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份工作得來的也巧,那天她正四處閒逛,相看店面,後來走累了就進入茶棚休息,只聽隔壁桌的人談論有關“鏡月樓” 找記賬先生的事情。原來這種地方一般有學識的人不願去,能去的賬目太亂又沒有人能理清,正因爲如此,現如今給出的工錢出奇的高,但就是如此,也仍然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鏡月樓”,自己倒是聽說過,風月場所。據說前幾年風頭正盛,裡面推崇的各頭牌引得衆人爭相觀望,曾一度被傳爲美談,但最近由於幾年經營不善,明顯有被趕超的架勢。雖自己也不願出入這種地方,但耐不住工錢的誘惑,若是做的好,一年功夫就足以讓自己能夠在外面買套適中的宅子,做個小買賣,到時候就可以和穗禾自由自在的玩耍,雖然現在也行,但是寄居在別人家裡畢竟不是長久之事,哎,誰讓自己現在沒有啓動資金呢,倒不如去看看,如行,計劃將得以更快施展,若不行,就當到這古代的紅燈區裡旅遊了一番吧。
打定主意,跟人打聽好位置後,她才向“鏡月樓”而去。此樓位於煙花柳巷的中心地帶,沿街走過,幾乎家家大門緊閉,就連路上的行人也寥寥無幾,偶有幾個還是從門內走出,要麼行色匆匆,轉眼不見身影,要麼由不顯眼的小轎悄悄地接走,像她這樣明目張膽,大搖大擺四處觀看的人不是很多。當然,與之不同的是,唯獨“鏡月樓”家的大門依然開了半扇,此時正是白天,應該還未營業,正巧也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若是晚上來,到處燈紅酒綠,人影攢動,想來,不知道是何等紙醉金迷的光景。
黎夏站定,擡頭看過去,“鏡月樓”三個大字蒼勁有力,一筆揮就,似暢遊的飛龍,逍遙快活。若只觀字,這裡更像是文人墨客談詩作畫之地,哪像如今這煙花場所的匾額,再往上看去,高高的五層樓閣,與周圍的房屋相較,顯得鶴立雞羣,恢弘大氣,讓人不經想要體驗站在頂樓觀望是何等的風景。
注目良久,黎夏才似下定決心般踏入大廳。見有人進入,立馬有人上來問道:“小公子是應聘先生還是有舊相識來巡?”“怎麼不問我是不是來找姑娘的?”黎夏好奇的笑回道。“公子舉止大方,兩眼有神,一身書卷氣,不是來當先生就是有故人在此,找姑娘,呵,一般也不會這個時候來。”“呵呵,難不成公子你還會看面相?確實,我是來應聘先生的,麻煩通報一下主事。”“我就是主事。”來人笑眯眯的回道。“額,恕在下眼拙。”黎夏滿臉尷尬的回道。
這時候黎夏才認真看向來人。他長得很白淨,頭髮斜下來一縷擋在眼前,微微一笑,出現兩個小巧的酒窩,似乎滿面溫柔的看着你,讓你放下戒備,哼,肯定是個僞君子,不過,他可真高呀,一身紫色的絲綢長袍立於大廳中央,宛如一樹紫藤蘿瀑布出現在眼前,險些晃花了自己的眼,她用眼神瞄了一下高度,自己似乎只能到他的腰部,若要跟他對視,似乎踮起腳尖都不夠呢,想到這裡,黎夏不滿的撅撅嘴,哼,自己這身子才十七歲,應該還是會長得吧,等以後有錢了一定要多多喝牛奶。
擡頭看向他,見他也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暗恨自己居然這個時候走神了,真是最近生活的澈逸,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了,不好意思的擡手順了下衣襬。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窘迫,來人笑道:“走,咱們到邊廳細說。”
此時,黎夏也顧不得他的觀察細緻,快速跟上他的步伐。一進入旁邊的小花廳,立即有下人端上茶水來,黎夏本能的想喝上一口,但又想到這個地方的水最愛加料,伸出的手生生轉了個彎,拉了拉自己的袖口,以掩飾自己的動作。來人也沒戳破,仍然笑着說道:“在下蘇白依,是這裡的管事。”說着,端起杯子小飲了一口,接着說道:“這是新泡的龍井,若是加了料,味道可能就不好了,小公子可以嚐嚐,咱們邊喝邊聊。”
黎夏知道他是看出了自己的猶疑,只嘆他觀察入微,想着自己如今的穿着估計也沒什麼是值得他關注的,遂抿了一口,“味道怎樣?”他仍然笑着問道。“額,我不善此道。”她回道,接着又補充道“我叫黎夏。”
蘇白依也沒有糾結她的這個答案,只是換了個話題問道:“黎公子爲什麼願意來我這當記賬先生,你可知我這兒是什麼地方,並且賬務長時間未有人打理,因此大都紛繁複雜,你可應付的來?”“嗯,工錢比較吸引人,至於是不是能做的了,我還得看了才能確定能不能做。”黎夏一本正經的回道。
聽到這個答案,蘇白依楞了一下,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誠實,之前的許多人不是誇下海口說自己能做,要麼就是嚇得直接扭頭就走,沒有一個向他這麼回答的。於是,揮手讓人送過一本賬冊過來,讓黎夏看看,能不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