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沒想到就掛斷,這種時候是真的不想聽到他是聲音,實在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難道說:嘿,你乾的真好,把我騙的團團轉?
不過有鈴聲這麼一打岔,眼中的眼淚倒是止住了,事情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我現在還在別人的地界兒上,這樣哭哭啼啼的實在沒用,也不好看。
下車的時候,除了眼眶有點紅以外,倒是看不出什麼異樣了,彭震讓保姆抱着孩子下車,看着我說:“剛我哥打電話來了,你怎麼不接他電話。”
他倒是還來質問我。
我勾脣冷笑,“誰規定他的電話我就得接?”
彭震眼瞧着我的語氣,兩隻手舉起來說:“得嘞,惹誰別惹女人,我是心服口服,您就請好兒吧。”
他說話滿口的痞氣,實在是不像正經人,先前在邱逸遠那裡我就有些不舒服,實在是受不了身邊有個男人時時跟着,他們這幾個一個賽着一個的霸道,眼前的這位彭震,那比上陸暻年、邱逸遠,也是不妨多讓的,我眼角斜了下,看出來這裡周邊的樣子,不過就是從一個牢籠又到了另外一個牢籠。很氣派的別墅。
北方的建築單是從外觀上就能看出區別,南方多靈秀,花草小溪纔是最好,北方重氣韻,高牆大門纔是體面。
不過對於我來說,沒有陸暻年的地方,哪裡都一樣。
我心裡餘火未消,趁着這會兒彭震對我還有些禮讓,直接說:“行了,你可以走了。我帶的人足夠多。不用你也能生活的很好,你只管守好了機場,只要我不能跑回去,你就能跟陸暻年交差了。”
這話說的真是大實話。
陸暻年不就是想將我送走不要礙着他的眼麼,那我現在就呆在這裡。而且他想把我送走就送走,想要把我接回去,倒是沒那麼容易了。
我心裡恨恨的想着,這一次我還就住在這裡不走了!
心裡有想法,腳步也就跟了上來,既然決定長住,那就進去看看,總歸是要看看往後要住的地方是個什麼環境,加上現在我還有孩子,當然是要爲孩子多打算一下,看還需要添置些什麼。
我都走出幾步了,也沒聽到彭震離開的腳步聲。
扭頭頭一看,他就站在原地,臉色並不好看。
但從長相上來說,陸暻年、邱逸遠、彭震三個,彭震是最兇惡的,高鼻深眼高顴骨,彭震說過自己的血統裡有俄羅斯的血脈,他的長相看起來挺有戰鬥民族的那種樣子。
加上這人脾氣不好,眉眼間霸氣戾氣都有,比儒雅的陸暻年,雋永的邱逸遠,看起來更不好相處,甚至有點像.......土匪。
我並不喜歡跟彭震多接觸。
他曾經幹過的那些事情都在我腦子裡,打女人他都不在話下了,誰還能說這個男人還有什麼底線。
“怎麼還不走?”我問他。
彭震肅着臉說:“你以爲爺愛伺候你。可不就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哼!不識好歹。”
這就罵上了。
我心頭其實是有寄人籬下的傷感的,無論是邱逸遠那裡,還是彭震這裡,他們也許真的會給我還有孩子提供很好的居住環境,滿足我的一切要求,但是到底是別人的地方,他們的性格又都是這樣的強勢,我其實不可能跟在家裡一樣的隨心所欲。
人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大概也就是這個原因吧。
“真是麻煩你了,我很好,不用你伺候,你走吧,天也晚了,回去休息吧。”我儘量讓自己語氣柔和一點,原本心裡因爲被毫不知情的騙到這裡的那點子怒氣,全部壓下去,在這裡沒人會因爲我心中的委屈體諒我。
彭震瞪了我一眼,“德性兒!”,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就走,毫不猶豫。
他走了,我心裡有些鬆口氣,卻也有些空,畢竟這地方我不熟悉,到底還是有些害怕的。
人生地不熟這句話,說出來,都讓人覺得心酸。
回到別墅看了一圈,準備的很齊全,連小孩子的書籍還有玩具都有,看到這些我又覺得剛纔對彭震的態度可能是過了一點,他其實還是很盡心盡力的。
坐在孩子的房間裡,看着孩子熟睡的臉,心裡微微嘆氣。
其實不是我肆意囂張,把彭震看不在眼裡,而是剛纔那樣的情況,我下飛機發現回到的地方不是家,而是另一個陌生的城市,在知道又一次被陸暻年騙了之後,實在是拿不出好心情來去面對彭震。
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這樣吧。
惹了彭震,我的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的。
走出孩子的房間,看到保姆傭人還有保鏢都站在一起,看到我出來,先是跟我熟悉的保姆開了口,“夫人,現在我們要怎麼做?”
這些人都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我下飛機有彭震準備的衣服穿,這些人現在還穿着短袖,都是在新加坡時的裝束。
跟着我,他們也是受罪。
真是抱歉。
我溫和的對他們笑笑,“現在這個情況你們也清楚,先生打算讓我們在這個地方住一陣子,雖然這地方咱們都不熟悉,但是好在咱們都在一起,一點點的也就克服了。明天先出去買衣服,我給你們報銷。”吞吞口水,好在我隨身帶着卡,要不然可真是身無分文的到了這裡。
衣、食、住、行。
少了哪一個都是不成的。
衣服倒是好解決。食就有些難了,孩子們現在已經開始吃正常的食物,所以每一餐都會給孩子做的精細一點,並沒有那麼容易。
“這別墅裡應該是有準備一些食材的,明天應該能解決,你們出去的時候多看看,附近有沒有菜市場。”我想了想又說:“阿虎你們多往外面去看看,紅姐你們出去還是兩個人結伴吧,這地方治安肯定是好的,就怕不認識路。到時候找不回來可就麻煩了。”
大家都點點頭,臉上多少是有些擔心的。
人到了陌生的地方,要是完全的不擔心,那是不可能。
哎,好像人的年紀越大,就越離不開故土了。
又安排了房間,男人們住一樓,我跟保姆孩子都住二樓去,這地方又不像在本市的時候,前面還有門房讓保鏢們住。沒辦法只能這樣湊合着了。
好在這些保鏢都是跟了很久的,倒是不怕出什麼事情。
等一切安排妥當,這才讓大家都去睡,這一天,其實誰都累。
我回到我的臥室,看到中式的雕花木質拔步牀,以前倒是在電視劇裡看過這樣古香古色的傢俱,沒想到今天就真的睡在了這個上面。
原本想着這種牀一定會很硬,沒想到真的睡上去,倒是感覺還好,只是覺得大的可怕。
孤枕難眠,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我現在的寫照。
一個人的時候,難眠的會想起陸暻年,恨的咬牙的同時,又止不住的擔心,他如果不是真的打算跟頌先生拼一把,是不會付出這麼大的心力,將我騙走的。
早早,他就有了跟頌先生一決高下的心思。
被人控制着的人生,對於他來說。自然是不能接受的。
當年他年紀小一切都沒有能力的時候,自然是無力反抗,現如今的陸暻年,執掌am集團已經有十年,相對的,各方面的資源也積累雄厚,真的跟頌先生搏殺起來,還真的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但僅是看他把我跟孩子都送走,這一點,就能說明他其實是沒有全勝的把握的。
我摸摸自己的臉。
眼睛爲他落着淚。心卻爲他打着傘。
大概就是我現在的心情了。
恨他將我這樣輕易的拋棄,送離,卻又在內心深處,擔心他的處境,沒了我跟孩子,他在本市會不會變成以前的模樣,日日加班住在酒店,更像個機器而不是人。
雖然他從來沒有說過,但是我也知道,我跟孩子。是他藏在內心深處的柔軟。跟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許,也是他唯一能放鬆的時刻。
有些東西不敢想,想了就會不自覺的心疼他。
又響了。
就被我抓在手心離,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上牀的時候緊捏着它。大概是知道陸暻年一定會打電話來,又或者是,我覺得捏着,能讓我覺得跟陸暻年挨的更近了一點。
接起電話,聽到他在那邊有些不確定有些驚喜的聲音,“顧夏?”
我想一定是這夜太安靜了,所以我才能聽到他聲音裡所有的情緒。
纔會在突然間淚如雨下。
其實還是恨害怕的,不僅是害怕這裡完全陌生的環境,還害怕陸暻年那邊有個什麼。人一旦分開了,似乎思念就會變的更加的猛烈,而那些奇奇怪怪的擔心,也會瀰漫上心頭。
看不到他,我是真的接受不了。
他大概是聽到了我呼吸聲,“小乖?”
有些哄勸,有些遲疑的喚着。
我還是哭。
不知道怎麼就有那麼多的委屈,但是心裡那止不住的委屈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的。
哭的忍不住聲音。
他聽到了。簡直慌亂的不得了,“顧夏,到底出什麼事情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這種時候這樣的問話無疑是讓我哭的更慘些,不過我知道他能送我離開,是因爲擔心我,我現在這樣不說話,他還以爲頌先生對我怎麼了呢,所以打着哭嗝說:“沒事,我很好。”
哭着說我沒事,也真是違和。
陸暻年頓了下,然後聲音就冷下來,“彭震呢?”
“走了。”我說。
“走了?”陸暻年口氣不善。
我不想讓陸暻年跟自己兄弟鬧矛盾,就自己主動承認說:“我態度不好,他生氣了,就走了。”
陸暻年不說話,我不知道他的樣子,猜不出他在想什麼,所以也就跟着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陸暻年才重新軟了語氣問我,“那你們那邊是怎麼安排的?”
我大略的跟他說了下。
誰知道他當即就發了火。“讓保鏢跟你們住在一起?男女混住,你有腦子沒有!”
男女混住實在是太難聽了。
我心裡也委屈啊,保鏢保姆的都是跟我從本市到新加坡,又從新加坡到這裡來的,他們也很辛苦,而且他們是我最熟悉的人,在這裡大家都是不熟悉的,難道我還能讓保鏢住在院子裡麼。這裡可不是本市,天氣暖和,這裡晚上溫度很低的。在室內都得開空調,更何況室外。
面對陸暻年的怒火,我知道也許他說的對,可是,“我有什麼辦法?”
就給了我一棟房子,不把人都安排住下,日子可要怎麼過!
陸暻年氣的在那邊踱步。
磨牙念着,“彭震,彭震!”
抿抿脣,我又說:“你別說他了,他準備的很齊全,給寶寶們的東西都有,人家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
這是真的。
我來這裡,說實在的,確實是給彭震添了麻煩,照顧來的客人,能準備成彭震這樣已經非常的盡心盡力了,再多要求,就真的是我們過份了。人家又沒欠着你的,何必強人所難。
彭震本就是粗枝大葉的性格,不可能想陸暻年對我這樣,事無鉅細的都考慮到,彭震也沒這個義務不是。
陸暻年還是口氣不好,不過對我,他總是能將語氣壓下去的,“那好,今晚就先這樣,你把門鎖好。外面不論出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出去。”
他這話,我是不可能做到的。
孩子們就睡在我對面的房間裡,要是晚上真的有個什麼,我哪裡還就能不出去了。
不過他這麼生氣,我就敷衍着說:“嗯,好。知道了。”
陸暻年怒起來,“顧夏,你別騙我!”
這話不知道怎麼就踩着線了,我心裡猛的就覺得反感,反脣相譏說:“我不騙你,那你爲什麼就能把我騙的跟傻子一樣!”
我已經盡力在剋制自己了,他打電話過來,我就是心裡再怎麼難受都忍住沒有跟他發脾氣,可是他此時的口氣太令人生厭。
憑什麼呢,憑什麼我就要事事聽他的,不能有半點的隱瞞,而他對我,就是如此的肆意,想怎麼騙就怎麼騙。
心裡火一拱一拱的,我直接掛了電話。
這事情也真是就這麼巧,當晚兩個孩子就發起燒來,尤其是女兒,額頭燙的不行。
徹底完蛋。
我們剛到這裡,根本就不知道該找誰,在本市還有家庭醫生隨時可以打電話,在這裡根本就沒有。打給陸暻年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彭震的號碼我完全不知道。
保姆都急哭了。
兩個寶寶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燒的說胡話,還拉稀,簡直就是要脫水的拉法。
等着我打電話給陸暻年求救。然後聯繫彭震,然後在等醫生上門根本就來不及了。
小孩子的病,那簡直就是瞬息之間就能變幻很多。
我當機立斷,直接打了120求救。
這地方是別墅區,現在又是後半夜,救護車的到來簡直能響徹長空,只是我都顧不上了。
孩子在救護車上就開始輸液,平時打針兩個小傢伙兒還能折騰一下的,現如今孩子早已經呈現昏迷的狀態,根本連哼一聲都不曾。
我坐在一邊拉着女兒的手。心就跟掉進了黑洞似的。
一直在往下沉。
百年養兒,擔心九九。
這話說的簡直到了心坎子裡,我滿心的自責,孩子從新加坡那麼熱的地方到了這裡,溫差大,氣候不同,再加上原本我們根本就沒有料想到會到這裡來,準備的東西也少。
孩子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恐怕就是着了涼的。
怪之怪,我這個糊塗媽媽,只想着自己心裡的那些憤怒,完全忘記了他們,只當着他們是睡着了。
孩子這樣燒起來,我覺得自己這個媽媽真是該死。
這裡的醫生看我的樣子實在是難看,還跟我開玩笑,“都說雙胞胎是有心理感應的,一個哭另一個也哭,一個病了另一個也病,是這樣嗎?”
我嗓子眼裡更梗着什麼一樣,說話都艱難。
到了醫院,住院手續就讓我犯了難,孩子的準生證,出生證,我的結婚證,一切的手續,我都沒有。
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真的覺得如果現在身邊有個人就好了。
單親媽媽的痛苦,到這個時候我是深有體會。
國內的體制,其實是根本不給單親媽媽活路的。我雖然不是單親媽媽,但是從證件上來說,其實跟單親媽媽無異。
我跟陸暻年沒有結婚證。孩子當時出生是在私立醫院,也根本沒有所謂的準生證,出生證。
好在醫生還在給孩子治療,所以我還能有些時間給陸暻年打電話。
已經是凌晨4點,他的聲音沒有半點的含糊,想來是還沒有睡的。
“顧夏?”他有些驚訝我會在這個點給他去電話,“怎麼還不睡?”
我聲音出奇的鎮定,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沒有要哭的意思了,女子本弱,爲母則剛。
我很冷靜的跟他說:“孩子住院了,辦住院手續需要證件,我沒有,你讓彭震來,孩子情況挺嚴重,不能耽擱了。”
陸暻年的呼吸都開始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