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妤愣了一下。
因爲，林啓鋼所關注的點似乎跟她預想的不太一樣。
爺爺已經失去聯繫一段時間了，父親早就已經出動各方關係在秘密尋找，如今終於有了消息，哪怕還只是不確定的消息，不應該是第一時間關心爺爺人在哪兒、是否無恙嗎？
林啓鋼偏偏另闢蹊徑，他關心的居然是……
慕紹庭？
林婉妤想不明白，重要的不是這件事情本身嗎？誰告訴她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不明所以，卻如實的點點頭道：“嗯，他說是聽一個朋友說的，遠遠的看到一個人，像是爺爺……”
“在B市？”
“嗯。”
“你爺爺已經有二十多年都是深居簡出了，幾乎沒再公衆面前露過臉，這麼多年，人的容貌多少會有些改變，再加上他常年生活在H市，來B市的次數屈指可數，慕紹庭會有什麼朋友居然認識你爺爺？”
林啓鋼向來是心細而睿智的，僅憑林婉妤簡單的幾句話就聽出了破綻。
林婉妤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所以在慕紹庭這麼說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太對勁，偏偏慕紹庭也是一副不太確定的樣子，讓她無從追究。
難道，真的是慕紹庭的朋友看錯了？
又或者，只是覺得有點像而已？
可是，慕紹庭應該沒那麼無聊吧，特地打電話給她就是爲了跟她提一件不太確定的事情？
然，他又說了讓她找爺爺撐腰，還提了解除婚約的事情。
所以，也不能排除他的主要目的其實是想盡快和她解除婚約。
林婉妤的心裡冒出無數個問號來，卻沒有答案。
“爸，那你覺得究竟是不是爺爺？”
“……”
林啓鋼沉默了一瞬。
是與不是，他也沒個準數。
若是換作其他的任何人來提起這件事情，他都能當成是單純的巧合來處理，可偏偏是慕紹庭，他就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了。
慕紹庭知道了不打緊，怕只怕……
“慕紹庭跟那個姓江的女人還在一塊兒嗎？”
林啓鋼忽然問了這麼一句，把林婉妤給嚇了一跳。
她不知道這兩件事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關係，但想起父親上次的那一個耳光並且責備她連個男人都看不住的情景，她還是覺得擡不起頭來。
江清淺這個名字，已經刻在她的心頭上成了傷疤。
“聽說，他們分手了……”
她的聲音有些低，卻也比不過她此刻的心情低落，她總以爲自己的對手是江清淺，但事實卻是即便沒有江清淺，慕紹庭也還是要和她解除婚約。
他不想和她在一起，其實與任何人無關，只與他愛不愛她有關。
所以，即使他們分開了，她也沒有什麼值得慶幸的，只不過是讓她更加清楚明白的看到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而已。
林啓鋼卻擰了下眉頭，反問：“確定嗎？真的分手了？”
在他看來，如果慕紹庭和江清淺已經沒有關係了，那麼事情就要比想象的還要簡單了一些。
但，林婉妤卻很肯定事情簡單不了。
就算他們分開了，也改變不了他們有兩個孩子的事實。
儘管她從凌菲那裡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一直都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但事實就是事實，無論慕紹庭知曉與否，都不妨礙他愛那兩個孩子。
上次在商場偶遇，在他和江清淺已經分手的情況下，他還是將江清淺的女兒捧在手心，視作掌上明珠。
所以，她真的無法確定他們之間的分手究竟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現在還分着還是已經和好了？
“應該……是的吧！他親口承認的。”
她嘴上如此說着，但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的不確定。
林啓鋼看在眼裡，卻並不深究，轉而問道：“你爺爺失蹤的事情，你沒有跟他透露什麼吧？”
林婉妤搖頭道：“沒有。”
就算她當時很震驚，但心裡還是很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爺爺一直住在療養院裡，那麼孱弱的病軀，說不見就不見了，不僅沒有任何徵兆，連消失都沒有任何痕跡。
最初還懷疑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比如被綁架之類的。
要知道，就算林遠山已經退居二線，但事實上他依然是林氏的幕後掌控着，手裡握着林氏的大部分股份，身價不可估量。
但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卻並沒有接到任何來自綁匪的威脅，反倒像是憑空的消失了一半。
在還沒得到確切的消息之前，這件事情只能是個秘密。
否則，林氏將大亂。
林婉妤畢竟是姓林，她有責任捍衛家族利益，更何況慕紹庭又是與她隔着心的人，她不會把不該說的事情向他透露半個字。
正因爲意識到了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她才第一時間跑來找父親商議。
林啓鋼知道這個女兒是個懂分寸的，他點了點頭，態度較之前有所轉變，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爸，那你可有法子找爺爺了？”
“我會想辦法。”
“可是，爸……”林婉妤有些遲疑，但還是坦誠的道，“你說會不會是慕紹庭的朋友真的弄錯了？否則的話……這不可能啊！如果那個人真的是爺爺，爺爺真的來了B市的話，他爲什麼這麼長時間不跟我們聯繫？”
這個問題，可謂是問到林啓鋼心坎裡去了。
爲什麼……
除了偷偷的調查跟林悅欣的事情之外，林啓鋼想不出別的理由來。
但是，有關於林悅欣的事情，越少人知道就越好，哪怕是自己的女兒，林啓鋼也不想把那些陳年舊事挖出來。
他隨口敷衍道：“那就只能等找到你爺爺才知道了。”
“既然現在都已經有點眉目了，那還要悄悄的找嗎？我們秘密找尋了這麼久都沒有任何效果，要不要乾脆轉變一下策略？”
“你知道什麼，秘密不聲張就是最好的策略，否則你知道只要你爺爺失蹤的事情一旦被傳開去會有什麼後果嗎？到時候不知道會有多少心懷不軌的人盯着這件事情不放，不僅你爺爺有麻煩，林氏更麻煩！”
林啓鋼一邊說着，心裡一邊憤懣着。
他覺得老爺子一定就是料準了他不會把事情聲張，才能藏得這麼嚴實。
他說的這個道理，林婉妤也懂。
可是……
“爸，已經這麼長時間了，爺爺身體又不太好，萬一他的失蹤是因爲遇到了什麼麻煩，我怕他身體承受不住。”林婉妤在考慮到林氏的同時，倒也是真的關心林遠山。
從小到大，爺爺都是疼她的，她當然希望能儘快找到爺爺，也希望老人家那個平安無恙的回家。
林啓鋼也關心，但關心的點卻跟林婉妤不一樣。
剛剛有所轉變的態度，忽然又變得不耐煩了。
“人當然是要找的，我有分寸，你就別管那麼多了，別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如果慕紹庭再因爲這事兒聯繫你的話，你就放聰明點兒，明白了沒有？”
“嗯。”
林婉妤雖然心有疑慮，但在大多數情況下，她對父親的話還是不敢不從的。
林婉妤離開之後，容溯才進了書房，他剛纔就在外面，所以將他們父女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若論關心林遠山的下落，林啓鋼是第一，那麼第二就是他容溯了。
他們都怕老爺子來B市，更怕老爺子會暗中調查當年有關於林悅欣的事情……
他忐忑的開口道：“林總，你說會不會真的就是老爺子？如果是的話，那我們……是不是該想個對策呀？”
林啓鋼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拳砸到紅木辦公桌上。
“我看應該是八九不離十，慕紹庭忽然對婉妤說這件事兒，肯定不是隨口一說，那小子老早就查過我，現在怕就怕他是知道了什麼……”
“……”
“我之前就說過，江清淺那個女人就是個禍患，若是不除之後快的話，總有惹麻煩上身的時候，你偏要阻止我。”
“林總，我只是……不想再沾惹上人命。”
“不沾你也早就沾過了，現在倒是仁慈起來，容溯，你是不是因爲年紀大了，人也開始畏首畏尾的了？”
“……”
容溯沉默着，臉上的表情很是沉重。
半晌後，他才嘆息道：“林總，你以爲除掉江清淺就能永絕後患了嗎？少了這一樁就還會有另一樁，黑九！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
林啓鋼面色一凜，連籠罩在周身的空氣都冷了幾分。
沒錯！黑九，也是個禍患！
他深吸了口氣，道：“罷了，暫且先不管那麼多，但是必須儘快把老爺子找到，不管他是不是懷疑我，也不管他是不是在查林悅欣的事情，總之……不能再繼續下去。”
容溯點點頭，以示贊同。
“但是……林總，以老爺子的能耐，他若是存心不想讓我們找到，就算我們掘地三尺，恐怕也難找到他。”
“那也得找。”
“我倒有一計。”
“說。”
“別忘了，以老爺子的身體狀況，必然是要把瑛姐帶在身邊伺候的，既然我們不能耐老爺子如何，那不如從瑛姐身上下手。”
林啓鋼聽了容溯的話，頓時眼睛一亮。
就彷彿，看到了希望。
最近被這事兒弄死了不少腦細胞，他差點忘了還有瑛姐這個突破口。
那麼，就這麼辦了……
在林啓鋼和容溯機關算盡的時候，江清淺卻一直在等瑛姐的電話，瑛姐說過會聯繫她的，可一等再等，等了過幾日都沒有等到，當她忍不住主動撥瑛姐的電話時，那個號碼卻怎麼也打不通了。
她將這事兒告訴慕紹庭的時候，還只是疑惑，卻不知道瑛姐出了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