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道全連人帶馬重重地摔在地上,落地之後,左腿被自己的馬狠狠的壓住了,如同刀砍斧鑿般痛側心扉,冷汗都淌了下來。
可是,賈道全卻平靜的閉上了雙眼。
心頭默唸道:“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感覺到了生命即將離他而去,有不甘心,也有無奈,百味雜陳之下,挺不是滋味。但對他來說,一起都已經結束了,他註定會變成一個被遺忘的失敗者。
閉目等死,或許是他最後爲自己挽回尊嚴的方式。
可是等了很久,卻聽到有人圍着他喊:“把馬擡起來,看看人死了沒有。用尿滋醒他!”
“五叔,尿不出來!”
賈道全這個氣啊!
他都已經認命了,就一心想死。難道連一個體面的死法都不能給他嗎?
太可恨了!
氣憤不已的賈道全睜開眼,視線環顧之下,發現周圍是一張張年輕的,樸實的,甚至有點狡猾的臉。這種表情他很熟悉,那些藏在山林中的山民就這樣一副樣子,卑微的如同山裡的小草,卻狡猾的如同冬日的狐狸。想到自己竟然會折在這些人手中,心中頓時爲自己不值起來。
而爲首的那個人,湊近到面前不足一尺的距離,壓低了嗓子問他:“說,錢藏哪兒了?”
“你們是誰?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賈道全驚恐不已,就李全展現出來的實力,一點都不比高家莊衝出來的李逵和史文恭差多少。尤其是力量上,更加爆炸。
可對方一開口,頓時讓他有點懵圈。
他遇到的都是些什麼人?
還以爲是高家莊的援軍,可是一開口,竟然是打劫的強人。
如今這世道,打仗的時候,都流行山賊出來戰場打劫嗎?
見對方見錢眼開,賈道全心思活泛了起來。造反是一項艱鉅,且充滿危險的職業。需要隨時隨地的妥協,和調換策略。他想着如果眼前這些人爲自己所用,別說高家莊了,就是潁州的官軍,他又有何懼?
想到這裡,他也不顧上斷腿帶來的痛苦了,掙扎道:“你們要多少?”
這一問,問出問題來了,李林不太清楚行情,扭頭看了一圈,發現自己還是百丈村的主心骨啊!周圍要麼是沒多少閱歷的小輩,要麼是比他都不如的族兄弟,唯一個出過遠門,去過州治臨沂城的李全,還是個腦子不太好使的憨貨。
可自己要報多少價,才合適呢?
李林頗感爲難,要少了,顯得他不專業。第一次出門做大生意,被傻呼呼地哄騙了,今後怎麼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可要是說多了,對方拿不出來,這買賣不就黃了嗎?
“五叔,上次不是掙了三萬貫嗎?”還是李慶有眼力,一眼就看出了五叔李林的爲難。提醒了一句。李林心說對啊!上次李逵和李全打牛背山,就賺了三萬貫,眼下賊子的人數也不少,總不能比牛背山的山賊還不如吧?
李林給李慶一個讚許的眼神,隨後自以爲機智道:“沒有三萬貫,就死了活命的心。”
“三萬?”
李林見賈道全有種被羞辱的倔強,還以爲自己報價高了,引起肥羊的不滿。
他哪裡知道賈道全是爲自己的時運不濟而哀嘆。
才三萬貫,自己被折騰的死去活來?
賈道全氣地七竅生煙,他覺得自己太不值了。他可是曾經身家百萬的土豪,潁州數得着的大戶,要不是爲人低調,他的實力足以讓他成爲潁州城內的風雲人物。
三萬?
才三萬就差點讓自己沒命。
這個結果,讓賈道全說什麼也接受不了。
自己到底造了什麼孽,老天如此玩弄他?
不過,好在既然對方談錢了,對賈道全來說反而好辦了。他沉吟了一陣,對李林道:“這位壯士,區區三萬貫,何足掛齒。賈某給你三十萬又如何?”
要不是周圍都是眼睛,李林都想跪在地上給賈道全磕一個,太給面子了,絕對是體面人才能做事如此敞亮。
不過,賈道全卻提出了一個條件:“對面高家莊內,有我仇人高孝立,只要壯士帶着我的人馬將高家莊破了,三十萬貫,雙手奉上。”
“這個……”
李林爲難起來,回頭看向了李慶。他帶着人當中,就數李林最激靈。後者暗暗搖頭,卻惹得李林老大不滿,道:“李慶,快說,搖頭幹什麼?”
“五叔,攻城會死人的。”李慶當然着急啊!他們這些人,雖然有陣法的加持,訓練有素,在野戰的時候對上正兒八經的精銳禁軍都不怕。可問題是,攻城他們不專業啊!
用李逵的話來說,這叫作大死。
可是三十萬貫,每個人差不多能分一萬貫呢?
這錢看着容易啊!
李林心頭貓爪子撓心似的難受,正當他糾結不已,自己是不是應該答應賈道全的時候,有人突然擠進了人羣,瞅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賈道全,立刻對李林恭喜道:“李林,你立功了,立大功了!”
高俅和秦文廣在百丈村的人衝入戰場之後,高俅就踩着秦文廣的肩膀上了樹,還沒等他喘口氣的功夫,就聽到高俅在樹上大呼小叫起來:“牲口,比牲口都猛啊!”
說話間,高俅從樹上滑下來。從地上撿腰刀就朝着戰場衝去。
秦文廣無奈,只好硬着頭皮跟着高俅一起跑。
進入了戰場,他們才發現,到處都是逃跑的賊兵。就算是他們倆個明顯和賊兵穿着打扮都不相符的人出現在了戰場上,都沒有人來搭理他們。
而高俅拔腿就朝着百丈村圍着的方向而去,擠入人羣的那一刻,高俅頓時看都清楚倒在地上的那個人就是造反的賊人首領,賈道全。
沒想到,就眨眼的功夫,賈道全竟然被百丈村的人抓了。
李林對突然出現的高俅很不解,他發財,李逵的朋友高俅高興個什麼勁?
可當高俅把結果告訴他的時候,李林頓時傻眼了,三十萬貫沒有了,三萬貫也飛了。賈道全是賊首,高俅是州衙的書辦,這鐵定要押解去潁州大牢。更讓李林懊惱的是,高俅絲毫沒有看出李林目光中的失望,反而興奮道:“不對,是李全兄弟,李全兄弟立功了,是首功。少時學士具實奏明朝廷,少不了一個迪功郎的官身。”
李林還有點不甘心,急着問:“那麼錢呢?”
“什麼錢?”
高俅隨即很大方的擺擺手,傲然道:“有了官身,什麼賞賜比得上啊!”
李林如喪考妣,煮熟的鴨子,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