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鋼牙團士兵們的情況並非克莉絲他們想象中的那樣差勁,洽洽相反,海灘一戰,成功逃出去的士兵達到一百多人。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突圍或許並不是代表幸運,噩夢,纔剛剛開始。
因賽弗,一位年近四十的美國軍官,他是海灘一戰中,活下來的最高軍銜者,鋼牙團二營營長,上尉軍銜。
突圍時,因賽弗身邊跟隨着三個人。
跟拯救小隊一樣,因賽弗等人同樣遭到了敵軍的追擊,爲了掩護因賽弗這位營長成功撤離,有兩名戰士留了下來,他們犧牲了。
當衝出叢林的那一刻,因賽弗看着無盡的夜空,大喘着粗氣。
兩個人不顧一切的大吼了一聲,隨後撲通一聲躺在地上,他們太累了。
成功突圍並不能爲他們帶來任何的愉悅之感,他們躺下來只是想休息一下,並放鬆一下那緊張的心神。
但在放鬆之後,因賽弗仰望着星空的眼神中劃過一絲迷茫,他對接下來要幹什麼一無所知,想到未來可能發生的種種,他開始垂頭喪氣起來。
是他身旁的小夥子給了他重新站起來的勇氣。
小夥子說:“營長,我們接下來該去哪?”
“不知道。”
“那我現在需要做點什麼嗎?”小夥子此時已經坐了起來,他發出憨憨的笑聲,彷彿已經不再感覺疲憊。
因賽弗看着傻呵呵的年輕士兵,問道:“難道你不擔心嗎?我們身處這滿是敵軍的異國他鄉,你不怕嗎?”
小夥子搖了搖頭:“我現在什麼都沒有想,我只知道,跟着您就行了,您讓我去哪我就去哪,您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唉,可是連我都不知道,我們如今應該做什麼,這是我從軍十幾年來,遇到過最艱難的處境,仔細想來,我還從未上過真正的戰場。”因賽弗的聲音很低沉,皎潔的月光灑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
“我媽媽說過,人永遠不可以放棄希望,只要用心去想,總會找到一條可以通往幸福的路。”小夥子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可是我不知道路在哪?我靜不下心去想任何事情,我一閉上眼睛,全部都是戰友們倒下的畫面。”因賽弗搖着頭說道。
“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出路的,營長,您快想想我們接下來該去哪?”小夥子彷彿沒有看到因賽弗的低沉。
“你好像很樂觀的樣子,好,那我就想想。”因賽弗不知爲何,那顆混亂的心竟然靜了下來。
“恩,我相信營長一定可以帶着我走向勝利的。”
“相信,很不錯的一個詞語呢,我都開始相信我自己了,謝謝你,列兵。”因賽弗的老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嘿嘿嘿,您可以叫我裡克。”小夥子笑着撓了撓頭。
在昏暗的開闊地上,正有兩名士兵圍着篝火交談着什麼。
與艾倫想的差不多,因賽弗決定先找個當地的村落打探下消息。
計劃好之後,兩個人實在太累了,他們不再擔心還會不會有敵人出現,就那樣躺在地上進入了夢鄉。
在第二天的晨光之下,兩個人邁着堅定地步伐,朝着因賽弗選定的方向走去。
他們選擇的方向,與拯救小隊的偏差並不算太大,但在走了一上午之後,已經完全遠離了烏梅爾小鎮的地域範圍。
事實就是這樣,很小的角度偏差,在被無限延伸之後,所達到的地點或許會變的遙不可及。
終於,因賽弗他們找到了第一處村落,只可惜,那裡已經成爲一片廢墟,房屋盡數被燒燬,人們似乎都已離開了。
兩個人尋找了很久,一無所獲,實際上,他們只是爲了找點食物。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帶着的食物早已被吃光。
兩個人的步伐不再那麼堅定,而是變得步履蹣跚。
終於,在第四天的上午,他們幸運的遇到了同伴,而且是三名鋼牙團士兵,不過,他們也和因賽弗兩人一樣,看起來脆弱不堪。
在遇到同伴的那一瞬間,五個人都是有着一絲興奮的,但在興奮之後,又恢復了迷茫和絕望。
根據其中一名戰士帶來的消息,他們得知,在這不遠處是有着一個小鎮的。
他們都知道,在那裡可以得到食物,但他們同樣也知道,那裡是德軍佔領區,去往那裡,同樣代表着死亡。
第五天的下午,因賽弗五人終於來到了一處有人居住的村子。
但,這並不是厄運的結束,而是,更大的厄運到來了。
這裡,正在被一小隊德軍掃蕩着。
雙方在第一時間相遇了,伴隨着德軍的開火聲,因賽弗同樣發出了‘開火’的命令。
但五個餓了很久如今十分脆弱的士兵,又如何與十多個精神抖擻的鬼子相抗衡。
伴隨着槍響聲,五人中瞬間倒下了兩人。
同伴的死亡,讓活下來的因賽弗三人驚醒了,他們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戰勝對手。
他們開始逃跑,求生的yuwang激發着三人最後的力量,他們不顧一切的向前飛奔着。
槍聲還在響,卻漸漸的不再那麼強烈,三個人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在一處小山坡上停了下來。
回過頭去,並沒有人追上了。
因賽弗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裡克就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隨後,因賽弗看到,裡克身體下方流出了大量的鮮血,染紅了一小片草地。
“裡克,裡克。”因賽弗抱住他喊道。
但裡克彷彿並沒有聽到他的叫喊,只是睜着大眼睛望着天空,這一刻,他的臉上不再有輕鬆憨厚的笑容,不再有對未來的希望。
裡克流下了絕望和痛苦的淚水,他死去了。
在臨死前,他用十分虛弱的聲音說了一句話:“我想回家。”
在絕望中死去的裡克,深深的觸動了因賽弗兩人的心,他們兩個緊緊相擁,痛哭流涕。
這如噩夢一般的五天,打破了他們所有的信仰和堅強,他們彷彿兩個恐懼的孩子一樣,只剩下絕望和無助。
可能實在太過飢餓和勞累了,兩個人結伴繼續行走着,他們並未發覺,這一次,他們走的是回頭路,方向所指,正是他們曾經的起點,奧爾貝泰洛海灘。
餓了,兩個人就吃草根,啃樹皮,累了,就躺在地上休息。
他們不再計算時間,甚至不再有任何目的,只是本能的前進着。
終於,在不知道多少天過去之後,兩個虛弱無比的士兵來到了他們的厄運起始之地,奧爾貝泰洛海灘。
在這裡,他們看到了一羣人,因賽弗知道那是德國人,但他已無力再去逃走。
在死亡前的最後一刻,因賽弗看到了自己的最後一名同伴被對方用一隻手提了起來,同伴掙扎着,卻引不起因賽弗絲毫的情緒波動。
隨後,他被一拳打斷了脖頸,緩緩地倒了下去。
那些人似乎在之前說了些什麼,不過因賽弗並沒有去理會。
他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望向大海,望向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