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斷斷續續的說了這麼多,他居然一點點回復都沒有,我難免有些心急,問他說:“你想什麼呢?這頌先生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
我其實對同性關係合法都是支持的,畢竟之前跟衛聆關係好過一段時間,雖然後來因爲立場不同,我們之間的關係逐漸的淡了,但是到底還是瞭解一些,知道雖然他們性向跟我不同,可人還是還好的,善良、聰明,不比任何人差。
只是頌先生顯然不屬於這一種,剛纔他做的事情,說的話都是那面怪異,看着動作片嘔吐,然後說着讓我跟夏亦寒在一起的,那些違背常理的話,這不該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情景。
陸暻年伸手抱過我,並不會再似從前一樣的把我抱到他腿上,上一次車禍的教訓太明顯,我們現在都是不敢再如以前那樣的了,安全帶一定要繫着,最多也就是側身抱住,決不會再如以前那樣的。
陸暻年抱着我的身體,並不說話,他這麼沉默,我就算是又滿肚子的問題也是問不出的了。索性也就閉嘴,不再說話了。
車子一路開回家,停在別墅門口的時候,陸暻年突然轉過我的身體,很鄭重的看着我的眼睛說:“我把你跟孩子送走好不好?”
咋聽到要把我跟孩子送走,我當然是不同意的,但是他說的這樣認真倒讓我原本心裡的反駁說不出來,只能壓住自己的脾氣問,“爲什麼?”
“這樣一直坐以待斃不是辦法。與其讓他這樣糾纏我一生,我不如我主動出擊擊垮他,讓他不再騷擾我們的生活。”
我承認陸暻年說的都對,這位頌先生可真是令人無法忽視。從他出現到現在,一直不同的有事情出現,無論是大的小的,總之就是跟蒼蠅蚊子一樣的揮之不去。
但如果只把頌先生當成蒼蠅蚊子來對待,那就是大錯特錯了,誰也不會忘記方笙的樣子,他真的發起狠來,那真是令人無力招架的事情。
與其天天這樣提心吊膽的防着,倒真的不如主動出擊,讓一切的來一次痛快的。
這麼想固然是好,只是,“你有多少把握能擊垮他?”
頌先生的實力顯然不容小窺,他是財閥家的公子,到了如今的年紀,恐怕都已經不是公子這麼簡單的了,恐怕已經成了家族企業中的掌舵人,若不是如此,那晚的酒會不會有那麼多的人去捧場,而今天夏亦寒的態度也不會是這樣的。
我也自己上網查過,網上對頌先生的家族有諸多的猜測,說的厲害的,甚至說他的家族掌握着世界經濟的命脈。
這些論斷可以被視作謠言,但是從一個側面也足以說明了,那個家族的可怕。
從開始到現在。雖然陸暻年抵禦了一次危機,但是上一次的危機,說起來其實是陸暻年本人的麻痹大意以及當時股市的時局造成的,就算是有外力的推波助瀾,但到底不是頌先生一手策劃,如果那個男人的策劃出一場震動全國,甚至是全球的股災,那未免也太過厲害。
我不想讓事情想的如此戲劇化,只是想要陸暻年老老實實的一句話,跟頌先生正面對決,他有多少把握。
車子已經停了,司機也已經下車,此時的車裡就只有我跟陸暻年兩個人。
他的表情漸漸的顯出痛苦來,而後是痛苦之後的決絕,他說:“不管我有多少的把握,我都不能在坐以待斃!”
我瞭解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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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幾歲到現在,說的誇張一點,近乎是半生的陰影,頌先生帶給陸暻年的,心理上的傷害遠遠大於身體上的。時時刻刻要忌憚着一個人,不敢放手去愛,去生活,這樣的經歷,恐怕已經遠遠不是痛苦兩個字能夠形容的。
我不是陸暻年,對他的感覺,充其量也只是能去體會,去感受,卻不能真的感同身受。
伸手抓住他的手,我盡力的安撫着他的情緒,輕聲寬慰着說:“這事情不急,不要急,慢慢的謀劃。你如今的實力到底能不能跟他一決高下,就算可以,那也要一點點的去操作,不是一股子意氣上來,就能做到的。”
陸暻年抓着我的手,聽我說了這麼多,他卻還是一句話,“你跟孩子必須走!”
“我不!”
我這時候才真實的說出了我的拒絕,我知道他的心意,明白他是爲了我跟孩子們的安全,但是眼前的種種情況,我怎麼可能走。
別說頌先生不正常,就是眼前的陸暻年同樣不正常。
他的那種困獸般的表情跟情緒,他真的也是被頌先生逼到了死角。他眼底有輕微的瘋狂,我已經跟陸暻年在一起這麼久了,不會連他這點子的情緒都看不出來,他是真的被逼的無路可走想要殊死搏鬥的。
這種時候我怎麼可能走。
我走了,他沒了顧忌,能放開手腳了,會不會真的跟頌先生玉石俱焚,你死我活就真的說不準了。
再者說:“你口口聲聲要送我走,我問你,你要送我跟孩子去哪裡?世界雖然大。可是現在地球早已經成了圓的,你倒是說說看,我跟孩子們去哪裡纔是最安全的!”
陸暻年被我問的一愣,下意識的就說:“去美國,去歐洲,去哪裡都可以,就是別在待在這裡,我不想你在這樣天天的跟他們攪合在一起。”
陸暻年口中的‘他們’不知道說的是誰。
總歸是跑不了那幾個人的。
他現在明顯的就是衝動,就是意氣用事。
這樣的陸暻年。我還真的沒見過,什麼時候他做事情這麼沒有成算了呢。
我很認真的反駁他,“美國?歐洲?陸暻年你清醒一點!去了美國、歐洲不是更是到了那人的地盤嗎?那地方會比這裡更安全?你別開玩笑了!”
這是真實的想法。
而且也很現實。
頌先生那個人,在本市恐怕還能縮手縮腳的,但是到了美國、歐洲,那恐怕就不會再有任何的顧慮,而且把我們送出去,我們孤兒寡母人生地不熟的,哪裡能比待在這裡更好。
“陸暻年。你清醒一點,到底怎麼了,你能不能別這樣發瘋。”
陸暻年撲過來抱住我,聲音早已經啞的不像話了,我不知道今天我去頌先生的別墅裡經歷的那些事情會對他造成這樣大的影響,也許今天的一切是過去很多年來長久積累下的負面情緒集體爆發,陸暻年抱着我緊緊的抱着。
痛苦不堪的呢喃說:“該怎麼辦,才能保護你?我不能失去你。”
我拍着他的背,心跟在一起被扭着,疼的腦門都滲出了汗,我嘗試的瞭解他的心情,輕緩的安慰他,“你別這樣,別怕,我跟你從前的那些女人不一樣。我不會離開你。”
他說過他曾經試圖找女朋友,可是每一個都會遭遇厄運,最後離開他。
也許是真的怕了吧。
人的恐懼總有個極限,這樣常年累月的糾纏。是誰身在其中也會害怕的吧。
陸暻年說:“你當然跟她們不一樣。”
到底哪裡不一樣,陸暻年倒是沒有說。
這種時候,他大概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我也只能說些自認爲寬慰的話,“你看,我現在就在你身邊,我們還有寶寶,他們那麼愛你,怎麼可能會離開你。你別這麼悲觀好不好?事情總有辦法去解決,你不能每一次遇到頌先生的時候都這樣無措,我認識的陸暻年,是個運籌帷幄,泰山崩於前不變於色的男人,你這樣不知道所措,讓我跟孩子怎麼辦呢?”
從頌先生這個人出現,我就察覺到陸暻年的不同,他從前從不會這樣的。不管是遇上什麼事情,他都很有把握的樣子,對一切都能掌控起來,唯獨就是這一次,他慌了手腳。
我想這大概跟他少年時的心緒有關,人總是會被曾經的記憶打敗。
就像長期經受家庭暴力的孩子,無論後來他變的多麼的強壯,多麼的有能力,但是在內心中的一個角落裡,卻永遠都住着一個畏懼的靈魂,害怕對於外界的不安全感,害怕曾經對他施虐的人。
這並不只是打敗對方那麼簡單的事情。
更深層的是要戰勝自己內心的那個怯懦的自己。
陸暻年現在要做的,不是孤注一擲的跟頌先生決一死戰,而是冷靜下來,不再那麼的患得患失,不再那麼的恐懼。
“對!”他變的強硬起來,坐直了身體看着我,“我還有你跟孩子。我不能沮喪。”
我看着陸暻年強撐起來的樣子內心有些複雜,能碰觸到他內心深處最軟弱的一塊,我當然欣喜蔚然,畢竟我最想要的就是跟他開誠佈公,沒有半點的秘密可言。
但是現如今他的秘密我都知道了,卻又是這樣的沉重。
不知道這麼多年,他是怎樣走過來的。
一直漠視着這個世界,讓自己跟所有人的保持距離,不碰情愛,不露真情的過日子。
想想也是真的苦。
到此,我們倆的對話就此結束,一起進了家門。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打消將我跟孩子送走的想法,但是我自己卻是肯定了的,我是絕對不可能離開他的,在他這樣脆弱的時候,我怎麼可能離開,再者說,世界這麼大。除了這裡,又有哪裡是我的立足之地呢。
回到家裡,剛進門就看到保姆抱着孩子在院子裡散步。
其實兄妹倆都已經會走了,只是保姆顧着他們的事情,總是小心一點,怕他們傷到哪裡,所以總是抱着。
看到我們進門,女兒首先就伸出了手要讓陸暻年抱。
這孩子也是讓慣壞了,從小陸暻年就喜歡抱着女兒。這抱的時間久了,孩子自然就成了習慣,看到陸暻年,理所應當的就要讓他抱。
兒子更加簡單粗暴的多,推着保姆就要下地,跌跌撞撞的就要往我這裡走。
我倒是不想讓孩子分出個跟誰親近來,都要跟爸爸媽媽在一起,誰都不要缺失纔是最好的教育方式,只是陸暻年表現的太過偏心,我就是再怎麼的,也不可能讓他這樣的偏心完全扭轉,所以少不得我就要多看顧兒子一些。
讓保姆先休息一陣,我跟陸暻年護着孩子在外面的院子裡走路。
別看孩子現在走的跌跌撞撞的,並不穩當,但是對孩子來說這無疑是很好的聯繫,成日裡抱着,對他們的發育並不是那麼有利的。
兒子是個莽撞的,邊走還邊伸長了手。速度很快的就揪下院子裡的花來。
這院子上次被燒過一次,很快的恢復原狀後,院子的花草也是重新買的好的來補上,開的好好的白玫瑰花,就這樣被兒子辣手摧花。
偏偏玫瑰花還有刺,他這樣的行徑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長大了嘴哭,小手被玫瑰花的刺扎的一個有一個的小洞。
小孩子皮膚嫩,這麼尖銳的刺。一紮揪破。
我當然的心疼,邊查看孩子的傷口,邊叨叨着要給着院子換換花草,本來嘛,家裡養孩子的家裡,怎麼還能種這樣帶着刺的植物,傷到了孩子可是不好。
陸暻年並不同意,“不換。”
這院子的白玫瑰是他給我的禮物,雖然他從來沒說過,但是從我搬進這棟房子開始,院子裡的白玫瑰就沒有凋謝過,即便是他什麼都不說,我自己也能明白的。
“可是........”我知道他的心意是一回事情,傷到了孩子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你看孩子的手!”
他給我的禮物我當然開心,但是傷到孩子,那又是我萬萬不能接受的。
陸暻年這一次倒是說的洋洋得意,“你看惜兒不是好好的。”
瞧把他得意的。
女兒倒是真的沒有被花傷到手,倒不是她真的就那麼乖,不去摧殘花木,這麼大的孩子,破壞力總是極強的,而是女兒不會像兒子一樣的莽撞,她總是觀察很久,然後直接將手放在花瓣上,直接揪花瓣下來。
兒子從莖上開始折,倒是還能保持花的完整。女兒比他狠的多,被女兒摧殘過的花,也就只剩下一地的花瓣。
偏陸暻年還沾沾自喜於他女兒的聰明。
真真兒是讓人頭疼。
我抱着兒子進屋去上藥。
有了孩子之後,總是有很多的事情變得不同,明明剛纔在別墅的門外,我跟陸暻年還是一幅傷春悲秋對未來充滿不確定的樣子,可是進門面對孩子,兩個人好像都會不由自主的放下在外面面對的一切苦難,盡力的給孩子營造一個無憂的樣子。
這不是我們刻意的。而是孩子真的軟萌的厲害,看到他們,我們就真的能忘卻心中的煩惱。
給兒子上藥,看着他的小胖手上面的血眼兒,我是又心疼又惱怒,手給他上藥,嘴還不停的給他吹着手,怕他疼。
才這麼點點大,真的看着就讓人心疼。
平時跟有多動症一樣的兒子,在我給他上藥的時候,倒是乖的很,就那麼定定的站着,黑眼珠子直愣愣的看着我。
我擡頭看他,他就對着我叫聲:“媽媽。”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我看到兒子的眼睛,突然就想哭。
沒忍住,也就真的哭了起來,抱着兒子的小身子,他的體溫總是比我高,熱乎乎的像是個小暖爐。抱着他肉乎乎的小身子,好像外面受到的那些委屈驚嚇都得到了緩解似的,就是好想哭。
兒子大概是被我突然的情緒爆發嚇到了,跟着我一起哭,哭的聲音比我還大,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我自己擦着眼淚還想要哄住他,結果就是母子倆個哭成一團。
這事情根本就來的毫無徵兆,但是卻又是如此的猛烈。對着外人的人,無論是夏亦喊還是頌先生我都不能哭,我要盡力維持自己的淡然,不在意。對着陸暻年,我更是不能哭,在陸暻年如此慌亂的時刻,我是他的定心丸,就跟定海神針一樣萬萬不可表現出任何的動搖跟害怕。
但是事實上,我也是個人,面對這樣一重又一重的事情,我當然會累,會害怕。
惟一能哭的對象,也只有兒子。
陸暻年陪着女兒在外面玩了一陣,聽到哭聲,就抱着女兒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切,也是嚇了一跳,他的第一反應是,“傷的很嚴重嗎?”
我急忙想忍住淚水,可是這種強迫着忍住的哭意,瞬間就變成了打嗝。
我打着哭嗝說不出話來。
我這麼一打嗝,倒是逗笑了兄妹倆,兩個豆丁大的小孩子,盯着我打嗝的樣子笑的哈哈的。
就是剛纔還哭的很慘的兒子,照舊笑的厲害。
陸暻年先是查看了兒子的小胖手,發現問題並不是很嚴重之後,有些無奈的看着我,“這點傷也值得你哭成這樣。”
他是從來倡導男孩子要養的鐵血一點的,不能寵,不能讓孩子嬌氣等等。
我哭嗝根本止不住,一下下的丟臉極了。
陸暻年放女兒跟兒子並排坐着,就那麼看着我哈哈大笑,然後他起身去給我倒水喝。
我瞪着兒子女兒笑個不停的臉,覺得雖然丟臉,倒是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