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夏天佑有些不同,一改以往吊兒郎當的無賴模樣。他梳着油光的飛機頭,穿着正統的黑西裝,要不是他眼中的邪氣太濃,走路時那咄咄逼人的聲勢太重,我幾乎就要以爲他不是從前那個最喜歡無理取鬧的媽寶。而是一個品質優良的商業精英。
他直直的走到我面前,很不屑的說:“把夏亦寒給我叫出來。”
這口氣聽着像是要打羣架。
我不喜歡他,對他有種天然的牴觸,反問道:“請問您有預約嗎?沒有預約是不能隨便放您進去的。”
這完全就是平時的流程,不過這個話應該樓下的前臺小姐去問,我這裡其實只是負責接待以及安排時間。不過面對夏天佑,我就這麼直白的說出來了。
說起來,這事也是怪,我平時很膽小的,與人交往很少會跟人起衝突。
但是夏天佑真的是個例外,我一看見他,那火氣是止不住的往外冒。想想他還曾經找過地痞流氓對付我,我就更加反感他,一個大男人。張口閉口叫媽也就算了,竟然還用那樣的手段對付女人,真是可恥!
夏天佑今天原本準備的不錯,原本還算體面的樣子被我一句話就刺激的炸了毛,然後伸手就想打我,“讓你叫他出來,你廢什麼話!信不信我弄死你!”
他這種三句話就要對着女人動手的男人,我也真是服了。
我怎麼可能站着被他打,拿起文件夾就往他臉上招呼,“就會欺負女人,你以爲你是什麼好東西呢!”
夏天佑這人,就是有種讓人看見他,就恨不能打死他踩死他的衝動。
怎麼就會有這麼討厭的人呢。
我真就想不通了。
他被我的文件夾打到。人一愣之後,突然喊起來,“夏亦寒,你給老子出來。成天躲在女人背後,你算是什麼男人!”
這話虧他說的出口。
當然了,他這麼一喊,夏亦寒就出來了。
“什麼事?”夏亦寒走出來對着夏天佑說。
跟在夏亦寒的身邊時間長了,我還是分辨出一些他的情緒的,比如此刻,夏亦寒的語氣是真的冰凍三尺,他平時一貫是很冷的。但是在面對夏天佑的時候,明顯還是有些不同。
夏天佑揚揚得意的說:“我媽來了,現在叫你過去呢。夏亦寒!你的末日終於到了!馬上就要捲鋪蓋滾蛋了!”
我被他的話噁心的皺眉。
真是沒見過這樣的男人,每看見一次,就刷新一次我心中最噁心男人的底線。
只有我跟着夏亦寒進了會議室,由此我也就見到了天天被夏天佑掛在嘴邊的‘媽’。
權且叫她,夏夫人吧。
畢竟法律上,他是夏氏總裁的正牌夫人。
她倒是跟我的假定印象不太一樣,我原本以爲能生出夏天佑這樣兒子的女人,恐怕會是個潑婦,就算不是個潑婦,也大概是那個路子。
不是都說能從孩子身上看到父母的影子嗎?夏天佑這個人,在我的印象裡,真的是全面否定的。
夏夫人剪了很短的頭髮,看起來精明又幹練。
剛纔在外面呼呼赫赫,簡直恨不能稱霸王的夏天佑這時候慫了,小跑步的跑到夏夫人面前,低聲說:“媽,他來了。”
夏亦寒面對夏夫人的時候,很坦然。
他直直的走到夏夫人的對面,拉開椅子坐下了。
我當然就站在夏亦寒的後面。
夏夫人其實長的不錯,典型本地女子的長相,看起來很纖細,五官都長的小小的,跟我腦海裡那個潑婦的形象實在相差甚遠。
她沒有兜圈子,直接問:“天佑說,你最近在用公司的錢幹私活。”
我心中一突,狠狠的瞪了夏天佑一眼,背後告狀,絕非男子漢所爲。
夏天佑在夏夫人的背後露出爪牙臉,嗯,就是仗勢欺人的樣子。
夏亦寒回答的很簡單,他的話從來少,“不是公司的錢。”
“那是哪裡來的?別告訴我你有錢!你身上的每一分錢都是我們夏家的!”夏天佑叫嚷起來。
夏夫人一個眼風,“天佑?”
夏天佑這才閉嘴往後站。
夏亦寒卻八風不動的樣子,解釋說:“貸款,我個人名義貸的,跟夏氏沒有關係。”
我跟着夏亦寒第一次跟賀蓮城一起吃飯的時候,賀蓮城倒是說過,與其用夏氏的名頭貸款,還不如用夏亦寒自己的。那時候賀蓮城還說過,夏氏的名聲都被夏家老二給敗壞完了。
當時我不瞭解內情,不知道夏家的老二是誰。現在擡頭一看,見夏天佑的那張臉,頓時覺得,可不就是被他給敗壞完了。
夏夫人倒沒有夏天佑的囂張,她很平靜的跟夏亦寒說:“這些年我知道你吃了不少苦,現在你父親身體不好根本不可能再來公司,我呢要照顧他,也脫不開身。我還是希望你把精力放在公司的事情上,別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也知道,你自己做私活這種事情要是被你爸爸知道,少不得又要罰你。”
這話聽着,是有些規勸的味道的。
卻沒想到夏亦寒直接說:“不用他罰,我現在就辭去常務董事的職務,淨身離開夏氏。”
“這怎麼可以!?”夏夫人先驚呼起來,她不贊同的樣子不像是裝的,深吸一口氣,她突然說:“我知道你嫉恨我這些年對你們母子做下的事情,可是如今你母親已經成了那幅樣子,該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你要是心裡不平,我給你道歉。可是公司到底是你父親的心血,你忍心撒手不管嗎?”
“媽!你給這個野種道什麼歉?”夏天佑反駁。
“你給我閉嘴!”夏夫人扭頭大喝夏天佑。
然後她才又轉過頭來笑着說:“亦寒啊,你覺得怎麼樣?”
“忍心。”夏亦寒就說了兩個字。
他這樣輕吐兩個字,我都被弄的有點懵,前後聯繫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是,他忍心將父親的心血撒手不管。
還真是簡單扼要的不行。
然後夏亦寒站起來,他其實很高的,這段時間又被我養的不錯,看起來至少不像剛開始時候那麼淡薄瘦削了。
他最後陳述說:“當時夏氏的股份沒有記在我名下,我其實就是職業經理人而已。現在我正式提出辭職,從這一刻起,我跟夏氏在沒有任何的關係。再見。”
說完,他轉身一拉我的手,就大步的往外走。
夏夫人在後面喊:“夏亦寒,你給我回來!”
夏亦寒根本就跟沒聽見似的,拉着我一路快走,他的腿那麼長,又走的快,我就只能跑了。不過我到底沒他的決絕,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夏夫人氣的不輕,夏天佑在她身邊繼續告狀,“媽,你看他!”
然後他們就都消失了。
下了樓,夏亦寒直接把我塞進他的大衆車裡,然後車子就飛馳而出。
我坐在車裡愣了好久的神,才反應過來說:“你是不是早就預謀好了?”
否則哪裡能這樣的,說不幹了就不幹了,說不要了就不要了。
他可是夏家的大兒子,現在這樣什麼都不要的跑出來,這怎麼可能是衝動下的產物,他瘋了?!
am集團爲了股份、話語權的問題斗的不可開交,怎麼到了夏亦寒這裡,竟然成了這麼簡單的事情,他居然什麼都不要了。
“也不算很早。”他這樣說。
這是什麼意思?不是很早是什麼時候?我滿腦子問號,覺得這個人瘋起來,那也真是讓人夠夠的了。
他當他是誰呢?
就是我這樣的小小百姓,都不敢說辭職就辭職,到底還有家累啊。他這樣的常務董事,居然能當場辭職,二話不說就走。
可真是.......我扭頭瞪着夏亦寒,我昨天還跟陸暻年放下狠話說,往後我會變的自信又強大。但是現實爲何這樣殘酷,第二天我就失業了。
爲什麼要這樣呢!
夏亦寒完全不爲所動,甚至打開了車上所有的車窗,在開車途中對着前方大吼了兩聲。
是真的吼。
我的耳朵都要被他震聾了。
能看到他這幅樣子,那也真是不容易。
雖然我心裡還是有些沒好氣,但是將心比心,他能離開夏氏,其實我應該爲他開心的。雖然今天夏夫人說話的態度不算壞,但是她身上還是有種高高在上的氣勢。一句過去對不住你們母子,但是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說的雲淡風輕。
可是我太明白那種心情了,很多傷人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它就在那裡,長在人的心裡,刻進人的骨,不可能過去。
夏夫人現在無非是老公病倒了,兒子不爭氣,所以想讓夏亦寒繼續替她以及她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賣命罷了。
夏亦寒能脫離夏氏,對夏亦寒來說,是件大好事。
這麼一想,我心裡那點子因爲自己失業而來的怨念也就散了,看到從來冰冷壓抑的夏亦寒這樣吼叫着發泄,也算是值了。
車子一路開出城。
夏亦寒對我說:“我帶你去見個人。”
“嗯。”我被他輕鬆的語氣帶着,也就應了下來。
到了市郊,療養院。
他帶着我進去,我進了遠門,看到鬱鬱蔥蔥的花園裡有護士一樣的人在推着一個個老人家曬太陽散步,大概也就猜到了他想要去見什麼人。
所以跟着他到了病房門口,我就很識相的停下了腳步,“我還是不進去了吧。”
“進來吧,她愛熱鬧。”
夏亦寒的情緒又低落下來,說話也是沉沉的,完全沒有剛纔在車裡大吼的樣子。我心裡有些替他發酸,安慰自己說就當是去看望好朋友的家長吧,上學的時候,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做過。
我點點頭,跟着他一起進去。
但是進門後眼前的一切還是令我吃驚。
裡面躺着一個滿身都插滿管子的女人,她看起來消瘦極了,臉頰都是塌陷的。而更令人接受不了的,是她身上拿一根根的管線。
我從沒想過人的身上可以插這麼多的管子,臉上是大大的呼吸器,身上、手上、腳上,每一處都有。
而人本身,卻成了配角,只是小小的躺在所有的器械下面。
毫無生氣。
我想過夏亦寒的母親大概是病重了,因爲夏天佑曾口無遮攔的說過,你那快死的親媽。
但是任憑我如何假設,也沒有想到,會是眼前的景象。
相比於我的震驚,夏亦寒倒是平靜的多。他的手可以精準的穿過交錯的管線,輕輕的按捏在他母親身上,他用很柔和的聲音說着:“媽媽,我今天辭職了。”
“我知道您知道了會不同意,會讓我繼續做下去。”
“從前我都聽您的,那時我也沒什麼想做的事情,能讓您開心,我就去做。可是我現在長大了,找到了自己想去做的事情,想去擁有的東西,所以,這一次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我真的真的很想得到擁有,我覺得自己會幸福,媽媽,你會爲我幸福嗎?”
我就站在病房的門口,然後看着夏亦寒用一種接近於孩童氏的講話語氣在跟牀上的病人說話。我眼前的一切都出現的恍惚,他怎麼可能是我認識的夏亦寒呢,那個多說半個字都不願意的冰冷男人。
對着媽媽的時候,他竟然是這個樣子的。
我想,大概每個人心裡都是藏着一段柔情的,只是表現出來的人不同。看夏亦寒非常連貫的動作,顯然他不是第一次做這件事,甚至這件事他可能已經做了很久。
無法想象,過去的很多很多日子裡,他就這樣對着完全不會給他迴應的媽媽,一遍又一遍的說着話。
我常常在心裡罵夏天佑是個媽寶,可是到這一刻,我卻突然覺得,也許夏亦寒對他母親的感情,要比夏天佑來的深厚更多。
想想也是,有時候在逆境中,感情反而更容易養成。
就像我跟我爸,在我媽我姐的常年打壓下,我們倆都話不多,都默默無聞甚至有些透明人,但是我對父親的感情遠遠超於尋常人家的孩子。
我想夏亦寒大概也是這樣的吧。
他忙活了很久,給他的母親按摩、擦身,全部很細心的去做,一絲不苟的樣子完全不亞於他在經手一樁特別重要的訂單。
等到一切的忙活完了,他才走到我面前,然後有些彆扭的問我,“你哭什麼?!”
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淚流滿面。
人之所以流淚是因爲動情,而動情的事情有很多。這一刻,我內心的觸動不止一點點,我自認是個孝順的女兒,爲了我爸,我也能放棄一切,不顧一切。
但是有些事情,我卻並沒有做到。
比如,幫我爸端屎端尿,比如,真的在我爸的身邊陪着他,陪他說話,給他擦身,給他按摩。
總是很忙,在忙着掙錢,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也覺得很煩,聽我媽在我身邊叨叨叨,我總是煩躁,覺得一刻都坐不住一樣的煩躁。
所以我總是逃避。
逃避去醫院看他,心裡上找到的安慰是,我在給他們掙錢。
可是真的親眼所見夏亦寒所作的一切,我才覺得自慚形穢,與之相比,我沒有做的事情還太多太多。
我擦擦眼淚說:“我每次看電視上有兒子照顧患病母親或者女兒照顧患病父親這樣的新聞都能哭的唏哩嘩啦,偏偏你就在我面前做給我看,我能不哭麼。”
“這倒成了我的錯?”他顯然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說話了,無理取鬧我也只是對着陸暻年駕輕就熟,對上夏亦寒,我還是不會那麼做的。
“走吧。”
我跟着夏亦寒出來,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療養院在郊區,周圍都是樹林綠化,根本不可能有吃飯的地方。所以我們先開車回市區去填飽肚子,夏亦寒路上有些遺憾的說:“剛纔出來的太急,你給我的午飯我都沒有帶出來。”
他是在認真的懊惱。
我比他更鬱悶,“我的包包還在公司呢,我要回去拿。”
“我不回去。”他說。
我知道他既然走出那個門就不會在進去的,所以就跟他說:“你別進去,我進去拿了就出來。”
“嗯,拿上我的飯盒。”
要不是我知道內情,興許還能以爲拿飯盒裡有他嗑的藥呢,怎麼跟上癮了似的。
他在樓下等我,我一個人跑回樓上去拿東西。
結果出了電梯,進去就聽到很大的搬東西的聲音,我走進去一看。
夏亦寒的辦公室門大開着,裡面已經是滿目狼藉,原本的桌椅板凳被搬走的搬走,推翻的推翻。
夏天佑在裡面特別大聲的指揮着:“這些沒品位的東西,都給我丟掉!這裡往後就是我的辦公室了,都給我買最貴的放進來!”
真是小人得志。
還好我的桌子還沒有被動過,我收拾了東西悄悄的準備走,實在是不想在跟夏天佑碰上。
同事叫我,“小顧啊,這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變天了?”
我想着夏亦寒現在一個人,因爲前面的項目,我估摸着他想要自己出去單幹,單幹的話最缺的就是人啊,所以我就自作主張的對同事說:“夏常董辭職了,你們有誰願意跟着他走,一起幹的。”
鴉雀無聲。
之前圍在我身邊的人,都跑回了座位上,繼續手中的工作。
沒有任何的表示。
然後就聽到夏天佑在辦公室裡大叫:“是誰在外面?”
我不想遇上他,要不然免不了又是一場惡鬥。
所以轉身就跑了。
下樓回到車裡,我是咋想都想不通,心中氣憤的很。
夏亦寒見沒他的飯盒有些不高興,不過看我的樣子就知道我更加的不高興,他問:“怎麼了?”
我心裡氣的很,唧唧聒聒一通說。
控訴道:“夏天佑是個什麼東西?像是巴不得你走了似的,就憑他能撐的起夏氏,我顧夏改名叫夏顧!還有那些同事,也太不仗義了,退一步說,他們跟着夏天佑難道就有好下場了?我看不盡然吧。”
夏亦寒但是沒我這麼氣憤,發動車子說:“咱們先去吃飯。”
找了家廣東館子,一人一碗雲吞麪。
我氣的吃不下飯,夏亦寒勸我,“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他們纔不管上司是誰呢,有錢賺就行。”圍節土才。
我當然知道這個理,可是,“跟着夏天佑能掙什麼錢啊,當然是要跟着你啊。”
可能是被我如此自然的態度驚到了,夏亦寒咳嗽了起來。
然後止住後才問:“對我這麼有信心?”
我當然點頭。在夏亦寒跟夏天佑之間,傻子都知道選夏亦寒啦,跟着那個只會叫媽的傻子有什麼用。
“可是我對自己都沒什麼信心。”夏亦寒說。
我筷子往碗裡一插,憤憤的說:“那怎麼行!我都不管不顧的跟着你出來了,無論如何你也得養活的了我,給我發的了工資才行啊。”
我還有自己的事情呢,沒錢誰給你幹啊。
我也不是完全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好麼!
真金白銀纔是好兄弟!
夏亦寒笑說:“知道了,我會努力。”
一切從頭再來,哪裡有那麼容易。
下午我跟着夏亦寒看了好幾處房產中介,想要自己單幹,總的有個門面不是,辦公桌總要租兩張。
夏亦寒已經準備了一段時間,所以他手頭的資金還算雄厚。
跑了四家中介,總算是找到了滿意的寫字樓。當然跟之前的夏氏不能比,但是這樣簡簡單單的寫字間卻讓我很激動。
我現在跟着夏亦寒這麼創業,那將來我就是公司的元老級人物,能分原始股的喔。
想想我都要偷笑出聲了。
創業這種事情呢,是最能調動一個人積極性的,跟着他頂着大太陽跑了一下午,我居然完全不覺得累。
他說送我回家的時候,我拒絕了。
然後繞路去了醫院,今天被夏亦寒觸動到了,所以我想去看看爸爸。
病房裡的鮮花跟果籃都還在,不過看得出是替換過的。
我爸一個人躺在病牀上,我媽並不在。
“媽呢?”我問。
“她出去跟你舅媽轉了。”
我有些氣憤,我舅媽那樣的人有什麼好聚在一起,更何況還把爸一個人留下,我有些火氣,“那你吃晚飯了嗎?”
“沒有。”
我就更氣了。
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巧,顧佳芸這時候來了,她顯然也是很久沒來過,進門先問:“媽呢?”
我說:“跟舅媽出去了,爸到現在還沒有吃飯呢!”
顧佳芸的表情也難看起來,正準備說什麼,我的手機響了。
我根本沒注意,拿起來才發現屏幕顯示的是陸暻?年三個字。立時我就掛斷了,然後擡頭看,顧佳芸正看着我這邊。
心跳一下子就快了,要是被顧佳芸知道我跟陸暻年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