坤說了改進實驗的事:“項哥,我覺得我們的實驗可以改進一點。”
項雲坤:“你說。”
蘇慄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們現在用的模板是DNA,但是即使細菌死了,DNA也不會立即分解掉,會出現假陽性結果,我覺得我們可以用RNA模板,RNA很不穩定,先逆轉錄再擴增,就可以避免假陽性。”
項雲坤露出讚許地眼神:“我覺得可以,你自己想到的?”
蘇慄遲疑了一下,有些心虛地說:“我查文獻的時候看到很多人在做RT-PCR。”
項雲坤道:“可以啊蘇慄,等我們做出成果,就參加明年的創新杯。”
蘇慄的心中好像燃起了焰火,他聲音都帶着顫:“那……太好了,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實驗?”
項雲坤像個溫柔的大哥哥:“明天我就教你,不用慌,實驗都很簡單,複雜的儀器我們也用不到,你看一遍基本能學會。”
蘇慄開始了他的實驗室生涯,事實沒有想象的那麼美好,他還是不能和項雲坤朝夕相對,大多時候項雲坤交給他必要的操作就離開了。
蘇慄一個人在實驗室很無助,他有時忘了操作步驟,又怕問多了項雲坤會煩,只好裝出可愛的樣子求助研究生。
雷老師經常不在辦公室,蘇慄基本見不到他的影子。
項雲坤解答了他的疑惑:“老師又不止帶本科生,你問他他也未必能回答你,不是還有我嗎?”
最後一句太撩了,儘管項雲坤給他發的是文字,但蘇慄能腦補出項雲坤附在他耳邊說這句話的樣子,一股暖流竄過四肢百害,身子輕飄飄的,好像要飛到天上去。
西西木:我們不是改了實驗路線了嗎,現在提取DNA有什麼用啊?
項哥:你現在提取DNA都不熟練,多練習幾次。
好吧,蘇慄把大大小小的試劑瓶倒騰出來,去培養箱拿了三個平板。
大腸桿菌的氣味不太美好,打開平板的一瞬間,蘇慄都要暈厥了,他還要忍者刺鼻的氣味把菌苔刮到離心管裡去。
蘇慄笨拙地用移液槍把buffer液加進去後,就接到了江言楓的電話,他纔想起來今天是去登記的日子。
“你在學校嗎?”江言楓和他說話總是七分冷靜三分沉着的,即便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懟,他好像也不在意那些刺耳的話。
“一定要今天去嗎?我還在做實驗啊,一時半會結束不了。你先不要跟我說話了,DNA會被污染的。”蘇慄慢吞吞地說。
雲污染?江言楓很無奈,跟他解釋:“你往桌面上擦幾次酒精,DNA很穩定,不會被污染的,你去學校等你吧,試劑盒提取的話,最多一個小時。”
蘇慄說:“我還要做電泳。”
江言楓:“我可以去你們實驗室嗎?”
蘇慄警覺:“你來幹什麼?”
江言楓:“幫你。”
蘇慄:“可以吧,實驗室是開放的,那些研究生也不認識我。”
很快江言楓就到了,蘇慄給他找了實驗服和手套,卻發現口罩用光了。
江言楓看了一下實驗室的環境,發現蘇慄也沒有再無菌操作檯提取核酸,就笑着說:“不用找了,我看戴不戴口罩都是一樣的。”
蘇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做了一個莫挨老子的姿勢,另一隻手把離心管護在懷裡,說:“那你不要靠近我也不要跟我說話,你會把DNA污染的。”
說完拿起酒精噴壺對着未婚夫一陣狂噴。
江言楓自覺地後退一步:“我幫你做凝膠,你提取完可以直接電泳。”
蘇慄告訴他核酸染料放在哪,突然想起來項哥跟他說過染料有毒性,就提醒了一句:“這個好像是有毒吧,我還是幫你去別的實驗室藉口罩吧。”
要不然毒死了還得算在我頭上。
江言楓看他們用的是溴化乙錠,就建議:“下次可以換成gelred,無毒。”
他又輕笑一聲:“你還怕我毒死嗎?”
蘇慄說:“毒死我也不會給你守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