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

上卷 開戰

開戰穆家目前被派去管理軍營的是穆賓的獨子拉澤。拉澤的大名叫做穆雅,其實一點也不雅,從小就是個獷悍的脾氣,和乃父大不相同。

穆賓是個標準的美男子,拉澤青出於藍勝於藍,比穆賓還要英俊瀟灑許多,又兼年紀很輕,所以筆直站立沉默不語之時,真有美神的風采;可一旦開口,那就完了——他那嗓音和破鑼是一樣一樣的,着急時還會犯結巴。

上半年基沙爾作亂之時,他頗有意投靠一方以便參戰,結果被他父親強行關進家裡,不許他跟着胡攪。這回楚澤紹打過來了,他興奮的跟什麼似的,堅決擁戴他堂兄穆世的一切決定。

穆世知道自己那個喜好男風的名聲已經傳播在外,所以對待拉澤一向冷淡,只怕會引出旁人的閒話來。戰事一起,拉澤便跑來要求奔赴前線,他愛答不理的點了頭:“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

拉澤喜滋滋的向他一彎腰,烏鴉叫似的說道:“大哥,您放心,我一定爲您赴湯蹈火,把姓楚的幹掉!”

穆世很惋惜的看了他一眼:“好。”

美麗的拉澤自此離去,帶着五千士兵開赴前線。穆賓自知這回是無論如何攔不住他了,所以也不多說,由他鬧去。

穆世在向楚澤紹挑釁的同時,並沒有放鬆戰備。他聯繫到了活躍在印度邊境的一位大軍火商,毫不吝惜的用他上兩輩積累的財富購買了大量武器——雖然這些武器都是流行於二戰時期的,不過相對於其它軍閥的裝備,這也就算是頂先進的貨色了。

楚軍是天下聞名的驍勇善戰,幾乎可以和廓爾喀僱傭軍相媲美,不過在密集炮火的打擊下,也不得不暫時停止了進攻的步伐。拉澤十分得意,以爲自己是軍事奇才了;穆世也十分滿意,以爲楚澤紹這回該知道自己的厲害了。可惜就在穆氏一方沾沾自喜之時,穆家後院卻起了火。

扎爾貢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忽然起了兵。

穆世一直沒有將這個土財主放在眼裡,沒想到他居然也敢來向自己趁火打劫。他那位神經質的叔叔穆致帶着營內僅餘的兩千人馬前去抵達扎爾貢的進攻,倒是很輕易的就將對方攔在了一處高地之前。而穆世在派人出去招兵之餘,又從軍火商那裡源源不斷的買進武器。那軍火商沒料到他會爆發似的大購入,結果將自己賣了個彈盡糧絕,最後連十幾挺彷彿出自博物館的老馬克沁機槍也出了手。

穆致把那些頗有古風的老馬克沁要了過來,穩穩當當的四處架好後,他便獨自窩在戰壕裡,豎着兩隻敏感之極的耳朵捕風捉影,偶爾尖叫一聲下令射擊,定能掃射到一大片匍匐在長草裡前來偷襲的倒黴傢伙。可惜在戰果輝煌的同時,他自己也飽受折磨——每一發子彈射出的聲音都讓他的腦神經一跳,在馬克沁的轟鳴中,他咬牙切齒緊閉雙目蜷成一團,強行控制着自己不發瘋。

高地一線的戰事進行到了第七天,穆致終於崩潰了!

他眼有幻覺、耳有幻聽,無時不在的煩擾讓他忍無可忍的抄起手槍,企圖打爆自己那亂哄哄的腦袋。身邊衛士見了,嚇得一擁而上奪下武器,隨即就把他塞進吉普車,一路黃煙的送回了穆家大宅。

穆世這幾日一直在家中坐鎮,驟然看到三叔以這樣一副慘相回了來,大吃一驚之餘又是暗暗叫苦,只得先安慰了他幾句,隨即將手上事務交給穆賓,而後自己啓程去了高地。

在高地停留了幾日,他發現扎爾貢那一方的行爲很是奇怪——明明是打不過自己的,可就是厚着臉皮不撤退,好像一隻沒有多大殺傷力的癩蛤蟆,沒有一擊斃命的本事,卻總要偶爾蹦一蹦,一定要討人厭煩。

穆世有心趁此機會滅掉扎爾貢,不過轉念一想,他決定還是先保存實力,等前線那邊出了勝負後,再來收拾這個東西。將高地的人馬撤出一半,他帶着這些士兵悄悄離開,無聲無息的回了穆家大宅,只留下一位年長些的親信軍官做指揮。

穆世覺得自己這方是一切安好,全部都在按照自己設想的方向進行着。楚澤紹很快就要得到他應得的報應——當然,自己是慈悲爲懷的,總不會對他趕盡殺絕。

而在另一方,楚澤紹的想法卻和他完全不同。

楚澤紹是個熱愛戰爭的人,在這一點上拉澤和他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硝煙味道刺激着他的身心,讓他渾身的血液都隨之沸騰起來。

指揮部的牆上釘着一張布確地區的地形圖,上面用鉛筆簡單的做了幾條標記;他在初冬時節也只穿着襯衫,一邊看地圖一邊將袖子挽起來,露出結實粗壯的手臂。

偵察兵站在他身後彙報道:“主席,穆家又招進了一千新兵,他們的裝備是加蘭德步槍,好像子彈不是很充足,但是他們還有重武器沒有拉出來。”

楚澤紹皺起眉頭:“嚯!姓穆的這回真是下了血本。”

偵察兵不敢應答。

楚澤紹揮手示意他退下,然後回身坐在旁邊的桌沿上,對着牆角處的小衛兵一揮手:“去告訴電臺給扎爾貢發電,讓他動作快一點,不要總是縮在窪地裡做烏龜!”

小衛兵領命而去。

楚澤紹雙手撐桌,把身體向後挪了挪。坐穩之後,他一邊悠盪着雙腿,一邊從胸前口袋裡掏出幾張磨破邊角的照片。

照片上的穆世和楚小姐都笑的很甜美,看起來還真是一對璧人。楚澤紹不敢想象自家妹妹現在會落到怎樣的一個境況——一想就心疼!

他只有這麼一個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了,卻被穆世那個變態誘拐而走。如果她嫁的是旁人,楚澤紹或許還會心存僥倖;可她的丈夫乃是穆世,這就讓他徹底悲觀了。他幾乎可以肯定他的妹妹此刻正在遭受着那個變態的折磨,也許就在飢寒交迫中受着穆家人的欺凌,而她身邊沒有任何一點溫暖。

他雙掌合十,將照片緊緊的夾在手中,低下頭暗暗祈禱道:“神靈保佑,讓我一定要把邦妮活生生的救出來。”

在楚澤紹的想象中,楚小姐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可事實上楚小姐現在除了覺着有點冷之外,再無其它不適。

這點冷,是來自穆世。

她沒想到自己是個這樣易生養的體質,新婚一夜便會珠胎暗結。如今腹中胎兒不過兩個月,還完全沒有顯懷;但穆世已經對她關懷備至,讓樓內傭人把她伺候了個密不透風。本地的豬牛羊肉是不缺少的,不過爲了補充營養,穆世又給她弄來了許多水果同蔬菜;雖然由於季節原因,果菜都不是那樣新鮮了,可是因爲實在難得,所以她也就不忍心再挑剔什麼。

每天好吃好喝的過着日子,閒來無事時還可以打開電視機,搜索到幾個印度的英文臺看着解悶兒,這樣的生活堪稱是優裕自在;只是穆世儘管對她十分好,但那個“好”簡直偏於慈善,裡面的感情是博大意義上的愛,而非你儂我儂的愛情!

她聽說哥哥和丈夫開了仗,很想仔細的打聽打聽這件事。這天她好容易逮到了穆世的影蹤,急急忙忙的問他道:“盧比,你和我哥哥之間,真的沒有調和的餘地了麼?”

穆世拍拍她的肩膀:“這和你沒有關係。你不必費這個心思,我會處理好的。”

楚小姐拉住他的手說道:“我想給哥哥寫封信,要他別再打下去了。”

穆世很怕楚澤紹會撤兵離去,使自己失去對他進行迎頭痛擊的機會,故而微笑着搖頭道:“邦妮,你還是好好休息吧,幹嗎要插手男人之間的事情呢?你最近身體怎樣?”

楚小姐一聽話頭,就知道他是要走。頹然的鬆開手,她低頭答道:“我很好啊。”

穆世果然笑道:“那就好。我還有事情,過兩天再來看你。”

楚小姐不慣做那種撒嬌撒癡的行爲,只好眼睜睜的看着穆世離去。她不明白爲什麼兩個人已經結婚了,卻還要分居兩處,還要“過兩天”才能見上一面。

至於新婚夫妻間的親熱,那就更是談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