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一點一點地被拉開,李愚再一次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任何危險,這纔將身一縱,進了房間。他在手裡扣了兩根銀針,打算在萬一被人發現的情況下,能夠先發制人。
房間裡沒有一點動靜,李愚躡手躡腳地向前走着,努力避免因碰着什麼東西而發出聲響。他先來到了外間的那張牀邊,探頭看了一眼,藉着微弱的光線,可以看到牀上躺着的正是瀨井的那名保鏢。李愚不放心,輕輕地磕了一下牀欄,發出一聲輕響,牀上的人卻依然沒有一點動靜。
李愚把手上的銀針立起來,在那保鏢的胳膊上紮了一下,結果保鏢還是一動不動,李愚這才踏實了。雲萃三號本身就是一種麻醉藥,這保鏢肯定是已經進入深度麻醉的狀態了。因爲保鏢在此之前已經睡着,此時就更沒有醒過來的道理了。
驗過保鏢的狀態,李愚邁步走向裡間。裡間屋裡有一張大牀,牀上躺着一人,毫無疑問,自然就是瀨井三郎了。李愚走上前,試了試瀨井三郎的鼻息,又同樣用針紮了他一下,確認瀨井三郎也已經被麻住了,沒有一點知覺。
看到兩個人都已經被制住,李愚放心大膽地掏出了一支微光電筒,按亮了,開展翻檢瀨井三郎的行李。瀨井三郎的行李箱就放在櫃子裡,甚至連密碼鎖都沒有鎖上。李愚輕輕把行李箱拉出來,攤在地上,打開一看,正中間赫然便是一個鼓鼓囊囊的鹿皮袋子,用手一掂,份量十足,顯然就是那尊金佛了。
這種五星級的酒店裡,當然都會爲客人預備一個存放貴重物品的保險箱,但保險箱的大小有限,金佛加上下面的蓮花座,高度恰恰比保險箱高了那麼一點點,裝不進去。瀨井三郎倒也沒有特別在意,他覺得屋子裡一直都有人在,不必擔心盜賊,因此便把金佛放在行李箱裡,倒是省去了李愚的一番手腳。
李愚打開鹿皮袋,再一次確認了裡面放着的的確是金佛,然後便把袋子重新系好,塞進了自己的背囊裡。他晃了晃手電筒,光線掃到了瀨井三郎睡覺前摘下來的金錶,倒也不客氣,順手便拿了過來,同樣塞進背囊。他倒不是真的貪圖這一塊表,而是要給人造成一種假象,即進來的是一個普通盜賊,盜取金佛只是臨時起意,這樣就難免混淆警方的視線。
正在這時,變故發生了。在外面的房間突然響起了一聲“咔嗒”的響動,李愚猛地一激靈,下意識地便向一旁撲去,同時反手便把扣在手上的兩支銀針甩了出去。幾乎是同時,就聽到“抨”地一聲響,李愚只覺得身體像是被什麼東西猛推了一把,緊接着就感到左胸一陣劇痛,一股鮮血像噴泉一般涌了出來。
“不好,我中槍了!”
一個念頭在李愚腦子裡閃過。他雖然從未受過槍傷,但從剛纔的動靜也知道,這是有人向他開了一槍。他回頭看去,見外屋有一個人影向着房門的方向跑去,一隻手捂着肩,另一隻手上則拎着一支手槍,似乎是想奪門而逃,也可能是想跑出去喊人幫忙。
李愚見機極快,手在旁邊抓了一把,摸着一個擺在瀨井三郎牀頭的金屬擺件,隨手便砸了過去。那人沒有什麼格鬥經驗,聽到風聲,扭頭一看,正被那擺件砸了個正着,只聽得他慘叫一聲,便栽倒在了地上。
“解洪明!”李愚從那人的形態和聲音裡聽出了他的身份,不禁又驚又悔。他悔的是自己居然沒有想到解洪明也在這個屋子裡,估計此前是睡在外屋的某個角落,自己只顧着去檢查瀨井三郎的那個保鏢,居然沒發現解洪明的存在。至於吃驚的地方,那就是解洪明居然沒有受到雲萃三號的麻醉,還能夠趁着自己在裡屋翻檢金佛的時候,偷偷拿槍暗算了自己。
正如李愚猜測的那樣,解洪明的確是睡在外屋的地上,那是因爲他擔心瀨井三郎晚上會有什麼不舒服,所以便留在這裡以便隨時照顧。由於知道有人向自己一行下了“奇花散”的毒,解洪明擔心會有人繼續前來下毒,因此偷偷地在自己嘴裡含了一枚解毒丹藥,所以李愚施放的雲萃三號纔沒能把他麻倒。
李愚從窗戶進來的時候,解洪明就已經醒了。他沒有敢吱聲,生怕驚動了盜匪會對自己不利。李愚到久賀志良的牀前去察看的時候,解洪明就蜷在一個角落裡,摒住了呼吸,沒有讓李愚察覺。
待到李愚進了內間,開始翻看瀨井三郎的東西,解洪明才一點一點地挪到久賀志良的牀邊,從他的枕頭下摸出了一支手槍,向李愚射擊。解洪明的槍法並不太好,他又不敢湊近李愚再開槍,只能隔着七八步遠,打開了保險。也就是開保險的這聲輕響,驚動了李愚,使他有了一個閃避的機會,否則解洪明這一槍沒準就要了李愚的性命。
李愚在撲倒之前,反手甩出了兩枚銀針,一枚扎中瞭解洪明提槍的手臂,另一枚則紮在了他的大腿上。解洪明見一擊不中,知道自己不是來者的對手,連忙打算逃出房間去叫人。沒等他跑開,李愚便扔了個擺件過來,把他砸倒在地。
“來人哪!快來人哪!”倒在地上的解洪明拼出老命,如殺豬般地喊叫起來。他知道此時向李愚求饒是沒用的,自己開槍打傷了對方,對方絕不可能饒過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大聲喊叫,讓盜賊心生恐懼,沒準就顧不上殺他,奔路而逃了。
李愚卻是另一種想法。殺解洪明根本就耽誤不了他一秒鐘的時間,只是他根本就動殺機而已。盜取金佛,這算是報了當年日軍搶奪金佛的仇,同時也是對瀨井三郎一行在尾村搞名堂的一種報復,李愚心裡是沒有任何一點歉疚感的。但若傷害瀨井三郎等人的性命,就超出了李愚的原則,雙方其實本無恩怨,何至於出手傷人。
打傷解洪明,這是出於自衛,其實解洪明打李愚的那一槍,給他留下的傷更重。即便是如此,李愚也沒打算取解洪明的性命,這件事是自己出手在先,還真怨不瞭解洪明下手歹毒。
李愚強撐着走到解洪明的身邊,解洪明掙扎着想再次舉槍射擊,李愚豈能給他這個機會。他擡腳踩住瞭解洪明的手,俯身奪過了解洪明手裡的槍。解洪明這會也不再喊叫了,他把眼一閉,等着李愚對他心口開上一槍,送他去見日本的天照大神。
沒想到,等了幾分鐘,仍然沒有等到預想中的槍聲。解洪明壯着膽子睜開眼,發現眼前已經沒了李愚的身影。他遲疑着站起身來,左右顧盼了一番,這才撲向房門,一把拉開門,對着走廊喊了起來:“來人哪!搶劫了!”
早在槍響的時候,酒店裡的工作人員和客人就都已經被驚動了。客人們貓在屋裡,沒一個敢探頭出來察看。各樓層的管理人員也是躲在休息室,體若篩糠,口裡呼喚着a國人民崇拜的各路神祇。酒店的保安從警衛室裡衝出來,卻弄不清槍聲的來源,只是互相詢問着。直到17層的管理人員打電話到前臺,說有客人出來報警,保安這才各持槍械,坐着電梯趕了上來。
“劫匪是從窗戶進來的。”
解洪明在十幾名保安的保護下重新回到了1703房間,他指着敞開着的窗戶,向保安們述說道。
“咦,有根繩子,劫匪是從樓頂下來的!”
一個保安壯着膽子探頭出去看了一眼,正看到從上面墜下來的繩索,於是趕緊掏出對講機,向自己的頭目報告了這個消息。一時間,世昌酒店又一次雞飛狗跳,保安們封鎖了通往樓頂的樓梯,關閉了電梯,同時讓各樓層的管理人員通知客人們千萬不要出門,還要注意防範從窗戶外進來的歹人。
警察在十分鐘後也趕到了,酒店四周圍了幾十輛警車,警燈紅紅白白地閃着,給人以一種驚悚的感覺。
“出了什麼事情?”
一名胖胖的警官在酒店保安經理的陪同下,來到了1703房間,對解洪明等人問道。
這時候,解洪明已經用獨門解藥解開了瀨井三郎和久賀志良所中的毒,他自己臉上被那金屬擺件砸出來的傷也已經包紮好了。瀨井三郎已經發現了金佛失竊的情況,他的病一下子就全好了,在屋子裡狂躁地吼着、罵着,並把能拿得動的一切東西都砸了個亂七八糟。
“我要找你們的陸軍參謀長!我要找你們警察廳長!你們必須對這件事情負責!”瀨井三郎對着所有的人喊道。
“先生,請您安靜一點,您能把事情的經歷給我們講述一遍嗎?”胖警官擦着頭上的汗,訥訥地向瀨井三郎說道。瀨井三郎前面的恐嚇用的是日語,但早有人向胖警官做了翻譯。聽說對方居然有如此大的來頭,能夠與陸軍參謀長搭上話,胖警官覺得自己真是來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