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淺被攔住了去路,有些進退兩難。
大概是當了媽之後就對孩子再無抵抗力的緣故,就算她對凌菲恨之入骨,就算樑博宇是凌菲的兒子,但接觸過後她還是覺得這孩子挺可愛的。
可是,這孩子忽然蹦出來,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若是在平時,江清淺也許會迴應一下。
可,慕紹庭在場!
她幾乎是本能的扭過頭去看他,果然見他剛剛纔有所緩和的臉色又沉了下來,臉上明明就寫着不開心。
天知道他對樑昊天這個人以及跟樑昊天有關的一切有多牴觸。
小宇畢竟只是個孩子,哪裡懂得看大人的臉色。
更何況,他根本連看都沒看慕紹庭,只顧着對江清淺說道:“我爸爸好像生病了,他都不送我上學了,司機伯伯說他每天都要去醫院……”
“……”
“你在的時候,爸爸每天都好開心的,你不在,爸爸都不笑了,淺淺阿姨,爸爸真的很喜歡你的。”
“……”
“淺淺阿姨,我們回家去看爸爸吧!”
孩子的想法其實很單純,江清淺在的時候,那個家纔算是家,江清淺高興了,那個一直對他不怎麼熱情的爸爸纔會不那麼冷淡。
他纔剛適應了爸爸對他好。
但是,江清淺離開了,安安寧寧也不回來了,他的生活就像是從天堂落盡了地獄,難以形容的孤寂。
小宇已經在心裡默默的盤算好多天了,曾問安安寧寧爲什麼他們的媽媽不來幼兒園,就是爲了有機會見上江清淺一面,說出這番肺腑之言。
江清淺一時還不知道怎麼迴應,但她身旁的男人先說話了。
“放手!”
冰冷冷的兩個字,出自慕紹庭之口。
他的眼神也冷冰冰的盯着小宇扯在江清淺衣襬上的那隻小手。
他並不想對一個孩子惡言相向,可誰讓這孩子是樑昊天的兒子,誰讓他聽了這孩子的話就氣不打一處來。
回家?去看爸爸?
他聽了怎麼就那麼不爽呢?
剛纔還答應了寧寧他們一起回家,現在又是回家……這女人,哪裡纔是她的家?她有多少個家可以回?
還有,什麼叫做她在的時候,樑昊天每天都很開心?
她是做了什麼讓樑昊天那麼開心?
也許,男人大多數都是視覺動物,喜歡一個女人幾乎都是從外表開始,即使談不上有多喜歡,但是男人見了長得漂亮的女人,都會不自覺的多看上幾眼。
慕紹庭必須承認,也許在最初他會喜歡江清淺,也不過是源於見色起意。
她這樣的女人,天生就具備吸引男人的資本。
他覺得自己算是個大方的男人,但偏偏只要與江清淺有關,他的心眼就比針眼還小,他恨不得就將她揣在口袋裡,不讓她被任何男人看到。
別的男人多看她一眼,他心裡就會不痛快。
更別說樑昊天了!
他可能真的是與樑昊天這個人天生相剋,要不然爲什麼每次他和江清淺之間出現問題都是被樑昊天橫插一腳?
這個人,不僅是他的剋星,更是籠罩在他心裡頭揮之不去的陰影。
但凡與樑昊天有關的事情,他就會偏執得一頭鑽進牛角尖裡去,更別說是樑昊天的兒子忽然跑出來說了這麼一番話……
他哪裡還會有什麼好臉色?
然而,小宇卻還沒意識到慕紹庭是在跟自己說話,他扯住江清淺的衣襬晃了晃,依然固執的想要等江清淺的一個答覆。
“淺淺阿姨,你……”
“放手!”
慕紹庭再度開口,同樣的兩個字,音量卻比剛纔提高了不少,小宇一擡頭就對上了他嚴厲的目光,手一個哆嗦。
原來,是讓他放手。
小宇的目光怯怯的,在放與不放之間猶疑着,遲遲下不定決心。
他是好不容易纔見到淺淺阿姨,再還沒得到應答之前當然不想放手,但慕紹庭的眼神實在有些嚇人。
安安寧寧也察覺到爸爸似乎生氣了,寧寧的小手還被爸爸握在手裡,明顯的感覺到那隻大手緊了緊。
“爸爸……”
寧寧抓住他的手,輕輕的搖了搖,小心翼翼的道:“小宇是我和安安的好朋友哦!”這話中,求情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慕紹庭深吸口氣,表情微微僵硬,但他極力剋制着不讓自己在孩子面前失態,很快就換了一種語調道:“我們回家。”
這話,與其說是說給孩子聽的,還不如說是說給江清淺聽的。
究竟要回誰的家,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江清淺看到慕紹庭的眼神,心猛地一抖。
她知道小宇只是無心一說,但她不願意讓她和慕紹庭之間的關係因小宇的這番話又倒退回到原點。
她只能對小宇道:“你在這裡等司機來接你,自己回家去吧!”
語畢,她也不想面對小宇黯然的眸光,狠了狠心轉身離開。
樑昊天有他自己的人生,看不看得開,或者放不放得下,那是樑昊天自己的事情,她不是聖母,做不來面面俱到。
她該追隨的,只有她的男人還有她的孩子。
他們一家四口按照原計劃先去了超市購物,安安寧寧能感覺出來慕紹庭似乎不怎麼喜歡小宇,雖然不太搞得明白其中的原因,但下意識的想爲好朋友說幾句好話,慕紹庭卻不正面接話,而是轉移了話題。
漸漸的,兩個小傢伙也被超市裡琳琅滿目的東西轉移了注意力。
買好了東西,他們一起回了華鼎公寓。
江清淺做飯,慕紹庭陪着兩個孩子玩耍看電視,時間彷彿倒流回到了他們還沒分開前,只不過換了個地方,其餘的一切照舊。
飯後,江清淺在廚房裡正準備洗碗,慕紹庭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別收拾了。”
“啊?”江清淺轉過身來,臉上全是疑惑。
慕紹庭道:“明天會有鐘點工過來找掃衛生,順便再收拾。”
江清淺道:“那不是明天才來嘛,碗總是要洗的呀,要不然在這裡放一晚,現在這麼熱的天,會招蚊子的。”
慕紹庭道:“可是,現在時候不早了。”
江清淺道:“是啊!但不管什麼時候,碗總是要洗的啊。”
慕紹庭道:“我的意思是,你該走了。”
江清淺立即愣在那兒。
時候不早了,所以她該走了?
江清淺一副受了打擊的蔫樣兒,但心裡卻不氣餒的開始找藉口,“我……可是,你都說時候不早了,我我……我怎麼走啊?”
“小區門口就能叫到出租車。”“可是……都已經不早了,我一個女人家,在外面很不安全的。”
“就坐個出租車,沒有那麼多的不安全。”
“就是坐出租車纔不安全呢!你沒聽說過有很多變態的出租車司機嗎?萬一我上了車,人家將我載到荒無人煙的地方,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劫財我又沒有,要是被劫色怎麼辦?”
她這番陰謀論,慕紹庭驚鬼使神差的當真了。
就好像她只要獨自從他這裡出去就已經會遇到危險似的。
他嘆息一聲,就在江清淺以爲他會妥協的時候,誰知道他卻道:“我送你。”
呃……
江清淺心裡剛冒出來一絲欣喜的小火苗,還沒來得及燃燒到臉上,就被他這一句話給澆了個透心涼。
“不行!”她馬上就道,“你送我的話,那安安寧寧怎麼辦?三更半夜,你把他們單獨留在家裡是很危險的。”
她的理由這麼多,慕紹庭倒也一點也不驚訝。
“所以呢?”他雲淡風輕的反問。
江清淺理所當然的回答:“所以……反正我不能有危險,安安寧寧也不能有危險,爲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我還是住在你家好了,我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一直住晚晚那裡也不方便啊。”
明明是很無賴的藉口,卻被她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並且,她也沒覺得這個提議有什麼不妥的,想當初他不也是從賴在她家裡不走開始的嘛!
歷史真的是驚人的相似,只不過是他們的角色轉變了而已。
慕紹庭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她總是有藉口,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麼都別說了。
但是,有一句話卻沒經過大腦的允許就脫口而出了,“你怎麼會沒地方可去,樑昊天那兒子不是說了,人家巴不得你回去呢!”
江清淺盯着他僵硬的面容,忽然噗嗤一笑。
這男人啊,還是這麼的愛胡亂吃醋。
她也管不着將這些碗筷晾在這裡一晚會不會真的招蚊子了,她走到他跟前去,一眼深深的望進他的眼底裡去。
“你還在生氣呀?”
“……”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不就是一個孩子的話,你還真就放心上了?你幹嘛對自己這麼沒信心,我和樑昊天……”
儘管不是第一次解釋這種事情,但如果他吃醋是因爲他太在乎,她願意不厭其煩的解釋無數次。
也許,她給他的安全感實在太少。
也許,反反覆覆爲了同一件事情而介意並非女人的專利。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下巴忽然一痛……
“江清淺!”他在叫住她名字的同時,手已經伸出去捏住了她的下巴,他迫使她直視着她的眼,一字一頓的道,“你給我聽着,以後若是再跟樑昊天見面,再提起這個人,你就永遠的從我面前消失!”
在她還在爲他的吃醋而洋洋自得時,他卻無比認真的給了她一句警告。
這跟他是不是吃醋無關,也並非對自己沒有信心,而是被她折磨了一遍又一遍之後,他若是還允許她的靠近,就不會再給她留任何後路。
他是當真惱極了,她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居然打着爲他好的幌子,卻把樑昊天當成了可以依靠的後路。
她必須明白,有他,就沒有樑昊天!
這是底線,也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