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的伏在蝌蚪背上,腦子裡全是剛纔王熊被捏死的重複。
王熊平素多膽子小的一個人,他遺言都沒有留下。
現在他卻在大火裡被燒成了灰燼。
他連女朋友都沒有,就這麼死了,王熊啊王熊,你說你一個三腳貓的狗屁陰陽師,來這麼兇險的地方蹚渾水,這不是找死?
我心痛難忍,淚流滿面。
奇怪,這不是回去的路,蝌蚪想把我背去哪裡?
蝌蚪只顧低着頭走路,他頭縮在大而寬的帽子裡。
“蝌蚪,我們這是去哪裡?”我不解的問道。
蝌蚪沒有說話,邁的步子更大了。
我掙扎了幾下,蝌蚪的手把我抱的很緊。
“蝌蚪,你放我下來,我們不是回營地麼?”我有種被綁架了的感覺。
蝌蚪不理我。
我伸手推蝌蚪的後背,這一推不要緊,我的手感覺一空,幾乎把我閃了下去。
蝌蚪的後背如同是紙糊的一般,我的手陷入了進去,從他的前胸露出去。
啊?!我大驚失色。
這時候蝌蚪帶帽子的頭緩緩的扭過來,慘白的臉,沒有眼睛。
不是蝌蚪,不是蝌蚪,揹着我的,居然是剛纔我分明焚化了的那個紙人。
寧心和夜童糊的那個紙人。
它,沒有被我燒成灰?而且它活了?
我拼命的在它的悲傷掙扎,可是力難從心,紙人的力道比我大多了。
我感覺山路兩邊的樹木像飛起來一般,那些樹都幻化成了各樣的扭曲人形,衝我撕咬,抓扯。
誰來救我?
紙人終於停下了,然後就霧氣一樣消失了。
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當我揉捏着疼痛難當的關節坐起來時,眼前的景色又把我的驚訝昇華到了頂點。
眼前閃現了一幢巨大的宅院。灰白的圍牆,烏黑的掛瓦。古樸而又詭異。
正對着我的,是一扇豔紅的大門。大門邊磚牆上,刻着兩個字:林府。
門口居然還掛着燈籠,不過是白燈籠,正隨着山風輕輕搖擺。
好一個陰森森的宅院。
大門兩邊是一副木頭的對聯,上寫道:陽世作惡任由你,陰間古今放過誰。
這時候,一輛馬車從我身後疾馳而過。
我急忙用雙手去擋。
馬車忽的一下從我身體穿了過去,然後停在了大門口。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奇怪,我是虛幻的還是眼前的這一切是虛幻的?
馬車伕對着大門喊了一句:“老爺,我把小姐搶回來了。”
話音方落,就見大門左右一分,出來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和兩個家丁模樣的男子。
老者道:“老爺可是等着急了,快把小姐攙下來。”
兩個家丁把馬車車棚的簾子撩起來,從裡面擡出一個繩捆索綁的女子。
女子掙扎的厲害,無奈繩索捆的結實,而且嘴裡也被塞着東西。
雖然如此,我還是看清楚,這女子定是一個國色天香的美女。
我暗暗的罵了自己一句,這雙眼睛算是沒有救了,都到這份兒上了還有心思注意這個。
這是什麼情況?
這些人的打扮,難道,難道我穿越了?
我緊向前趕了幾步跟在了這羣人後面。
這些人似乎根本看不見我,擡着小姐進了大宅,大門咣噹一聲,關了個嚴實。
好大的宅子,看這穿廊的規模,這院子起碼有十幾進。
這些人走的很快,我幾乎有點跟不上了,一路上有各色匆忙的人,有丫鬟,有家丁,都在朝同一個方向走。
正廳到了,大而寬綽,不過明顯的感覺採光不是很好,光線落進來一道一道的,時明時暗,屋子裡陳設的亦是古色古香,迎面是一副松鶴延年的古畫,古畫下一把太師椅,上面端坐一人。
這個人滿面的威嚴,方正大臉,幾縷銀髯,眼睛裡冷光閃爍,不怒自威。
地下橫擺着一副沒有上油漆的白板棺材。
剛纔一路走過來的那些家人們都聚集在了門口,指手畫腳,竊竊私語。
這時候,擡進來的女子已經被放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女子還在掙扎,粉面垂淚,髮絲凌亂,一雙大眼睛煞是迷人。
簡直不知道憐香惜玉。
我一個人在正廳裡蹦躂了幾下,所有人的目光卻全落在那老者身上。
看來,我真的成了透明的了。
想到這我突然渾身發冷。
莫非,莫非我死了??
老管家施禮道:“老爺,小姐給抓回來了,您看如何處置?”
老者哼了一聲表示知道了,沉默了一陣,示意把姑娘嘴裡塞的東西拿出來。
有小丫鬟過去照做,然後迅速的躲避開,彷佛小姐是吃人的鱷魚,一旦把嘴給鬆開,就會把在場的人全生吞活剝。
小姐啐了幾口帶血的唾沫,杏眼圓睜,充滿仇恨的看着這老者。
老者也看着她,許久。
“唉,嬋兒,叫爲父我說你點什麼好,從小我教你背誦林家祖訓,你怎麼明知故犯?難道說,非得爲父動用家法你才知道悔改才知道錯麼?”老者嘆口氣。
看來這老傢伙是這大小姐的爹。
當爹的派人繩捆索綁的把自己女兒弄成這樣,我還是第一次見。
就聽這個叫嬋兒的姑娘冷冷的哼了一聲:“我意已絕,如果爹爹要對我實施家法,就請自便吧。”
老者一震,渾身索索了幾下:“你,你待怎講?”
嬋兒道:“今生不能與玉郎比翼雙fei,女兒活着也沒有意思了,不如早早的死去,待等來世再續此生之緣。”
老者有點惱怒:“嬋兒,你別逼爲父,你不要以爲爲父不敢把你怎麼樣。”
嬋兒冷笑:“生無所戀,死亦坦然,家法,我不怕。”
老者長吁着氣站了起來:“吩咐人,家法伺候!!”
所有人似乎都不敢再說什麼,立刻行動起來。
廳堂內放的那口棺材也被擡了出去。
我看蒙了,家法?這老傢伙想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