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家的親戚比較多,因爲他媽媽生日,我送了條絲巾,他媽媽看也沒看就扔一邊了。
她問我:“遊小姐大學畢業了嗎?在哪工作啊?”
我說:“今年上半年畢業了,在一家外貿公司做秘書。”
她一臉理所當然:“子逸幫你找的吧?你現在有房子嗎?”
“阿姨,工作是我自己找的,我現在還沒有房子……”
“那你沒房子住哪啊?”他媽媽一臉不屑與嘲諷。
安子逸暗中翻了個白眼:“媽!你問這些幹什麼?她跟我住一起,我們都要結婚了,她能住哪兒去?!”
他媽媽當場就翻臉了:“我沒問你!遊小姐,我這兒子傻,可我不傻。你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穿得起這一身名牌嗎?住的吃的用的,不都是我兒子給你的?!”
說真的,我還真穿不起,要不是今兒個要來見她,安子逸緊張兮兮的非讓我穿得體面點,我也就一身休閒裝的來了。
“子逸,你陪你媽吧,我先走了,還有點事。”我拎着包包衝出了他們家,安子逸追了出來。
“晴晴,你別介意,我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生氣了嗎?”他拉着我的手,那模樣真讓我心疼,哪裡還能氣得起來?
“我不氣,我愛的是你,她怎麼想隨便吧,我打車回去,別擔心我。”
現在想來,那時還是太單純了些,很多事不是你想當然就能過去,所謂生活,生下來,活下去。人言可謂,我成了安家人心目中典型無恥的寄生蟲。
不管我做什麼說什麼,都是錯。不管我怎麼努力證明實力與工作能力,都與他家兒子分不開。
三姑六婆的嘴堵也堵不住,他們從不屑叫我的名字。總是那誰誰誰又花了子逸幾萬塊,那誰誰誰又讓子逸替她去辦事兒,那誰誰誰不過是爲了安家的錢!
我心裡憋着一口氣,呼不出來。
兩個人在一起,不是隻有愛情就可以的,特別是像我這樣曾經在生活最底層苦苦掙扎的人,深刻的明白,真正的生活需要的是什麼。
羅曼蒂克根本不存在,童話故事裡灰姑娘嫁給王子
後就結局了,世人便以爲這是最後最幸福的結局,然而灰姑娘與王子結婚後究竟能幸福多久?
不可跨越的背景教育,天差地別的價值觀人生觀,一入豪門深似海,又豈是我等貧民能因爲一個愛的承諾就融入進去的?中國一千多年的門弟觀念,其實從骨子裡從未改變。越是有錢人,越在意這些東西。
前所未有的壓力如同海浪襲捲而來,有時候自暴自棄的想,如果安子逸能愛上別人就好了,如果他提出分手,我一定同意。
我愛他,可是我實在被逼急了。
直到安子逸二十五歲的生日,他知道我不喜歡太鬧騰的場所,只是在KTV包了一個大包間,容下二三十個人沒有問題。
遊思思非要跟去,便也帶她去了。
他那些朋友,多爲富二代紅三代,鬧騰到一半,突然有一高個兒美女嚷着:“我的鐲子不見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那兒。
“那金鐲子我纔買的!剛纔就取了一會兒,轉眼就不見了!”
然而他們也很快注意到,遊思思不見了。我整個人彷彿掉入冰窟,全身發冷。雙手不由得緊攥成拳。
高個兒美女一臉傲漫,踩着七釐米的高跟鞋雙手環胸在我面前站定:“跟你一起來的,是你朋友?”
我嚅了嚅脣,暗中吸了口氣,迎上她傲漫的眼神:“是我妹妹。”
“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啊。”
多日來壓抑的委屈與憤怒讓我情緒有些崩潰絕堤:“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自個兒清楚!!你妹妹是小偷,你也是小偷!!我看你們一家人都是小偷!!”
我想抽她一嘴巴,還未等我出手,安子逸已經給了她一嘴巴:“齊慧,你他媽說話客氣點!”
爾後,好好的一慶生會變成了撕逼大戰,齊慧的好友替她出頭,安子逸的哥們兒替他出頭,而我像個孤獨的小丑,獨自站在門口,眼睜睜的看着這混亂的場面紅了眼眶。
我們不得不被KTV保安‘請’了出去,一行人臉上都帶着傷,衣裳凌亂,齊慧全身顫抖手裡拿着手機,正
在報警。
遊思思很快被抓了,在她身上搜到了未兜售出去的金鐲子。2012年的春節,她在監獄度過,我沒有保釋她。
這事兒很快傳到了安子逸媽媽的耳朵裡,她強制的不惜以性命相挾,讓安子逸搬離了公寓,臨前,安子逸不捨的拉着我的手說:“晴晴,我只是……離開一些日子,我會回來了,你要等我。”
他頻頻回頭,像只不捨離開主人的小狗,那可憐兮兮的眼神兒我到現在都忘不掉。
“晴晴,你等我,我很快回來。”
對不起安子逸,我可能等不到你了。
安子逸一去便沒了消息,這樣過了半個月,我下班回家去開門,才發現公寓換了鑰匙。那一刻我卻笑了出來,心底的苦澀將所有神經漸漸麻痹。
我耐心的在門外等,終於等到了安子逸的母親,她看我的眼神如同看一堆屎般噁心。
“現在像你這樣不要臉的女孩也不多見了。”她揚着下巴,那趾高氣使的模樣分分鐘挑釁着我最後的尊言。
“我只是拿回我的東西。”看上她還是安子逸的母親份上,我選擇了理智對待。
“你的東西?你有什麼東西?這裡的一切都是我兒子的!你的那些衣服也是我兒子給你買的,我告訴你,今兒個你一件也帶不走!包括我兒子。”
三月的天,站在寒風中,我並不覺得冷,因爲心已經死了。終究什麼也沒有帶走,我已經丟了尊言,不想最後把自己弄得像個罵街的潑婦,那樣實在太難看了。
離了安子逸,我還好好的,像個沒心沒肺的冷血動物,不哭不鬧。不是我不想,是我深刻明白我沒資格,生活還要繼續,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了。
時光如流水,一晃到了那年四月初,我終於接到了安子逸的電話。可電話接通並不是綿綿情話,而是質問。
“你爲什麼要跟我媽較勁兒?!你爲什麼要搬走?你那可笑的尊言能抵幾個錢?我媽讓你走你就走,你什麼時候那麼聽過我的話?遊晴晴,聽着,不準離開我!”
我想,我等不到他主動開口說分手,也等不到他回到我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