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要握穩,拇指上翹,眼睛要和照門、準星成一條線,瞄準靶標……好,現在慢慢扣動扳機……”
“呯!”
槍響了,李愚握槍的手微微抖動了一下。儘管榮雲健事先已經跟他說過後座力的事情,但只有親身體會了,才能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還好,作爲常年練武的人,他控制手臂的能力比常人要強得多,動作沒有發生明顯的變形。
子彈出膛的瞬間,李愚感覺到了一種震撼。雖然肉眼並不能看清飛馳出去的彈頭,但他能夠體會到子彈的速度,也能想象得出這樣速度的一顆彈丸會有何等的殺傷力。在他那個年代,已經有了作爲現代槍械雛型的火銃,但火銃彈丸的初速遠不能與現代槍械相比,幾十米開外就已經很難擊穿當年的盔甲。而今天的手槍使用起來比火銃更爲方便,威力又更大,難怪在過去短短的百年時間內,傳統武術就被熱兵器淘汰了。
榮雲健舉起望遠鏡,向25米開外的胸靶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道:“不錯,第一次射擊居然沒有脫靶,繼續!”
“抨!抨!抨抨!”
李愚抿着嘴,一聲不吭地扣動着扳機,尋找着槍感。榮雲健站在他身邊,除了偶爾指點一兩句之外,餘下的時間就是不停地幫他往彈匣裡壓着子彈,再把一支一支裝滿了彈的五四式手槍遞到李愚的手邊。對於李愚的悟性,榮雲健有着充分的信心,他知道李愚自己能夠摸索到射擊的要領,自己過多的干預反而是畫蛇添足。
曹全海把兩個人送到靶場之後,便忙其他事情去了。等他轉了一圈再回到靶場時,看到李愚雙手各握着一支手槍,正在交替着向靶標快速地射擊,子彈如雨點般飛向靶紙。
“喂喂,老榮,子彈是要花錢的好不好,你們不能這樣糟蹋吧!”
曹全海沒好氣地向榮雲健嚷道,一個剛剛學習射擊的人,就這樣手持雙槍快速射擊,在曹全海看來,純粹就是一種浪費子彈的行爲。雖然子彈的錢是由榮雲健付的,但他看起來還是覺得心疼。
榮雲健嘿嘿笑着,對曹全海說道:“老曹,你說啥呢?誰糟蹋子彈了,你看看靶紙就知道了。”
曹全海擡眼看了一眼靶紙,愣了一下,又趕緊拿起一個望遠鏡,更加仔細地看去。這一看,他不由目瞪口呆了,只見靶紙的中心已經被徹底打爛了,九環的區域裡也落了不少彈孔,但再往外去,八環、七環這些地方,就只有稀稀疏疏地幾個彈孔。也就是說,李愚雖然是在快速射擊,但精確度卻一點也不低,這簡直就是一個玩了好幾年槍的老手纔有的水平。
“不會吧,你說這傢伙今天是頭一次玩槍?”曹全海咂着舌着向榮雲健問道。
榮雲健得意地一笑,說道:“我還能騙你不成?”
曹全海搖頭道:“我真不相信,這纔多長一會工夫,他就能控槍控得這麼好?”
榮雲健看看正在專心放槍的李愚,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信啊,可事實就是如此。不過,細想一下也說得過去。你想想看,控槍好壞在乎什麼?不外乎臂力、眼力,再加上心氣沉穩,這孩子這幾樣都不缺,他憑什麼就控不好槍呢?”
“光這些也不夠,最起碼……還得有點悟性吧?好吧,算我沒說。”曹全海徒勞地反駁着,他也知道這個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腳,看李愚手持雙槍連續射擊的那副神態,像是缺乏悟性的人嗎?
“好了,李愚,先歇歇吧。”榮雲健對李愚喊了一聲。
“好咧!”李愚應道,他啪啪啪幾下把兩支槍裡的子彈都打完了,然後把槍放回射擊臺,走到了榮雲健和曹全海的身邊。
“怎麼樣,過癮嗎?”榮雲健把一瓶擰開蓋的礦泉水遞給他,笑着問道。
李愚接過水,道了聲謝,然後一邊喝水,一邊說道:“過癮,我現在算是徹底明白榮哥的話了,好槍、好車,這是男人的玩藝。”
榮雲健鄙夷地說道:“呵呵,五四式算什麼好槍,這也就是曹主任他們拿來糊弄人的玩藝。也就是因爲兄弟你是第一次射擊,拿支老槍讓你熱熱身,倒也無妨。如果是我來玩,老曹敢給我五四式,看我會不會搧他的臉!”
“你拉倒吧!”曹全海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我說榮雲健,你還以爲你是特種兵呢?你現在就是個普通老百姓好不好,能讓你玩五四式,就已經是違規了。你知道不知道,市局那邊三令五申要求我們別對你們這種人開放……呃,這可不是我說的啊,我只是轉述……”
曹全海也是情急之下,口無遮攔了。話說到一半,他已經意識到了不對。榮雲健現在的身份是何產林的貼身保鏢,而何產林是渝海市衆所周知的道上頭目,只是他從來都不直接出手作案,所以市公安、安全等部門也拿他沒轍。榮雲健給這樣一個人服務,自然也就上了公安的黑名單,曹全海當着他的面這樣說,實在有揭人傷疤之嫌了。
果然,榮雲健的情緒一下子就低落了下去,他勉強地笑了笑,說道:“這有啥,不是明擺着的事兒嗎。不過,老曹,我可跟你說,我底子不乾淨,但我兄弟是乾淨人。日後他如果到這來玩槍,你可得照顧着點。”
“哎哎,老榮,咱哥倆還說啥呢!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嗎?規定是規定,咱老曹啥時候把你當過外人了?”曹全海竭力地解釋着,臉上帶着一些討好的笑容。
“不說這個了。”榮雲健揮了揮手,說道,“快到中午了,咱們喝一個去,我請客,山水嘉園,怎麼樣?”
“嘿嘿,可算讓我宰着大戶了,誰不去誰是孫子!”曹全海大聲地應道。
山水嘉園是射擊場附近的一家野味館,檔次頗高,吃一頓飯怎麼也得兩三千塊錢。曹全海以往和榮雲健開玩笑,說過很多次要對方請他去山水嘉園吃一頓,但卻從來沒有得逞。這一回榮雲健主動提出來去山水嘉園,曹全海能夠猜出來,這是因爲李愚的緣故。
擱在平常,曹全海怎麼也得客氣幾句,甚至有可能不會接受這個邀請。但剛纔他已經說錯了話,如果再拒絕榮雲健的邀請,未免會讓榮雲健寒心,所以他便裝出這副不見外的模樣,以求讓榮雲健忘掉剛纔那點不愉快的插曲。
“還是我來請客吧。榮哥教了我打槍,我該謝榮哥的。曹哥是第一次見,小弟也該表示一個敬意。”李愚謙恭地說道。
曹全海不知李愚的來頭,因此也不知道該不該客氣幾句。他看看榮雲健,榮雲健笑着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兄弟破費吧。老曹,你別小看我這兄弟,他現在在渝海開着一個飯館,我們何總說過願意出一個億買下這個飯館,我這兄弟還不答應呢。”
李愚想不起來何產林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不過如果何產林真有這個意思,區區一個億的開價,李愚肯定也是不會答應的。藥膳館經過最初的紅火之後,現在經營狀況逐漸走向平穩,一個月下來也有三四百萬的利潤,一年就是四五千萬,這豈是一個億就能夠買下來的。
不過,榮雲健這樣說了,李愚也不好打臉,只是笑着應道:“那是何總捧我,我怎麼好讓何總吃虧。不過,不管怎麼說,請兩位大哥吃頓飯的錢,小弟還是拿得出來的,還請曹哥賞臉。”
曹全海笑道:“哈哈,兄弟太客氣了,你曹哥在柳泉這個窮地方熬着,難得有機會沾點油水,今天就託兄弟的福,好好開一下葷了。”
射擊場沒啥考勤之說,曹全海又是個副主任,大小是個官,就更沒人管他去哪了。三個人離開靶場,上了榮雲健的路虎車。路虎車駛出射擊場大門,向前走了兩裡多路,來到了山水嘉園的門前。
山水嘉園是依託着柳泉射擊場做起來的,平日裡到這裡來吃飯的,多是去射擊場過槍癮的富豪權貴們。今天不是休息日,到射擊場來玩的人很少,山水嘉園的生意也就顯得比較冷清了。李愚一行走進大廳的時候,見大廳裡只有一桌客人,大約六七個人的樣子,其他的桌子都是空着的。
“不用上包間了吧?”曹全海看看榮雲健和李愚二人,說道,“他們這的包間裝修得太差,裡面憋屈得很。咱們就三個人,也沒啥見不得人的事情,還不如就在這大廳裡吃,敞亮一點。”
“李愚,你看呢?”榮雲健把決定權交給了李愚。
李愚自然沒啥意見,說道:“聽曹哥的,咱們就在這大廳裡吃吧。”
三個人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早有服務員迎上前來,笑吟吟地招呼着。曹全海卻沒有搭理服務員,而是扭頭向着吧檯的方向喊了一聲:“小玲,我老曹來了,你還躲着呢?還不快出來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