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博多碼頭,就像過大年似的,滿載而歸的人們興高采烈。
蓋火長和靠火長拖着疲憊的身子,興致盎揚地指揮水手們對物資做最後的整理。
他們這兩條船,“沙掰號”和“薩百敵”號,一條是他們原本就有的海船,一條是大食國商人蒲押麻的大海船。
這兩條船本就有秘密的夾層艙,可以夾帶很多貨物。
如今碼頭上不下百餘條大船,都是準備明天一早離開博多返回大宋的。
這麼多的船隻,可以想見,大宋的市舶司勢必不能檢查的太仔細,因爲工作量太大了。
與此同時,楊沅的兩條大船又有秘密的夾帶層,所以鉅額的財富也不用擔心過關時遇上麻煩。
所有的商船已經統一了口徑:日本博多寺社武裝和武家平清盛的武裝大打出手,我大宋海外僑民帶着全部財產回國避難。
這樣一來,他們擁有大筆財富,誰敢說不合理?
因此,楊沅安排兩艘船,把從寺社搜出來的大錠的黃金、白銀,儘量裝滿夾層艙。
如果還有剩下的就和其他財寶放在夾層艙之上也沒關係。
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是不想太引人注意,不是爲了逃避交稅。
可以想見,這上百條滿載財富的大海船回到大宋,光是繳稅一項,就能讓大宋的國庫立即進賬五千萬貫不止,這已經超過大宋一年財政總收入的50%了。
不過,相信所有的綱首對此都不會有意見,畢竟即便是交了這麼高的稅,他們的財富還是在一天之內增加了一倍都不止。
這些存世至少幾百年的寺社和公卿是真有錢啊!
“計老伯、老苟叔,你們兩個各押一條船回大宋。”
楊沅對人事做着安排。
財帛動人心,如此鉅額的財富,必須得有一個絕對信得過的人押船才行。
計老伯疑惑地道:“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楊沅搖頭道:“我的事還沒有辦完,王長生和坤泰他們如何回去也還沒有安排,我先留下。”
老苟叔皺眉道:“小楊,你獨自留在倭國也太危險了吧?”
楊沅道:“無妨,我把三上千雅帶在身邊,還有藤原姬香這個神主,安全方面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楊沅好說歹說,總算說服了二人,然後便去找藤原姬香。
藤原姬香正在船艙裡生悶氣。
剛纔在甲板上,她親眼看着楊沅把她的那份“認罪書”交給了一個胖老頭,叫他帶回宋國去。
這份“認罪書”一旦公佈,日本國將再無她立足之地。
藤原家和神村家還會發布對她的”江湖追殺令”。
到那時她將成爲所有浪人和忍者最感興趣的獵物,所以她必須拿回“認罪書”親手毀掉才能安心。
然而,這份“認罪書”現在要被那個胖老頭帶回宋國去了。
藤原姬香可沒有半點把握能從這個胖老頭身上把“認罪書”偷出來。
在攻打“大山寺”時,她可是親眼見過這個胖老頭可怕的身手。
現在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按照楊沅的要求,等待花音和小奈順利完成楊沅交給她們的任務,以此換回她的把柄。
所以,她想拿回認罪書,只需要完成楊沅交給她們的任務就行了啊。
那麼,她爲什麼要把自己和花音、小奈的身子都搭進去呢?
藤原姬香爲此大爲懊惱,越想越是懊惱。
即便是在那個過程中,她也體會到了從不曾感受過的極致快樂,她依舊感到懊惱。
決定用美人計麻痹楊沅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被人謀財害命的商人!
藤原姬香怎麼會想到事情居然有這樣的變化!
才三天功夫,花音和小奈居然被派去應徵赴宋殺手了,博多則已面目全非。
當地寺社公卿家族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楊沅的船不但即將回國,還把博多的大商人全都帶跑了。
藤原姬香正懊惱着,楊沅施施然地走進了她的船艙。
“姬香,你在博多經營多年,應該能夠搞得到一兩條海船吧?”
藤原姬香沒好氣地答道:“怎麼,三元君劫掠來的財富,已經連如此龐大的兩條海船都裝不下了麼?”
“那倒不是。”楊沅不以爲忤,還很自然地坐到了她的榻上。
“我需要一條船等候在碼頭附近,你和我一旦確定花音和小奈中,至少有一個被小野明兮選中,我們就馬上回大宋。
同時,還要再準備一條船,等着接應王大匠和坤泰他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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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姬香賭氣道:“我現在就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死人,哪裡還能弄得到海船,就連一條舢板我都弄不到。”
“怎麼可能呢。”
楊沅笑道:“我不相信你就只有花音和小奈兩個心腹,也不相信伱的巢穴就只有一座鯨海神宮,狡兔還有三窟呢。”
“我真的沒有辦法!”姬香把臉兒一扭。
楊沅猿臂一伸,就抄住了藤原姬香的小蠻腰,把她抱進了自己懷裡。
楊沅在她耳邊道:“我還是喜歡你一開始那種桀驁不馴的樣子,撒嬌弄癡的小女人模樣不太適合你,你恢復一下好不好?”
藤原姬香被他的氣息吹在耳朵上,身上頓時生出一種難言的燥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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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挺腰肢就想掙脫出去,結果腰間大手一緊,卻坐的更緊密了。
藤原姬香又氣又羞,不過只一轉念,忽然又萌生了一個念頭。
藤原姬香迅速轉過身,雙腿跨坐在楊沅腿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興奮地道:
“博多的寺社遭受了重創,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如果你肯支持我,由我安排人迅速滲透、控制整個博多,然後我們去找平清盛,謀求與他的合作,我們將獲得源源不盡的財富。”
楊沅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以這個時代的客觀條件,他根本不可能有能力控制海外的龐大利益,那不過是爲藤原姬香做嫁衣罷了。
被拒絕的藤原姬香並不沮喪,目光反而更明亮了:“這麼龐大的財富你都不動心嗎?不想謀財,難道你想謀國?”
楊沅頓時警覺起來:“何出此言?”
藤原姬香嫣然道:“三元君,雖然我不確定你的真實身份,但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商人。
你和我之間並沒有利害衝突。我想要的是日本國的權勢與地位,我們兩個人完全可以合作。”
楊沅失笑道:“謀求日本國的權勢與地位?你的野心倒是不小。”
藤原姬香自信滿滿地道:“有野心,那是因爲有機會。
我們這裡現在非常亂,皇室裡面,鳥羽法皇、崇德上皇各懷心思,近衛天皇則兩邊受氣。
武家的源氏和平氏正在明爭暗鬥,可平氏的平忠正卻和源氏的源爲義勾搭到了一起,源家的源義朝又和平家的平清盛暗通款曲。
公家雖然正在走向衰敗,卻還有着雄厚的底蘊,如果這時候有一個公家人強勢出現,一定可以把公卿力量整合起來,去重新逐鹿天下。”
楊沅挑眉道:“可我有什麼好處呢?”
藤原姬香以爲自己說服了他,興奮地道:“我是女人,只能避居幕後,我需要有個男人站到我前面。
我可以想辦法給你弄一個高貴的出身,讓你成爲站在我前面的那個男人。我們一起打天下、一起坐天下。”
楊沅道:“姬香小姐,你是因爲本有機會成爲皇后,卻被藤原多子那個血統遠不如你純正的藤原家養女奪去了機會,心有不甘是嗎?”
藤原姬香頓時惱羞成怒:“該死!小奈這個傻瓜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啊!”
楊沅笑道:“她對我說這些,只是爲了引起我對你的同情罷了,你不要錯怪了她的好意。”
藤原姬香咬了咬牙,無奈地道:“好吧,我承認,我就是不甘心!
明明我什麼都比她強,憑什麼她要騎到我頭上去,我一定要證明給她看!”
楊沅搖搖頭道:“女人的嫉妒心還真是可怕。
不過,你都被貶到博多四年多了,卻連一座鯨海神宮都沒有搞定。
你確信你能夠控制博多,你確信你能夠和手握兵權的平清盛談條件,你確信你能夠圖謀整個日本?”
藤原姬香被他的直言不諱氣得面紅耳赤。
楊沅又道:“再說,就算做了皇后又有什麼好?
我聽說那個鳥羽天皇從小身體就不好,說不定他明天就嘎了呢。
到時候,你所嫉恨的多子皇后就成了寡婦。
而且上皇和法皇大權在握,她一個過氣皇后什麼都撈不到,你有什麼好爭的呢?”
楊沅對藤原姬香畫的大餅根本就不感興趣。
她來到博多已經有四年多了,居然連世襲彌宜神職的神村家族都沒有搞定,就知道她是如何的眼高手低了。
在很多方面都可以有天才,唯獨政治不能。
歷練是必需的環節,可姬香一個公卿貴族家的小姐,何曾有過這樣的歷練。
她一廂情願地以爲,若能得到宋國的幫助就能幫她開掛,這裡邊固然有島國人對中土一貫強大的傳統印象影響,又何嘗不是她的天真?
楊沅道:“如果你對掌控他人命運這麼感興趣,以後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藤原姬香馬上問道:“什麼機會?”
楊沅笑道:“到時候再說,眼下,你先幫我弄兩條船來。”
藤原姬香立刻扭過臉兒去:“沒有。”
楊沅一擡手臂,藤原姬香只有九十斤出頭的身子就被他摁得趴在了桌子上:“真的沒有?”
藤原姬香斬釘截鐵地道:“真的沒有!”
楊沅嘆氣道:“那就沒有辦法了,沒有船,就走不了水路,那我只能從陸路回去了。”
藤原姬香詫異起來,從陸路回去?難道你還有分開海水的本領嗎?
但……她馬上就明白楊沅的意思了。
船艙裡傳出了要強的姬香姑娘求饒的聲音:“有有有,我有船,我有船,你還是走水路吧,啊~我要殺了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