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
許一衣一言不發的靠在沙發上,伊妮德和凱撒一左一右的坐在他身旁,艾麗卡和瑞恩坐在另一側。
小灰在外面給馬車引路。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據點那裡肯定出事了,不然凱撒和小灰不會出來找我。不過現在的問題是,那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生病?受傷?還是別的什麼?】
越思考越覺得什麼都有可能,他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之前從盜賊據點離開的時候還是沒考慮周全,弄得現在太被動了。】
他之前準備把據點的人都用瑞恩一樣的手法強化一遍,然後帶着一起去伯爵領的。
不過這種強化的手段明顯有缺陷,雖然還是在潛移默化對母體產生親近,對於急需要一批信得過人手的許一衣來說,速度太慢了。
一旦據點的人都出了問題,他只能再找別的人,到時候時間和忠誠度都是問題。
想到這裡,許一衣搖了搖頭。
艾麗卡滿臉好奇的看着凱撒,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生物。
【感覺好像在傳奇故事裡。】
凱撒對她來說,比起現實更多像是夢裡的存在。
瑞恩在見到凱撒的瞬間就有種莫名的親近感,雖然只是第一次見,但就好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一樣熟悉,這種感覺讓她困惑不已。
凱撒察覺到兩人的目光後,只是向瑞恩點了點頭,對於艾麗卡就完全視而不見。
瑞恩瞬間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論外貌、家世她和艾麗卡相差甚遠,一般人見到她們都是無視她,把視線集中到艾麗卡身上,何曾有過這樣的翻轉。
艾麗卡也沒有生氣,這樣的經歷也讓她很新奇,又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後,就把視線移向了許一衣。
“許德拉,這幾個小傢伙你準備怎麼辦?”
許一衣聞言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騎着白馬的少年,還有兩輛馬車,車上窗簾都已經掀開,露出兩張年輕貴族少女的面孔。
只是稍微思考了一兩秒,就對着她們擡起了左手,肉眼可見的氣流飛快的向手心開始匯聚。
艾麗卡心中一跳,連忙喊道:“等等!”
“怎麼?”許一衣轉過頭,手裡的氣旋不再擴大,但也沒有散去,反而旋轉的的越加快速,衆人清楚的可以聽到呼嘯的風聲。
艾麗卡嚥了一口唾沫,許一衣這段時間在她面前非常安定,她差點忘了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這是一個可以面不改色把人類當成實驗品的危險人物,而且異常的怕麻煩,像是這種事問他,結果根本不用想。
“我覺得她們之後還有用,能不能把她們交給我。”
許一衣回頭看了看追逐他們的幾人,除了兩個車伕年紀比較大以外,其他最多十四五歲,而且一看都是富於家庭出身,他實在想不到對方能有什麼用。
不過既然艾麗卡開口了,他也不會拒絕,反正到最後也不過擡一下手的功夫。
“行吧。”
看到許一衣收回了手,艾麗卡送了一口氣,保下那幾個好奇心重的小傢伙,也不是她好心,而是發現了其中一個她認識,從血緣上來說,還是她的表弟。
如果沒發現也倒罷了,既然看到了眼睜睜的看着他屍骨無存,心裡這關實在過不了。
就這樣車廂內再度變得安靜,只聽到車輪咕嚕嚕的聲響。
等到這天傍晚的時候,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這裡早就偏離的正道,地上草最低都有半米高,周圍都是參天大樹。
一個穿着破爛夾克的獨臂男人從藏身的樹上跳了下來,有點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個從馬車上下來的人。
“許德拉?”
不知爲什麼許一衣在的時候,他更多的感到是懼怕,但當這時候再次見到許一衣,反而是安心佔了大多數。
“喬?”許一衣看着這個明顯比之前還有消瘦的男人,有點意外,但還是詢問道:“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你們不在據點待着,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其他人呢?”
說着向周圍看了看,但卻沒發現其他人的存在。
“據點……沒了。”喬用的聲音明顯變的沙啞,“都死了。”
“都死了?”許一衣眉頭一皺,這時候才注意面前的喬臉色灰暗,好像受到什麼重大打擊一般。
“包括韋爾?”
“韋爾……對,差點忘了,你快點過來。”喬彷彿忽然想起什麼,連忙轉身鑽入旁邊的草叢。
許一衣想了想,回頭吩咐道:“瑞恩,你和凱撒、小灰負責把後面那幾個傢伙帶過來,如果她們不配合,你可以直接下手。”
“好的。”瑞恩答應的很爽快,多年的傭兵生涯讓她很清楚現在的是什麼狀況,爲了不泄露情報,該下狠手的時候就不能猶豫。
在她看來,許一衣已經很仁慈了,最起碼還給了一條活路,之前她經歷過類似的情況,那個指揮可比許一衣還要果斷。
不過……
“我喜歡這種仁慈。”
瑞恩哼了幾聲小調,然後走向了瑟瑟發抖的幾人。
艾麗卡也沒說什麼,只是向着自己表弟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就跟着鑽入了草叢。
……
“韋爾到底什麼情況?”許一衣問道,他還沒忘自己答應了韋爾要給他“找場子”,要是韋爾死了的話,他不就食言了嗎,哪怕現在他的陣營已經開始向混亂中立偏移,不過現在他還覺得自己是混亂善良的一員,誓言這東西他還是比較看重的。
“韋爾還活着,不過情況很不妙,還好你回來的及時,不然說不定就見不到她了。”喬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不妙?”許一衣皺眉,“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詳細的給我說說。”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當我發現的時候,整個據點到處都是王國的正規軍了,巴洛老大第一瞬間被殺,剩下的我們只能各自逃命,我們幾個也是運氣好才能活下來,不過傷勢總免不了的,韋爾……”
喬說道這裡頓了一下。
“韋爾當時彷彿瘋了一般和那些人在戰鬥,等到我們發現的時候幾乎已經不行了,要不是後來她來了穩住了韋爾的傷勢,估計早就等不到你了。”
“她?”許一衣挑了挑眉。
這個世界的語言中,他和她是完全不同的發音,聽到這個詞的時候,不知怎麼一個幾乎要消失在他記憶中的身影浮現了出來。
正在這時,忽然感到一陣異常陰冷的風吹過。
接着旁邊的大樹上,一道白色的人影猛地衝向了許一衣。
艾麗卡定睛一看,不由的大叫道:“幽魄!!”
青紫色的鬼爪刺破空氣,發出呼嘯的聲響,以常人無法反應的速度抓向了許一衣的脖子。
許一衣卻對這輕易能撕裂自己的一抓,彷彿沒有看到一般左手還拉着伊妮德,頭都沒有回,只是輕輕的擡起右手。
下一剎那,無色的氣旋在其手中極快的聚集,等到鬼爪碰觸到他手臂的時候,手腕一翻,正好把氣旋迎了上去。
轟!
一道彷彿驚雷一般的巨響。
艾麗卡就看到偷襲許一衣的幽魄,彷彿被無形的巨手抓住一般,以鬼爪爲中心,身形胡亂的在空中開始飛舞。
“唔~~哇哇哇哇哇!”
下一秒,一個年輕女子的驚叫聲響起,然後嘭的一聲,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走!”許一衣頭也沒回,繼續朝前走去。
艾麗卡猶豫的看了眼倒在地上哼哼叫的幽魄,繼續跟上去。後方瑞恩正領着幾個人走了近來,幾個小年輕本來眼中還有些憤恨,見到此景後,立馬一個激靈,腳步都快了不少,小心的繞開了幽魄加速跟上。
幽魄見到衆人沒有理會她,也不在哼哼了,立馬翻身站了起來,飛快的向着他們飄來。
她正是好久不見的薇爾莉特。
只見她彷彿一陣風一樣來到許一衣的身邊。
“親愛~~的!等等我!我們這麼久不見,你就這樣歡迎我啊?!”責怪的話語,少女用略帶嬌憨的鼻音發出來,反而充滿着撒嬌的意味。
“不過我還是決定原諒你了~誰讓你是親愛的!嘻嘻~~”
“不過,我們作爲情侶已經分開了四十八天三小時五十二分二十八秒了,我要求一個愛的擁抱不過分吧?”
說完,就自顧自的張開雙手,撲向了許一衣。
“是嗎?可剛纔那一爪,可不像是情侶之間的招呼啊。”
許一衣腳下沒停,只會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好久不簡單幽魄小姐,右臂再次擡起,掌中的氣旋又一次的開始匯聚。
薇爾莉特忌憚看着極速選擇的氣旋,撲在半空中的身體一頓,收回了雙手抱在了胸前。
“哼!真是小氣的男人。”
一扭頭,一副我很生氣的樣子,說道:“不管是誰,在時隔好久之後,滿懷欣喜的準備再次見到未婚夫,卻發現對方正牽着另一個女子的手。這種情況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稍微宣泄一下情緒也很正常吧?!”
“嗯嗯!”瑞恩附和着點頭。
可下一秒,就被許一衣一個眼神嚇得全身一個激靈。
收回目光之後,許一衣先是看了看左手牽着的伊妮德,接着點點頭。
“好吧,你說的很有道理,的確我做的有點不……等等,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未婚夫了?”
說着,許一衣反應過來,差點就被對方帶進溝裡了。
“哎~親愛的,你真是……”薇爾莉特嘆了一口氣,彷彿很無奈的說道:“記性真不怎麼好啊,向我求婚的事都能忘,看來結婚後不能讓你帶孩子了,不然一個轉身就忘了孩子怎麼辦?!”
“記性不好,帶孩子是有隱患。”瑞恩不知什麼時候又湊了過來,用力的點着頭。
“……看來你是欠收拾了啊?”許一衣斜着眼看着瑞恩。
瑞恩嗖的一聲,退在了凱撒的背後,嘴裡還不住的嘟囔着。
“記性不好的人,帶孩子就是有隱患嘛!”
許一衣右手往下一壓,掌中的氣旋極速擴大,強勁的吸力讓無數的泥土與碎石向着他手中匯聚,最後變成了一顆奇怪的泥球。
手腕一抖。
“啊~痛!”
瑞恩發出一聲慘叫,縮在凱撒背後不說話了。
許一衣這纔看向薇爾莉特,他不準備繼續糊弄下去了,有些事還是說開了好。薇爾莉特是幽魄一族中第一個和他交談的“人”,他不想就這樣釣着對方。
他對自己的感情早有規劃,雖然現在已經不可能實現了,但也不是放任誤會而不解開的理由,與其這樣他還不如直接和對方打一次。
雖然現在他因爲傷勢的關係,估計輸的可能性極大,但好歹還有可能贏不是?反正繼續裝糊塗而毫不作爲,他是做不到。
“我想說的是,那天……”
“對了,我想起來還給親愛的帶了一個禮物。”薇爾莉特一拍手,接着在腰間一拉,一抹銀色的光芒忽然亮起。
“這是……根源武器?”許一衣瞳孔猛地縮小,“不,應該根源武器的胚胎。”
不過,不管是根源武器,還是它的胚胎,按道理來說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難道,穿越的人中,還有人帶着這個?】
那天在廢墟城市中見過的面孔,飛速的在許一衣腦中過來一遍,最後停留在一張略帶英氣的俏臉上。
“林書琪……”嘴裡不由的念出了這個名字。
一時間百感交集,這是他第一次捨身救下的人,但也是讓他落到這個地步的罪魁禍首,兩人相交的畫面一幕幕飛快的浮現在腦海,最後只剩下一聲嘆息。
“可惜她還未成年。”
“你說什麼?”薇爾莉特的忽然靠了過來,許一衣清楚的感覺到如墨的長髮背後有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他。
“沒什麼。”許一衣咳嗽了一聲,“總之,我想說的是……”
“對了。”薇爾莉特再次高聲說道,“我把我們的事已經告訴作爲幽魄長老的母親了,她非常高興,說要帶着我姑姑嬸嬸都來看看你。”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對嗎?”許一衣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薇爾莉特不說話了,漂浮的高度微微降低,慢慢向着許一衣靠了過來。
一股異常的陰冷,飛快的麻痹了許一衣的半個肩膀,但他什麼話也說。
大約一分鐘之後,薇爾莉特的聲音纔再次響起,充滿着斬釘截鐵的意味。
“我不管那天究竟是怎麼回事,但現在你就是我的未婚夫。”
許一衣伸出手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放在了她的頭上,柔軟與順滑的感覺通過手心傳了過來。
“我想知道你寧可用這種荒謬的理由留在我身邊,到底是準備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