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知道李逵的手段,晁蓋或許會分心。
畢竟劉唐之前的表現可圈可點,屬於江湖一流高手的範疇。
如今的晁蓋就不知道該如何評判自己和旁人的武藝水平了,說劉唐是一流高手,那麼自己一對二,對付兩個劉唐這樣的對手,還是有獲勝的希望的,雖說艱難一點,但也不是不可能。他就應該是個超一流高手。
可劉唐這廝竟然一招就被李逵擊敗。比他對付劉唐更輕鬆,更乾脆。甚至晁蓋都已經不抱希望能夠戰勝李逵了。他只能指望着自己拖住李逵,等待穆弘等人戰勝了對手,騰出手來幫他對付李逵。至於流劉唐的一流高手身份,恐怕要大打折扣了。
劉唐都成了一流高手,那麼李逵算什麼高手?
也是超一流嗎?
可這樣一來,自己的超一流高手的名頭是假的不成?他可沒有信心能夠和李逵平分秋色。
晁蓋甚至來不急細想,長槍在空中一卷,將劉唐給甩出了戰團,動作流暢,乾脆利索,不脫泥帶水。不僅如此,他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搶攻李逵,足以說明晁蓋的武藝精湛,非劉唐可比。兩人對衝,錯身的時候,李逵咬着後槽牙單手拿槍,另一隻手打出一拳。
如同蛟龍出洞般,直奔晁蓋的胸膛。
晁蓋早有準備,也是用足了力氣,後發先至,迎了上去。
晁蓋大吼道:“來的好!”
咚
咚
雙方對拳,李逵感覺像是打在了一堵牆上,悶聲之後,後繼乏力。疼倒是不太疼,他這皮糙肉厚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學的來的,這也是李逵的天賦。只是這種練武天賦,沒臉說出去。因爲不僅僅他身上的皮厚,臉上的也厚。尋常的彈弓用石頭子是打不破他的臉的,這份本事,可能會獨步大宋,傲視羣雄。
反倒是晁蓋,拳面上頓時有種刺痛的感覺,他一開始還以爲李逵這廝下陰招,帶了指套了。江湖上確實有不少這樣的小人,平日裡雙手藏在衣袂之下,出拳頭的時候,使出了下三濫的招數。可是晁蓋想來李逵不需要這麼做。
沒錯,能夠一招擊敗劉唐的高手,那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
他們這樣的高手,肯定是全身心投入在武學之中,哪裡會有心思去琢磨那些蠅營狗苟的小算計?
平白裡,將李逵想差了。
想明白這些,晁蓋頓時明白了癥結,力量上他在李逵面前沒有任何優勢,甚至還可能有劣勢。
就算是比誰的骨頭硬,他都輸了。
晁蓋想到這裡,覺得傻乎乎的在用拳頭肉搏,無疑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一杆大槍,上下翻飛,奔着李逵周身上下而去。
不同於對戰劉唐,李逵吃劉唐,那是力量上的比拼,劉唐差了一大截,本就是一招之內就能見分曉的比鬥。
和晁蓋不一樣,晁蓋已經使出了十二分的小心,這時候想要用力量強吃晁蓋,已經不現實了。
再說晁蓋的力量,也不弱。
比李全是不能比,但比李逵也差不了多少。
李逵的招式勢大力沉,晁蓋的招式精妙。
兩人一來一回,頓時鬥在一處。
雙方人馬還有很多,可不僅僅這些陷入戰圈的好手。阮小二就很鬱悶,他發現自己想要立功表現,就必須要衝上去找個人捉對廝殺。
可是劉唐這廝,自己有可能打不過。
不是說劉唐被李逵一招擊敗就很菜,反而很強。阮小二在旁觀看,劉唐對戰李逵的時候,他的朴刀完成了三次卸力。
第一次,是他迎身舒展的時候。
第二次,轉身化解,可惜沒有成功。
第三次,是脫手。可以說劉唐的武器脫手是他故意的,要是再拿在手裡,他一條肩膀可能就要被李逵的三尖兩刃神鋒給卸掉了,這樣是這樣,劉唐應該是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了。
阮小二能夠看出來這些,但自己卻使不出來。這一點,足以說明劉唐要在實戰中比他高明。唯獨這廝運氣不好,對上了李逵。
可憐劉唐的準備非常充分,但是沒有想到李逵拿着長柄武器,竟然會近身。這不符合戰鬥的習慣好不好?
可他哪裡知道,李逵用順手的根本就不是手中的三尖兩刃神鋒,而是兩柄鬼王斧。都是短的不能再短的兵刃,比單手刀都要短。拿着鬼王斧,總不能當暗器人出去吧?自然要欺身近戰,可以說,貼身靠是李逵對戰的本能反應。
得虧是李逵手中拿着三尖兩刃神鋒,要是鬼王斧的話,就不是貼身靠上來了,而是斧頭的頂部的尖刺刺入他胸膛了。要是再湊近了些,李逵甚至可能用腦袋撞暈劉唐,這招他又不是沒有用過,只是實戰中限制太大,不能經常用而已。
可以說,劉唐能活下來,是要慶幸李逵的手裡的武器不是他使慣了的鬼王斧。
不過這些隱秘,別說劉唐了,就連史文恭都不清楚。
唯獨知道李逵大部分底細的也就是和穆弘酣戰在一起的李雲了。不過他此時全神貫注的對付穆弘,根本就沒心思去查看其他人的對戰結果。
不過,對李逵武力值的信任,李雲也不會覺得李逵會那麼容易落敗。
他是戰場上唯一不用分心的人。
阮小二自問,自己能夠做到劉唐那樣嗎?
答案是辦不到。
至於李逵的武力,阮小二想起來就牙疼。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李逵的手裡活下來的?
簡直就是奇蹟。
不過立功心切的阮小二肯定不願意做壁上觀,之前的劉唐,他多半對付不了。
可現在,阮小二已經看不上劉唐了。
被李逵擊敗之後,劉唐虎口迸裂,連拿刀都費勁,更不要說交戰了。這時候的劉唐,在阮小二眼裡就是個殘廢。欺負殘廢,豈是好漢所爲。放棄劉唐,阮小二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個目標,白勝。
白勝被李逵的勇猛早就嚇破膽了,他拿着跟齊眉棍,平日裡他很少用刀。他腳程好,趕路快,當然這不能讓他江湖揚名的本事。可白勝也沒想過要成爲江湖上人人敬仰的豪傑好漢。他不知過想跟着晁蓋發財。
發財了嗎?
還真的發財了。
去大名府一趟,他分到一千貫。
這已經不少了,他的主要任務就是打探消息。算起來,也不是什麼危險的事。就跑跑腿而已,就能分到一千貫,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他現在後悔了,匯通錢莊的好手本事強硬的很,恐怕大名府被劫之後,早就有了報仇的心思。
如今,他們一頭撞上去了,不僅錢沒有搶到,反而眼瞅着都要有血光之災,劉唐要不是晁蓋幫忙,說不定已經死了。
就在這個當口,阮小二跳出來了,拔刀對白勝道:“小子,二爺賠你練練?”
白勝都快哭了,他的功夫稀鬆平常。平日裡都不敢說自己會武功,本來想着以後上山當了山賊之後,尋把朴刀練幾下速成的刀法。可沒想到,刀法還沒練成,卻被一個半大小拿刀指着要拼命。嚇得他猛地一哆嗦,討好道:“小兄弟,聽你口音是鄆城人,咱們是同鄉吶!”
阮小二愣住了,這時候攀關係,還有什麼用?
你是劫匪。
至於阮小二自認爲是李逵的手下,雙方是針尖對麥芒,都死磕在一起了。這時候講交情,豈不是愚蠢至極。
歷千斤不放心阮小二,拿着一對鋼鞭衝上來。
二站一。
不到三招,白勝跪倒在地,脖子上頂着刀,聲音都發顫了:“爺爺饒命!”
劉唐剛爬起來,就見怎麼一個場面,氣地也只能乾瞪眼,幫不上忙。眼睜睜的看着白勝這廝被對方給捆了個結實,丟在了路邊。
躲在蘆葦蕩裡的三人倒是沒有生死一線的緊迫感。宋江是鄆城的書辦,對付江湖武人,有着天生的優越感。不過這時候他不能出去,出去就是送死。
吳用長相眉清目秀,還是讀書人的身份,更不像是匪類。只要說自己是路過被賊人困住了,多半也能脫身。
至於公孫勝,他倒是有點心大,在看到宋江的第一眼,他就感覺到了宋江的特別。看似忠厚,卻眼神沉穩,這種人不是真老實,就是心狠手辣之輩。尤其是仔細看,還有人主的痕跡,不過卻是螭龍,不是真龍之相。
這讓公孫勝大爲驚奇起來。
拉着宋江要他算命。
問了生辰八字,捏着法決神神叨叨的算起了宋江的運勢。
有弒主之相,卻若隱若現。這不是天狗吞日運勢嗎?
這就奇怪了,黑狗吞日,有記錄的不能持久,多則半個時辰,少則一刻之間就會結束。這種運勢一直被當成是大凶大惡的運勢。道家人唯恐避之不及,就算是皇帝遇到這等自然現象,也要請罪天下,下詔書承認自己的錯誤。
可啥錯誤都不知道啊!
其實皇帝也挺可憐的,天下沒有人能解釋的恐怖事件,肯定是皇帝做壞事了。可以說,皇帝是天下最後的背鍋俠。當然皇帝也是人主,他享受了天下最大的好處,不受點罪,真的說不過去。再說了,這也是明君們的反應。至於昏君們,恐怕真不在意天狗吞日這種自然現象。
良久,公孫勝搖着頭古怪道:“兄臺是黑狗精投胎,禍亂天下。天狗吞日,乃天下大凶之兆,狗又是勢利之物,兄臺難道是假仁假義的真小人?”
公孫勝一邊說着,眼瞅着宋江的臉更黑了。
他這才尷尬地拉着宋江的手道歉:“貧道學藝不精,日後遇到我家師傅再仔細給兄臺算過。兄臺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小弟肯定是算錯了。”
宋江這個臉黑啊!心說:“學藝不精,就別胡亂給人算命呀!你都給俺說成了是黑狗精投胎了,爺們要是打不過你,不然,指定要生死相搏。”
連黑狗精都算出來了,指不定你那倒黴師傅要如何編排人了。
不過宋江可是唾面自乾的人,張文遠天天在衙門裡欺負他。可他呢?在人前人後都很尊重張文遠,誇張文遠的優點。可張文遠不僅僅欺負宋江,這廝在衙門裡的人緣挺差,時間長了,兩人就高下立判了。因爲宋江在衙門時間短,要是時間長了,他的好人人設就立起來了,有了口碑之後,張文遠恐怕也欺負不了他多久了。
以德報怨,這就是宋江的精明之處。他不是沒想過以德報德,以怨報怨。可是沒有實力,讓他怎麼辦?
雖說公孫勝胡說八道了一番,可真的是胡說八道嗎?
公孫勝從道門下山入世,難道就是爲了喜歡江湖生活嗎?他身上也揹負着秘密,只不過這秘密沒人知道罷了。
至於宋江,他真看出來了宋江的運勢,螭龍運勢,害人害己的玩意。至於說黑狗精投胎,那是他故意噁心宋江。但黑狗吞日,遮天蔽日的運勢,他是不會說錯的。他雖然道歉,但並不真心。只不過,讓公孫勝很好奇的是,他看到宋江額頭上的紅線,這是血光臨頭的徵兆啊!
另一面,吳用看着晁蓋連連敗退的慘樣。心中五內俱焚,這樣的戰局,他是幫不上忙的。就在公孫勝算命的時間裡,李逵對戰晁蓋已經快四十招了。
一開始,晁蓋能夠擋住,心中還暗暗竊喜,因爲李逵不過如此。可是十招之後,二十招之後……李逵的進攻手段竟然越來越流暢了起來。
就算是晁蓋反應再遲鈍,他也看出來了,李逵這廝竟然將他的進攻當成了喂招,而他成了李逵的陪練。
用實戰磨練武技,晁蓋聞所未聞,卻很不幸的趕上了。
一過三十招,李逵給晁蓋的壓力又有所增加。此時的晁蓋,臉上汗涔涔的溼透了臉龐,身上的衣裳也彷彿是從水裡撈起來似的,甚至動作大一些,能甩出水來。
可晁蓋只能咬牙死死頂着,根本就不敢鬆懈。
一旦鬆懈下來,就是身首異處。
吳用看不下去,他不忍心看到晁蓋在他面前死去。撐起雙臂就要爬起來衝出蘆葦蕩,被公孫勝死死按住:“你不要命了?”
“公孫兄,你要是再不出手,晁蓋哥哥就要沒命了。”吳用急道。
公孫勝卻不爲所動道:“對方沒有殺人的心,會沒事的。”
“可是刀劍無眼,不行,你要是不幫忙,我就衝出去。”吳用是個性格剛烈的書生,要不然,他也不會想着跟晁蓋一路了。他要是認定的事,恐怕真沒有幾個人能勸得住他。再說,他認定了公孫勝是有大本事的人:“你不是會法術嗎?五百官兵就是被你用法術破了,難不成你就不能用法術殺了那個黒廝?”
“貧道已經沒有法力,都在退官兵的時候用光了。想要法術,至少……十日之後。”
公孫勝暗暗叫苦,法術這玩意能是真的嗎?
假的。
真要是有法術這等玩意,有人練就了千里之外取人首級的本領,豈不是想要殺皇帝也是輕而易舉的事,爲什麼不去做?殺了皇帝,自己當皇帝,豈不美哉?
公孫勝用法術,是需要道具的,如今道具用光了,他也是愛莫能助。
可惜吳用根本就不聽他的解釋,固執道:“我不管,你剛纔還給公明兄算命呢?要法力沒有了,還能算命嗎?”
“所以纔沒算準呀!”
“我不信!”
公孫勝和吳用僵持了起來,宋江在邊上暗暗着急,大家靜靜趴着,等待危險過去不好嗎?
可是他也不能指責吳用不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畢竟是鄉里鄉親的,他宋江靠着名聲混的,落下個貪生怕死的名頭,這輩子恐怕都洗不乾淨這身上的污點。
他只能暗暗祈禱,公孫勝這廝不要聽吳用的話。關鍵時候你背上的劍又不是裝飾,你倒是拔出來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