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小皇帝趙煦盯着演武場上的李雲,還有他兩個跟班。趙煦甚至感覺到如同狂風暴雨的大海上一葉白帆,衝向了滔天巨浪的絕望。
扭頭看向了告訴他李雲是將才的韓德勤,作爲皇帝的近臣,韓德勤也是毫無辦法。他給皇帝推薦個人有那麼難嗎?
李雲這傻小子也不收着點,怎麼就像是愣頭青般往人多的地方扎進去。
扎進去容易。
想要衝出來就難了。
鋒矢陣,也不是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能有用的戰陣。
更多的時候,是作爲戰場最後手段,是賭博一樣的賭運。
反倒是李逵看着李雲的表現,頷首道:“這小子選的對手還行。”
韓德勤詫異地地看李逵一眼,他怎麼就沒看出來?
皇帝趙煦問李逵:“愛卿,你是說李雲這麼做有深意?”
“沒有,總共就一百來人,把個頭大的先摁死了,接下來就輕鬆了許多。至少對於其他舉子來說,也是個威懾。”大家都有機會獲得武狀元,給他人做嫁衣,肯定不現實。即便發現李雲很不好對付,李逵估計在場的舉子也聚不齊心來。按照他的想法,要是他拿着鬼王斧,能夠站在風暴中心,一個人懟全場所有的舉子。
正在李逵分析的時候,李雲的長刀已經快靠近外圍的戰團了。
首當其衝的是十來個扎堆的舉子。武舉不允許用自己的武器,但是可以選擇自己攜帶的鎧甲。這夥人最顯著的特點就是,鎧甲鮮明或古樸,裝飾繁多。穿戴鎧甲的人也是個個氣宇軒昂,就算是普通百姓都能看出來,這些人的身份不簡單。
而李雲盯上他們,肯定是不理智的行爲。
但着已經無法阻止李雲了。
快接近對方,對方爲首的年輕人才明白,李雲的目標就是自己。
但他並不認爲李雲有機會,不緊不慢地大喝道:“結陣!”
這時候纔想起來要結陣,已經來不及了。
李雲加快了速度,整個人如同一柄出手的標槍,刺向了對方散亂陣型的肋部。
“殺……”
不緊不慢用長刀順開了扎向他的鐵槍,給自己創造出一條僅供他能夠出入的通道。下一刻,李雲已經出現在了守衛的年輕人面前。
選定目標,對李雲來說很簡單。只要盯着爲首的那人,穿着最華麗的鎧甲,周圍如同衆星捧月般的人,多半是這些將門子弟的頭腦。
面對李雲如同彎月般襲來的長刀,對方在暈過去之前,就說了一句話:“我爹是節度使!”
李雲壓根就不在乎得罪的是否是節度使。
只要在演武場內,有心思爭奪武狀元的舉子,總會最後面對這位年輕公子。在巴結高官和武狀元之間,很容易獲得取捨。
必須是武狀元。
大宋的節度使,只有少數真的有兵權,比如說折家,就是永鎮西北的節度使。
但折家的子弟,需要來參加武舉,獲得武狀元的稱號嗎?
根本就不用,人家一生出來就是官,成年之後就能領兵作戰。武狀元的身份,對他們來說根本就如同雞肋般,食之無味。
至於留在京城的節度使,都是養老的官,或者是皇親國戚。
李雲不在乎,可是解氏兄弟真的手抖了一下。他們在沂州或許有些人脈,但是在京城,他們倆兄弟敢得罪誰?
李雲可不管,長刀在對方的脖子上砍下,雖然已經收力了,且對方的盔甲還有防護,手中只是演武用的武器,是沒有刀刃的木刀,僅僅是中間夾了鐵,才感覺有點分量。但即便是脖子被人用棍子猛抽了一下,對方也只有翻着白眼倒地的份。
李雲猛衝,化解面前的危機,回頭倒轉刀把,將倆個和解氏兄弟纏鬥的對手給解決。
僅僅是後背被刺了一下,就痛地嚎叫倒地。
邊上殿前司的教頭作爲裁判,舉着個小旗,在佔據周圍晃悠。
“淘汰!”
“淘汰!”
“你,被淘汰了!”
李雲扭頭繼續衝向其他人,彷彿即便是千軍萬馬,也不是對方的對手。
演武場內,頓時亂了起來。
有想着脫離戰局,卻被裹挾着不能退的倒黴蛋。
有想要學李雲,卻沒有合適幫手的獨行客。
還有外頭不對付,進了演武場之後,準備公報私仇的仇家,都開始作對廝殺起來。
可即便打得熱鬧,但也比不上李雲幾個,一路佛擋殺佛神擋殺神,手底下根本就沒有能支撐起三五招的對手。
“我爹……”
有遇到個多嘴的傢伙,李雲手上根本就沒閒着,還有心情和他對方掰扯:“你爹也是節度使?”
“不是。”
對方暗暗叫苦,大宋才幾個節度使。大部分還都是擁有節度使貼職的文官。說起來,武將有節度使官階的基本上連帶兵打仗的機會都沒有。
“五千貫!”
李雲手中的刀慢了些,對方頓時覺得壓力大減,這纔開口道:“只要你們保護我支撐到最後二十人,我給五千貫。”
別說李雲了,就連解氏兄弟都有點傻眼。武進士最終會至少有二十個名額,能夠堅持道到最後二十人,可以說對方的要求是一個武進士的名額。
開價可不低,李雲都有點深捨不得‘殺’對方了,武舉考試還能掙錢,作弊更是光明正大的開價。
“一萬貫。”可隨行就市,李雲心說,自己要不給自己爭取一下,都不好意思。
李雲試探的問對方,能給五千貫,就不會在乎再多出五千貫。而且對方功夫不錯,要不是落單了,李雲也要費上些功夫,可當他面對李雲和解氏兄弟的時候,就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三招之內,必然授首就擒。一旦讓解氏兄弟騰出手來,他就是想要送錢,都要送不出去了。
“八千貫。”
“成交!”
李雲立刻給對方一個任務:“你押後,等到我們鑿穿之後,替上解萬的位置。”
“我是解萬。”
解萬提着一對錘子,發現自己的武器在武舉比試之中很吃虧,幾次是側翼的險情都是因爲他反應慢帶來的威脅。但沒辦法,他力氣大卻行動相對笨拙,選重錘子作爲主武器雖不太靈活,但好在勢大力沉,打着了就能將敵人廢掉,在比武中用處不大,但是在戰場上卻並不見得不實用。
鐺鐺鐺——
又一個落單的倒黴蛋被幾個人羣毆倒地之後,被踢出了演武場,慘遭淘汰。
在場內和場外,完全是不一樣的感受。
場內,刀關劍影,耳畔是兵刃碰撞的聲音。但是在點將臺上,卻能清晰的發現李雲衝擊的軌跡。他帶着兩個舉子,組成了一個鋒矢陣,將扎堆的舉子整體鑿穿了過去。而且用時極端,手段乾淨利索,給人賞心悅目之感。
尤其是,李雲鑿穿之後,在場的舉子都知道這個頂着一對青眼圈的傢伙,是個狠角色。
“陛下,李雲穿過了人羣。”
皇帝自然也看到了,對韓德勤滿意道:“愛卿,對李雲有所期待?”
趙煦這樣問,其實是他對李雲有期待。趙煦表示的痕跡太明顯,就連李清臣都聽出了這位皇帝的心思,心頭暗道:“算這傢伙運氣好。”
就他和蘇轍交惡的關係來說,和蘇門有很大聯繫的李雲即便獲取了武進士的頭銜,也要落在他樞密院的手裡。
到時候,還是隨便他李清臣揉搓?
可惜,李雲這小子命不錯,竟然能讓皇帝都記住,將來樞密院想要壓着李雲不讓他冒頭顯然不太可能了。
鑿穿之後,李雲靠着演武場邊緣,短暫的修整之後,再次開口問:“十息之後,再衝一次。”
演武場內的舉子,經過這段時間的淘汰,已經三去其一。
隨着弱者不斷的被淘汰出局,留下的人實力只能是越來越強。
新加入的同伴有點遲疑,他覺得還能等一等。
“對了,你叫什麼?”
“張川。”
“好了,再廝殺一回,差不多就該分勝負了。”
李雲懨懨地看向了人羣,他沒有尋找目標,而是再次提着刀,開始走了起來。幾步之後,踱步變成了疾行,隨後腳步飛快地衝了上去。
這一次,攔住他的舉子手拿鐵槍,卻在步戰中顯得非常生疏。
看來是個騎將。
李雲欺身上前,就不讓對方有拉來距離,發揮武器優勢的機會。
貼着槍桿,李雲將刀擺在腰間的位置,用轉動身體來迫使對方一在退讓。等到時機成熟,就是一招快似一招的猛攻。
鐺鐺鐺——
對手接連後退,卻不經意間,發現胸口似乎被紮了一下,低頭看到有個白灰的印子落在了胸口。
這攻擊根本就不是李雲手中的武器留下的,而是新加入的張川,手中長槍趁着他不留神,給他胸口來了一下子。
這時,他清晰的聽到:“淘汰!”
“小人,暗箭傷人,不要臉!”這讓這位心頭怒氣難遏地大吼道:“以多欺少,算什麼英雄好漢?”
不管是以多欺少,還是以力強壓,李雲都做到了將面前的任何對手都快速擊敗。即便他有幫手,也會給人留下一個很強烈的印象。
李雲,猛將也!
畢竟,他纔是鋒矢陣的主攻者,戰場上最耀眼的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