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勁的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在夜童面前我得表現的像個男子漢,寧心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都沒有哭天抹淚的。
可惜,我還是沒有忍住,噼啪的淚珠止不住的往下落。
夜童習慣性的伸手在我頭上揉了揉:“傻子,哭什麼哭,我這不是還好好的麼?”
我點頭:“我怕你,呸呸呸,你不是有宋思玉師傅的法力麼,一定不會有事的。”
夜童道:“就是,這你還擔心什麼,哭喪個臉,跟個小姑娘似的。”
我說:“我是恨我自己幫不上你的忙,我一直以爲自己有彌天真陽呢。”
夜童的臉色一變:“你別老這樣想,過分的自責都把你壓壞了。”
我說:“我只是想幫幫你。”
夜童道:“留着你的力氣,一會我們還要對付那個老傢伙呢。”
我知道夜童這是在安慰我,我這點力氣,連林落都打不過,還打那個老妖婆?
寧心道:“就是,你以爲那個老傢伙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們把韓信給KO了?剛纔林落挨的那一扇子,不是很能說明她就是某個角落觀戰的麼?”
林落不住的撫着自己的胸口,道:“我們現在很被動了。”
寧心道:“你那老妖婆的母親隨時都會出手援助的。”
夜童反而有了說不出的豪氣和自信,她秀目一擰道:“我是不會給她助拳的機會的。”
林落嘆口氣道:“是我連累了你們,百骨羣邪陣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夜童道:“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你不是也出於好心的麼?”
我說:“這老妖婆也夠狡猾的,根本不現身,弄個韓信做擋箭牌,就算我們知道她的死穴,也沒有機會出手。”
寧心道:“其實這些我們也該想到的。”
我說:“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夜童都已經站在這風口浪尖了。”
寧心說:“敵人太強大了,真是天道人道都沉淪了。”
夜童道:“彆氣餒啊,蝌蚪不是說過,能讓打死,也不能讓嚇死,再說,你不是說願意陪着我一起死麼?”
我說:“願意願意,我陪着你死。”
夜童嘿嘿笑了笑:“你的支持就是我的力量源泉,大不了我們死在一起,你們看好正靈環圈,我去了。”
寧心道:“你別有顧慮,更別念舊情,現在不是你慈悲的時候。”
夜童堅定道:“我不會了。”
寧心道:“夜童就是這樣的性格,明知不可而爲之,在絕望中尋找希望。”
我看着夜童秀麗的背影:“她現在就是我的希望。”
不只是現在,這一路走來,她一直是我的希望。
我總覺得夜童有什麼別的想法,可是,夜童究竟想要幹什麼呢?
韓信夜童再次面對,已呈水火難容的氣場。
韓信抱着肩膀等着:“怎麼,該囑咐的都囑咐完了?你以爲,就憑他們三個和一個小小的正靈環圈就能攔阻的住我的主人麼?”
夜童道:“就算做不到,我們也不會放棄希望,你準備接招吧。”
韓信道:“你剛領悟道宋思玉秘籍的咒法,有能力與我周旋麼?”
夜童道:“你所謂的暗夜邪法,不也是剛剛學會麼?”
韓信道:“你應該沒有忘記你父親曾經說過,我的根基比你強多了。”
夜童道:“我不記得了。”
韓信道:“哼,我的好你是一點也不記得了吧?”
夜童道:“你的根基是建立在這些兄弟們身上的,我讓你怎麼收進去,怎麼吐出來。”
韓信搖搖頭,語氣裡充滿了鄙夷,道:“大話誰也會說,夜童,出手吧,讓我再次見識你強大的法力。”
話已說絕,多說無用。
夜童緩緩擡右手:“韓信,這三咒之後,你們恩斷義絕。”
韓信道:“你出手之前,我們就再無恩情可言了。”
夜童擡手捏了一個法訣,二指之間顯出漸漸閃出一個亮亮的光點。
一陣旋風從夜童的腳下緩旋而起。
我把血淚寶劍橫在胸前,護住了寧心和林落以及身後那閃亮環圈裡的三個屍骨兄弟。
周圍屍氣瀰漫,那些兇魂殘屍雖然定格在原地,但誰能防備它們不會隨時醒來?
旋風四起,紙錢飛舞。
夜童身退掌出,喝道:“韓信,你如何打的蝌蚪,我要你如何還回來,一字殘心訣!”
法芒一現,直逼韓信。
韓信身形一轉,夜童法芒打空,消散在紙錢紅霧當中。
韓信搖搖頭:“你的一字殘心訣,也不過如此嘛。”
夜童伸掌前逼:“五絃破天箭~!”
五根手指頓時化作五條箭光,上下左右中,咻咻作響,直取韓信。
韓信再退,身形幾晃幾閃,五條箭光如數射空。
韓信道:“兩招了,你連碰都沒有碰到我,我若是得到宋思玉的這些法力,就不是你這個弱小的樣子,夜童,你的根基太淺薄了。”
看夜童和韓信動手,我的心直接就提到了舌頭旁邊。
兩招過後,我的冷汗已經把衣服溼透了。
寧心道:“看樣子童姐不是韓信的對手,奇怪,韓信的法力怎麼一下就高深到這個地步?難道那個老妖婆給韓信傳法了?”
我道:“不應該啊,上次我記得蝌蚪跟我說,韓信中了他的千骨之蠱,誰也沒有辦法給他傳法了,再說,那老女人憑什麼給韓信傳法?”
寧心道:“韓信一定對那個老妖婆有什麼利用價值,而且以韓信的性格,哪裡是那種輕易就任人使喚的?若非老妖婆也能給他好處,韓信能聽命於她麼?”
這時候,夜童已經出了第三咒,而韓信卻還是毫髮未損。
韓信一下一下的拍了拍手明褒暗貶道:“夜童,三咒已經過去,你該清楚我們的差距了吧?你還覺得你能領着這幫廢物從幽村安然的抽身而退麼?”
夜童冷冷的看着韓信:“你果然得到了你想要的。”
韓信道:“可惜,你不能跟我一起分享這種榮耀了,三咒已過,夜童,你也該接我一咒了,幻天重影咒!”
韓信剛纔還是慢吞吞的說着話,猛然翻臉,出手如風,倏忽間,韓信原地一晃,頓時,一圈韓信幻化而出,就把夜童圍在了當中。
寧心道:“不好,韓信這丫的出手就是殺招,餘陽,童姐有危險。”
我揮寶劍就衝了過去:“韓信,我跟你拼了。”
寶劍噹啷一聲砍在了韓信法圈之上,立時被震彈起,我虎口發麻,後退數步。
寧心道:“你衝不進去的,我去。”
我已經要瘋狂了,滿眼血絲的瞪着寧心:“把我送進去!!!”
要死,也一定要和夜童死在一起。
寧心一跺腳:“餘陽,你個傻子!”
話音落,我就感覺寧心在背後一推我,我凌空飛起,一折身,就落在了韓信的法圈裡。
仰面摔落。真疼。
我一擰身爬起來,奇怪,圈子裡居然沒有夜童。
我周圍全是泣血的面具和韓信獰笑的聲音,飛速的旋轉着。
我忍住自己的眼淚喊道:“夜童,夜童。”
就在這飛速旋轉的圈子裡,閃出一個黑色的人影,站在了我對面。
是韓信,揹着手,冷笑着。
這時候的韓信並沒有戴着面具,大禿腦袋特別的顯眼。
而周圍的面具卻還是在各種古怪的聲調裡不停的旋轉着。
我使勁的捏住了手裡的劍,滿目仇視的盯着韓信:“你,你把夜童怎麼樣了?”
韓信哼哼道:“她在我手裡連一招都敵不過,你說,我把她怎麼樣了?”
我的心狠狠的被什麼東西揪住了。
韓信繼續道:“你以爲她跟你呆了幾天就成了你的人了麼?你太天真了吧?你是什麼樣的人也能配得上夜童?她是我的,我這麼做都是爲了她,我現在已經有了無上的法力,我能在陰陽道稱雄光耀,我能給她幸福,你能麼?“
我握寶劍的手開始不由自己的抖動。
韓信道:“怎麼,生氣了?你連砍我一劍的勇氣都沒有吧?我用一根小手指,就能把你打到陰曹地府去,你用什麼跟我爭搶夜童?你砍我,你來砍我?”
這時候,我聽到了旋轉的法圈裡傳來夜童的呼喊:“餘陽,快來救我。”
夜童,夜童,你在哪裡呢?
我拼命的四出尋望,可惜,就是看不到夜童的身影。
韓信仰天大笑:“可憐的餘陽,你有彌天真陽如何?你有血淚寶劍又如何?不是照樣眼睜睜的看着我把你的女人搶走了麼?哈哈……。”
我咬牙捧劍:“韓信,你住口!!!”
我躬身出劍,把所有的力氣都凝結在了這一劍上,中與不中,已經無關緊要。
讓我很詫異的是,居然刺中了。
噗一聲,整個血淚寶劍從韓信的胸口穿進去,劍柄抵住了胸膛。
一劍穿胸!韓信,你也有今天?
我擡頭看着韓信的臉,韓信居然還在微微的笑,而他的嘴角卻開始一滴滴的淌血。
這時候,周圍旋轉的韓信突然消失了,法圈一散,只留下飛飛揚揚的紙錢。
所有的聲音全消失了。
靜謐,死亡加死亡的靜謐。
我的手還緊緊的握在劍柄上,劍穿透了韓信的胸膛。
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又一下。
我看見了寧心,看見了林落,也看見了韓信,那個戴着詭異魔衛面具的韓信。
一滴殷紅的血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又一滴。
像是初春那山澗裡凝結的冰柱落下的晶瑩的水珠。
突然,傳來寧心撕心裂肺的一聲哭喊:“餘陽,不……!”
寧心的這句話,在如此安靜的環境裡,如同巨鍾落地,砸的我心直顫動。
怎麼了?我,我怎麼了?
突然我覺得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寧心的那句話砸在了我的心上,然後變成一把刀。
我感覺有一隻手放在了我的頭上,揉了揉。
好熟悉的感覺,好親暱的舉動,這,這是……。
我猛然再次擡頭,我的目光和從上而下的目光相遇了。
於是我的臉上感覺到一陣熱乎乎的液體流下。
是血,還是淚?
我看見的已經不是剛纔的韓信的臉,而是那張再熟悉不過,再疼惜不夠的臉。
夜童,居然是夜童,怎麼會是夜童??
我的劍居然捅進了夜童的胸膛?
夜童在微笑,一點一點的血從她脣邊滑落,滴在了我的臉上。
“小,小,小傻子,你,一定,帶我出去。”夜童已經不能完整是說話。
我一下撒了手,不敢相信眼前的現實,我一邊搖頭一邊後退。
夜童的胸口插着那柄巨大的血淚寶劍,伸着手,看着我。
我退到了寧心旁邊,看看寧心,寧心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