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桫欏大陸上,比吃飽穿暖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修真。
只因爲修士們口口相傳的上古神魔事蹟,還有那些混跡在修士中地位崇高的神之後裔。
在桫欏大陸上,比吃飽穿暖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修真。
只因爲修士們口口相傳的上古神魔事蹟,還有那些混跡在修士中地位崇高的神之後裔。
對於觸手可及的神魔,即使血脈在時光中中日漸稀薄,修真的信仰依然一代代傳承下來。
不論貧富貴賤,每個人都希望可以超越生死,跳脫三界之外。
三年一次的沐月節是整個位面最盛大的節日,這一天是月亮最圓的時候,天地間靈氣旺盛,也是修煉的最佳時期。
更重要的是沐月節過後,各大門派就開始收徒,如果運氣好被選上,就能一步登天,超脫世俗。資質優秀的,甚至有機會被元嬰真人收入門下,從此節操是路人,一心只讀聖賢書。
趙家村因着沐月節的到來忙碌異常,一個黝黑的少年扛着柴火匆匆走過,被一個穿着藍布衣裳,扎着頭巾的中年女人拉住,“黑蛋,花姐那孩子又不知道野哪兒去了,你等下有空了去找找她。”
“大嬸子,我放下柴火就去。”黑蛋抓起胸口掛着的白布擦擦汗,點頭答應,然後匆匆離開。
初秋的陽光透過層層微黃樹葉,變得溫暖而溫柔,三兩隻雀兒在樹枝的空隙裡穿梭來去。
“噗通”一顆石子落入水面,驚走三兩尾游魚。
“小魚兒喲,快快長大,快快長大,長大了可以做烤魚,不長大就把你們做成香辣小魚乾,嘿嘿。”
一身粗布麻衣的花姐坐在水潭邊的岩石上,被陽光曬成小麥色的皮膚,烏黑的頭髮隨意挽在腦後,紮成一條馬尾。大眼睛小鼻子,嘴裡叼個饅頭,手邊放着一個籮筐,筐裡裝滿青草。
她光着腳撥動水面,蕩起陣陣漣漪。直到日頭西曬,才套上草鞋站起身,饅頭屑飄飄飄灑灑的落下,引來無數魚兒爭搶。
“走咯,明天再來看你們,小魚兒要快快長大喲,不長大就把你們吃掉。”
花姐正要跳下岩石,樹叢裡傳來沙沙的聲響。轉頭一看,只見鑽出來一個黝黑的少年,黑頭髮黑皮膚黑眼睛,除了赭色的嘴脣和肉粉色的指甲,全身上下再沒有其他顏色。
哎呀,這不是全村最黑之黑蛋君麼,花姐對着他的一身黑皮露出個詭異的笑容。
黑蛋倒是沒有發現到花姐的想法,過來拉起人就走。“花姐兒,可算找到你了,劉嬸到處找你呢!”
“你叫我花姐,加個兒算什麼……”
“你比我還小兩歲呢,當我姐?想得美。”
花姐就很得瑟的笑,笑的見牙不見眼。
自從去過鎮上,知道那些‘鎮里人’取名字都不會用花啊草的,對於花姐這個小名,她就有點不是很滿意了。有段時間總纏着劉嬸,要改個名叫晴兒,結果劉嬸沒同意。她只能安慰自己,叫她花姐的都當她是姐姐……
這會黑蛋可不買賬,送她一對眼白。
花姐安靜一會,又說:“黑蛋,你說,我不想去修真,劉嬸會不會同意?我爺爺都不想我修真的。”
“不知道,反正爹孃都想讓我修真去。”黑蛋想了想,“而且,像村長那樣多好,附近十多個村,沒有更厲害的了,那些地痞流氓看見咱村的人都繞道走。我以後也要當個村長那樣偉大的人!”
其實黑蛋也不明白爲什麼要去修真,他只是把他爹孃說過的話再複述一遍而已。擡頭看看看快要落下山的太陽,他加快腳步。
“快點,晚了你趕不上吃飯又要嚎。”
花姐險些被拽的摔倒。她有些生氣,但是看着黑蛋滿臉汗水,知道他八成是一路從村裡跑來找自己的,也不好意思鬧脾氣,只能乖乖跟在後面。到底還是嘟囔了一句:“急什麼。”
黑蛋隱約聽到她說話,就邊跑邊回頭看她。
花姐沒好氣的說:“你回頭看路,別踩坑裡了。”說完,又偷偷在心裡補了一句:踩坑裡最好。
跑了一段路,遠遠的就能看見村口槐樹下的祠堂前聚滿了人。
村長和鐵匠牛二正在把一隻銅鼎擡出祠堂,門口左右插好了旗幡,正被風吹得烈烈作響。三三兩兩的村婦在地上撒水,嘴裡唸唸有詞,大約是經文之類的。
村口再直走一百米右拐就是趙嬸家,大老遠的就能聽見裡面母豬哼哼的聲音。
推開小院的荊條門進去,角落裡水井邊就是豬圈。
花姐在水井的青石板桌上邊放下揹簍,轉身進屋拿來菜刀,抓出一把豬草剁碎,又從角落裡翻出瓢米糠混了玉米和豆子,拌了滿滿一盆倒進豬食槽裡。
母豬這才安靜下來,吭哧吭哧的吃起東西。
“你倒好,肥頭大耳肉又多,天天要小姐我伺候還沒得肉吃……”花姐忍不住對着肥豬碎碎念,然後又打水給豬圈裡的水槽滿上。
這時,小院的木門傳來“吱呀”一聲,她回頭就看見劉嬸進來。
劉嬸招呼花姐去燒火,然後急匆匆的進廚房,只聽一陣鍋鏟與鐵鍋的碰撞聲,沒一會就做好了晚飯。
端了飯擺在石桌上,劉嬸用大海碗盛了滿滿一碗遞給花姐,催促道:“快吃,快吃,吃完了把你那頭髮整整,撓的跟雞窩似得。”
自己則端個小碗大口扒飯,一邊絮絮叨叨,諸如誰誰家的誰誰誰什麼什麼時候拜到了什麼門派之類的,又或者誰家的孩子看着就機靈,很有希望。
末了還不忘說一句“花姐,你要加油啊,你什麼時候能拜到真人門下,我也算對的起你爺爺了。”
花姐沒有爹孃,被劉嬸丈夫的堂叔趙四收養。趙四幾年前去世了,又把花姐託付給無兒無女的劉嬸。
“吃快點,天要黑了,我讓你二嬸給看着個好位子呢!”
“哦……”花姐有氣無力的應了聲,拿勺子往嘴裡扒飯。
說來也奇怪,她好像永遠吃不飽似的,一天能吃掉兩鍋米飯,偏偏還不長肉,總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長得還有些瘦弱。對於一個九歲的小女孩,這飯量連村裡最有見識的村長都嘖嘖稱奇。
花姐吃完碗裡的最後一口飯,正準備收拾碗筷,卻被劉嬸阻止了。
“都什麼時候了,回來再收拾吧!”話沒說完,劉嬸拉起她就走。
花姐一臉無奈的跟在後面,趕不趕,地方都在那裡,又不會跑掉。急不急,時間還早,去了也只是坐着。再急再趕,也就那幾步路。到底爲什麼要這麼急趕慢趕的?
她縮縮脖子,不敢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天已經變得湛藍,一頭太陽伴着霞光還沒完全落下,另一頭,圓圓的月亮已經掛在天空上,斜下方的老槐樹落下點點綠光,綠色的光點在空中飛舞,若隱若現。
遠遠的就能看見老槐樹下聚滿了人,一副摩肩接踵的熱鬧景象。
小土坡下搭了一個火堆,村長正指揮着人把紙折的貢品一件件投進火裡。劉二嬸站在一邊給女兒春桃拍打身上的的灰塵。其餘人三三兩兩聚着閒聊。
劉嬸拉着花姐過去,不時和邊上經過的人打招呼。
“花姐,你坐這兒。”春桃拍拍身邊的位子,花姐依言坐下,她就神神秘秘的湊過來交流八卦。“聽說今年咱們村要和隔壁村一起去出雲城呢!因爲隔壁村出了個天才!你猜有多厲害?”
“有多厲害?快說快說。”花姐果然感興趣,拽着春桃的袖子一陣搖晃。
村裡的日子很平淡,花姐就隨大流養成了一個小小的愛好,聽八卦。這會有八卦可聊,自然是激動不已。連原本無精打采的樣子都收起來了,雙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春桃。
春桃被她這模樣逗得呵呵直笑,“那人啊,是隔壁村錢鄉紳的兒子,聽說三歲就會識字了。”
“三歲!”花姐驚呼一聲。仔細想自己三歲時在幹什麼,捉螞蚱?玩螞蟻?果然很厲害。
她心裡生出些崇拜來,又聽春桃說道:“我還沒說完呢!”
春桃有些得意的繼續說,“他們家之前去鎮上,遇上一個雲遊修士,那修士要收他入門。錢修寶爹孃開始還捨不得,修士就留下了引薦文書。結果今年他爹孃就要送他去拜師,順便帶咱們附近村子的一塊兒去。”
花姐聽得格外興奮,驚歎道:“這麼厲害!”
春桃一臉陶醉,“是啊!真好。說不定我也是個天才,只是自己一直沒發現……”
“……”
往日花姐覺得自己挺能做白日夢的,今日見春桃這樣,只覺得刷新了往日對這玩伴的瞭解。
她一巴掌“啪”地拍在春桃的背上,“哪那麼多天才,做個普通人不也挺好的!我啊,以後要賺好多好多錢,然後蓋一個大房子……”
這個願望很快就被春桃鄙視了。
“修仙者揮揮手就能平地起高樓,住在玉做的房子裡,每天吃的都是金子你知道不。”春桃見她不信,又找劉二嬸支持,倚在劉二嬸懷裡一陣撒嬌。
劉二嬸笑着點頭,拍拍她腦袋說:“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機緣,你娘我啊,只要你和黑蛋兄妹兩以後過的好就滿足咯。”
花姐笑罵道:“金子是能吃的東西麼?”
話說着,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村長燒完祭品,敲響祭鼓。沐月節最重要的祭神儀式就開始了。
趙家村信奉的是樹神,老槐樹就作爲樹神的代表接受供奉。
村民各自找到位置坐好,三聲鼓響,村長從香案上拿起三支嬰兒手臂粗的香,三縷青煙婷婷嫋嫋飄向空中,居然是無火自燃了。
他將香插入香鼎,又唱起祭詞,衆人恭敬的端坐着,似有若無的靈氣開始從老槐樹的樹冠上飄灑下來。
祭詞唱完,還有祭舞,禱祝,入族譜等等。完成已經是半夜,村裡人一起收拾完東西就可以回去睡覺了。
這天晚上,花姐做了個夢,夢裡有個難以分辨的聲音一直催促她,往北走,往北走,在等你。
誰在等我?她疑惑的問,那聲音卻沒了動靜。
眼前的迷霧散開,花姐依稀看見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空曠的洞穴裡,腳下是赤紅髮亮的河流。
他擡頭,對着花姐的方向笑了一下,張開嘴:“寶……”
花姐睜開眼睛,明媚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照在她臉上。她翻個身在牀上又躺了一會,怎麼也睡不着了,只好起牀。
忙碌一上午,等下午有了空閒時,花姐忍不住找劉嬸講了這個夢。
劉嬸正在織花布,手一抖梭子就走錯了經緯,她摸摸花姐的頭,說她又跟着趙五叔家的秀才聽了什麼妖魔怪談,壓根不信的樣子。
花姐同她犟了半日,她也不理,只顧着自己織布,看花姐閒的慌,又拿了新買的綵線叫花姐纏到織機上。
“嬸嬸,我真覺得這夢特有講究,你帶我去北邊看看罷。好不好嘛~”
劉嬸瞟她一眼,不理她,北邊,要北到什麼地方去?
花姐見她不理自己,繼續癡纏。
劉嬸被纏到沒法才說:“你小孩子家家的,怎麼就信這東西。不過一個夢罷了。”
花姐張嘴要說話,劉嬸就打斷她:“得了,你別同我犟。咱們村就村長見多識廣,去找村長吧,看他不教訓你。”
花姐聞言,將手上的那捲線放下,拍拍屁股就走了,走之前還回頭對劉嬸做個鬼臉。
“這孩子。”劉嬸嘆口氣,拿起花姐放在凳子上的線,一圈圈往織機上纏。其實她是有些擔心花姐的夢,特別是沐月節做的夢,她總覺得不是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