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寒使壞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少見了。
許颯摩拳擦掌,大有唯恐天下不亂的陣勢。等公司所有員工到齊,先是將公司整理乾淨,然後夏亦寒說了自己的主意,初初聽時。我都驚呆了,心說壞水這種東西,那真是被逼急了誰都有啊。
下班回家我一路都在預演着明天的事情,越想越覺得這事情真是虧夏亦寒想的出來啊。
進家門看到陸暻年已經在了,他坐在沙發上,小狗兒就窩在他的腳旁邊。乖的不得了。電視裡新聞正在報道今天開庭宣判的情況,有記者正在採訪顧佳芸。
“請問你對判決有什麼話要說?”
“傳言你爲了丈夫的股份給丈夫餵食禁藥,導致丈夫神志不清,是不是真的?”
“有媒體說您是‘世紀毒婦’您對這個稱呼有什麼看法?”
顧佳芸黑超遮面,半句話都沒有回答,被人護送着上了車。
“你回來了。”陸暻年轉頭過來看我,溫柔的語氣。
我看他半點沒有爲電視裡的事情動向擾亂心神的樣子,腦子裡就閃出今天夏亦寒說出來的那些話。雖然夏亦寒對我說的時候,我能很果斷的站在陸暻年這一邊。相信他,相信我們的感情。但是吧,有些東西還是會在我的心裡生根發芽,我不禁會想,他這樣的一個人,到底內心裡是什麼樣的呢,什麼時候他都看在眼裡,都謀算在心裡,到底有沒有讓他措手不及的事情呢。
想到這些,我突然就想問他一個問題,“你能不能跟我說說,那一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暻年愣了下,“哪一晚?”
他這麼一問我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就是我還沒有離婚時跟他發生意外的那一晚。原本呢,我心裡是以爲大概是顧佳芸送錯了房間,所以纔有了後來的烏龍事件。
但是今天的事情一出,我是真的不再相信會有什麼意外事件能夠在陸暻年的身上發生的。
他算無遺漏。怎麼可能接受一個不明來路的女人。
尤其這個女人還是顧佳芸送來的。圍腸頁圾。
陸暻年看我不說話了,也就明白了,他身體往沙發後面這麼一舒展,然後拖長了聲音說:“你是說那一晚啊。”
我知道他這般語氣的心情是什麼,但是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所以我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很認真的說,“我跟你在一起這麼久了。對你多少也算是瞭解一點的,你不會輕易接受一個目的不明的女人的。”
陸暻年伸手過來抱住我,“原來你對我這麼有信心啊。”
我點點頭,我對他這一點是真的很有信心的。
雖然之前他傳過緋聞跟白小姐,但是最近這段時間這種新聞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我想可能是他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鬧出旁的什麼事情來分散注意力。
而用另一層的看法來說,那就是白小姐的利用價值大概也是沒有的了。
這時候想想,覺得其實也是很殘酷的,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恐怕人只能分爲兩種,有用的或者沒有用的。
那麼我這一種,算是有用的還是沒用的呢。
我很好奇。
陸暻年過來親我一口,然後說:“多謝顧小姐對我的信任,陸某深表謝意。”
他咬文嚼字的,我卻不依,追問着:“那你跟我說說,那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先給我弄點吃的好不好?我好餓。”他說。
我知道他在顧左右而言他,不想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但是總不能真的讓他餓着不是。
所以還是先做了飯吃,因爲心裡存着事情,難免做的簡單一點,不過陸暻年還是很賞臉的全部吃完了。
飯後我就纏着他問。
他被我鬧的頭疼,這才說了一句,“顧佳芸可沒有送錯房間。”
我頓時不解,“那我怎麼會在你哪裡?”
我當時喝了摻了佐料的酒,哪裡還有什麼神志,既然顧佳芸沒有送錯房間,那麼我就該在陸駒的房間裡纔對啊。
陸暻年捏住我的下巴咬我的脣肉,語帶威脅的說:“怎麼?你很想不在我哪裡?”
這話是這麼理解的嗎?會不會太扭曲了些。
不過我知道這人估計又是醋上了,所以急忙抱住他脖子問,“說麼,到底怎麼回事,你把我帶出來的?”想想又覺得不對,“你既然救我出來了,那爲什麼還會跟我........”
如果他是去救我的,那爲什麼不直接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家或是別的,而是跟我........。
“跟你什麼?”陸暻年壞笑着問。
他這種表情一出現,我就知道他大概是什麼意思了。
當然我也不反對,只是到底還是想問清楚的。躲着他的親吻問他,“快點說呀。”
“你說出來跟我怎麼了?我就告訴你。”
這種話我從前當然是不敢說的,但是現在到底跟從前不同了,他跟我那什麼的次數多了,最近他又喜歡上讓我說些助興的話,那話想想就覺的臉紅,但是沒辦法呀,那種時候他能讓我上天入地,自然是他讓說什麼,我就說什麼的。
趴在他的肩膀上,探到他耳邊輕聲說了他最愛聽的那兩個字。
我明顯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緩了好一陣兒,他才咬牙切齒的說了句,“妖精。”
然後就把撲倒了。
我都這樣討好他了,卻還是沒有得到答案,自然不願意,左躲右躲的不願意配合他。
陸暻年忍的額頭上都冒出冷汗了,然後他說:“我在那家酒店有長期的包房,你去那裡自然有人跟我說。後來知道你被送去阿駒那裡,我就知道不對,所以救了你出來。但是誰知道你這個小東西那麼的不安分,纏的人放不開手。”
“就跟現在一樣!”他咬重後面的幾個字。
我前後想想也就明白其中的情況了,還是有疑問的推他,“你一直住在酒店裡,是爲什麼啊?”
這個問題我好久之前就想問了,明明他有別墅的,而且那個濱海別墅奢華的很,沒道理他放着好房子不住,天天去住酒店啊。
“顧夏!”他大喝起來。
實在是忍得太辛苦了。
我身體一軟不打算在抗拒他,卻沒想到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推他去接電話,他說:“不管!”
我知道他是來了興致要做,可是今天顧佳芸的事情纔算是結束,畢竟還沒有塵埃落定,就怕顧佳芸還有什麼後手不是。我勸着他,“先接麼,接完了你想怎麼樣不行?”
“真的?”他反問。
我知道他估計又在打什麼壞主意,雖然羞澀,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他這才滿意的伸手去拿手機。我們兩個人就跟連體嬰兒一樣的窩在沙發裡,他的手機一接通,清脆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是安安。
我有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這個小姑娘的聲音了,又脆又甜,難免想到上一次聽到她聲音的那天,就是我失去孩子的那一天。
原本有些雀躍的心情一下子黯然了下來。
安安說話有些嬌蠻,“爸爸你說過要回來陪安安的,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陸暻年身體直起來,我猜他是想距離我遠一點,但是我卻不願意,緊摟住他的脖子不讓他做起來,我也不知道這一瞬間我是怎麼想的,但是我就是這麼做了,我不想他離開我,就是不想。
陸暻年拿我沒辦法,身體動不了,那邊對着安安,他也不能不答覆,他說:“安安聽話,爸爸很忙。”
“你總說你很忙,很忙。可是媽媽說你都有時間去陪那個姓白的阿姨,卻沒有時間回來陪我。”安安聲聲指控。
我皺皺眉頭,雖然說陸暻年跟方笙的婚姻有問題,但是我卻不認爲應該讓孩子介入這件事情,告訴孩子所謂的白阿姨,真的對嗎?
陸暻年顯然也是這樣認爲的,他聲音一厲,“安安,你在胡說什麼?讓你媽媽接電話。”
安安大聲哭起來,“你就是壞爸爸!寧可去陪狐狸精的阿姨,也不回來陪安安!我這就給奶奶打電話!告訴你不僅兇安安,還要兇媽媽!”
說完小姑娘就掛了電話。
我也就鬆了手。
陸暻年坐起來,一隻手揉着眉心。
我看他實在是心情不虞的樣子,伸手過去替他揉。
但是勸慰的話,我是沒立場說的,雖然我覺得這樣教育孩子有些不妥當,但是畢竟我不是孩子的媽媽,多說多錯。
也就沒過幾分鐘,陸暻年電話又響起。
他無奈極了的接起來,“媽。”
那邊劈頭蓋臉就是教訓,“你怎麼跟安安說話的?她才四歲正是記事情的時候,你要讓她一輩子都記得他爸爸在外面的那些污糟事情嗎?阿暻,你從來都是個懂事聽話的孩子,怎麼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媽,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我只是告訴你,作爲男人專一的重要性,我只有方笙這麼一個兒媳婦,你別整那些花枝招展的來刺我的眼睛!”
“媽,事情不是不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這樣是什麼樣?虧得方笙還處處爲你說好話掩飾,她這樣的女人,你打着燈籠都難找,真不知道你這些年都在折騰什麼,我看要不然你們再生一個孩子好了,反正孩子再多,咱們也養的起。”
“她跟你說什麼了?”陸暻年還是很敏銳的。
陸媽媽說起這個倒是氣憤的很,“還能說什麼,就說你跟那個白小姐只是逢場作戲的玩玩兒,等膩了也就收心了!阿暻啊,我真的沒想到有一天我的兒子身上也能套上‘逢場作戲’這四個字!”
“這不是事實。”
“那什麼是事實,我懂不比你們少,阿暻啊,你好自爲之吧。別辜負了方笙,要不然,我可沒臉見你連叔叔,連阿姨。”
掛了電話,陸暻年的臉色更差。
我也心情有些沉重,雖然他們的對話裡半句都沒有提到我,可正是因爲沒有我的存在,這才讓我沉重。
陸暻年靜坐了一陣,才恢復過來。但是我們倆之前的激情卻是半點都沒有的了,他抱起我,跟我說:“連家對我跟我媽有恩情。當年要不是他們家的救助,我跟我媽熬不過來。”
“嗯。”我聽着他說着他跟連家的關係。
兩家關係好,這是我親眼見過的。
陸暻年拍着我的背,輕聲說:“所以離婚,我必須等着她先說,或者至少是她也同意的情況下。”
我沉默下來。
過了大概幾分鐘吧,我才說:“也就是說,你一時半會兒還離不了,對吧?”
其實他想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我心裡其實說不上是失望多,還是茫然多。
要是陸暻年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會離婚,然後堂堂正正的跟我在一起,也許我就不會有這麼大的心理落差,事情往往都是這樣的,沒有希望自然就不會有失望。他給我的希望太大了,現在失望也就來的更加猛烈些。
陸暻年扭過我的身體,讓我看着他的眼睛,很認真的說:“我會很努力的去爭取,你願意陪我嗎?”
我苦笑,很多時候,孤注一擲都是因爲無路可走,我現在還有其他的路可以選嗎?
當然只能點頭。
只是這其中的心酸,我想他恐怕是感受不到的吧。
想了想,到底不想讓他太得意,所以我補充着說:“那你可要快一點哦,你知道追我的人很多的,你要是慢了,我就嫁給別人去了。”
這話雖然有些賭氣的成份,但是細想想,也是事實。
我不可能做他一輩子見不得光的女人,如果真的到了人老珠黃那一天,我又該怎麼辦呢?
我們的關係這樣不見天日一天,我就會覺得未來迷茫一天。
夏亦寒說,陸暻年不知道哪一天就會爲了他心中比我更重要的利益而放棄我。我不停的問自己,我的份量,真的可以跟連家,跟這其中的親緣關係對等嗎?
現在陸暻年的母親清清楚楚的表示只認可連方笙一個兒媳婦。
而陸暻年顧忌着自己的名聲,是萬萬不會把方笙曾有過背叛婚姻的事實公之於衆的。
也就是說,他要離婚,就面臨着跟我當初完全相同的局面,甚至比我當初更加困難的局面,他要跟所有身邊的人爲敵。
僅是陸駒跟顧佳芸的離婚案,就能抄上全城頭條,多家記者媒體甚至二十四小時在直播這件事情,可想而知,如果今天鬧離婚的人是陸暻年,又會是什麼樣的盛況。
我雖然跟夏亦寒嘴硬的很,但是其實我心裡是明白的,到今天爲止,陸暻年並未公開我的存在,對於他來說,也就是沒有任何的負擔與責任。
當然,這樣一來,我也就並沒有受到什麼困擾。
有時候心裡也是矛盾的很,既想讓他承認我,又不想承受外界的那些紛擾。
“你敢!”陸暻年虎着臉嚇唬我說:“你要是敢跟了別的人,我就拿鐵鏈子把你鎖起來,讓你哪裡都不能去,只能待在我身邊。”
“好,只待在你身邊。”
自從爸爸離開後,我自己都能感覺到我對陸暻年的依賴日益加深,心裡也不是沒有抗拒過。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我現在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這世上連最後一個疼愛我的人都已經離我遠去了,所以陸暻年就像是我的最後一根稻草,無論如何,我都要抓住。
不放手。
他的手機又響,接起來就是安安大哭的聲音,聲淚俱下的叫他回家。
小姑娘的嗓子本就尖利的很,她這麼一哭,我都有點招架不住。畢竟小孩子是無辜的,沒有道理因爲大人的事情讓小孩子受罪。
可能是我失去過一個孩子的緣故吧,對這些小娃娃,我總是心軟的很。
陸暻年最後還是走了,他那個人,其實很早我就看出來了,對別的人倒還罷了,對安安那是真的沒有抵抗力的。
他走後我想了很久,不敢想他去的地方不僅有安安,還有他的妻子方笙這樣的事實,只在心裡假設着,如果當年我的那個孩子沒有失去,那麼現在他會不會比疼愛安安一樣更寵愛他呢。
伸手摸摸肚子,我生出瘋狂的念頭。
或者我應該停了避孕藥,能有一個既像陸暻年又像我的孩子,簡直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好。
如果那樣,我是不是就又有了一個血親呢,是那種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的,永遠不會離開我的。就算是最後我跟陸暻年沒有任何的結果,那麼至少還有一個孩子陪我到永遠。
又是失眠的夜。
似乎沒有陸暻年的陪伴,我都是睡不着的。
孤獨,從前並不覺得這個詞有如何的難,可是真到我現在的情況,孤獨真的是食骨的毒,令人痛不欲生,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緩解。
好在天總是會亮,黑暗的時光總是會過去。
我早上準備好了給夏亦寒的食物,抱着激動的心情跑去了公司。
不僅是我,今天公司裡的人各個躍躍欲試,我到公司的時候,大家竟然都已經在了,許颯給我比了個耶的手勢,說明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
就等着夏天佑的人來,我們好甕中捉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