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麼能一樣?”善淵依舊是不滿的,只是也拗不過花臨,默默的盯着觀川看了許久,幾乎想要趁着觀川還不成氣候,永絕後患了,最後還是不得不放棄,到底是不敢試自己和觀川在花臨心裡孰輕孰重。
“爹爹……”花臨拖長聲音叫了一聲,成功喚回善淵的注意力,善淵撇過頭,十分無賴的說道:“我還是覺着不甘心。”
花臨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默了半響,這才說道:“我一直覺得爹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很溫柔,不論是魔獸還是妖獸都不會輕易傷害,沒想到卻是那樣視人命爲草芥的。”
這話如同錐心之劍,直直的插在了善淵的心口上。他有些懊惱,又有些憤怒的看着花臨,“我可是你親爹!你爲了這麼一個人還要和我吵作對?”
“爹爹明知道我會生氣,不也還是做了。”花臨撇撇嘴,“我也不想很你吵,我從小沒爹沒孃,巴不得有個爹孃都拿我當掌上明珠捧着呢。”
話說着,卻是一直在觀察善淵的反應,見他露出愧疚的模樣,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忍心了。說到底,他們都是沒辦法,該是有很多共同語言的。花臨拍了拍觀川的肩膀,安慰道:“別緊張啊,我爹嘴硬心軟。”
觀川苦笑一聲。說什麼呢?他這會倒是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對善淵也實在生不起一絲憤怒,任誰都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孩子受欺負,傷了人家寶貝女兒,被人折騰也着實是他活該……更何況這還是岳父,想和他女兒好,那是決計不能反抗的。別說下點絆子,就是真的上手打,那也不能還手……
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主動認錯,爭取抹平之前的事,得到岳父大人的歡心纔是最要緊的。他輕輕撥開花臨的手,低聲道:“我知道,做錯事就該承擔,爹爹想怎麼樣都沒關係,留我一條命就好了。”
善淵一挑眉毛,對觀川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前腳才知道自己差點害死他,後腳就能親親熱熱還爹爹?這要不是心機深沉之人,至少也是厚臉皮,何況以他這麼多年看人的經驗,恐怕兩樣都佔了,總之就是——不好處理。
花臨也是驚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是覺得他這樣是在自討苦吃,二麼……是覺得他這樣是有種不信任自己的意思,當下不滿的喊了一聲,“觀川!”
“該是我受的。”觀川這樣說着,卻是沒有再回應她,而是看向善淵,“打我罵我都好,只是爹爹出了氣,還請給我一個機會。”
“誰是你爹?”善淵捏緊拳頭,要不是剛被女兒說了一通,這會拳頭已經招呼道觀川臉上了,什麼風度,什麼修養,都見鬼去吧!
然而不能。
他還得維持自己在花臨面前的形象,必須是高大,沉穩,威嚴的父親!所以只能用氣場碾壓觀川,用實力嚇唬他,最好嚇得他主動滾遠……然而,觀川是不會讓他如願的。
“您是花臨的爹爹,都說婦唱夫隨,我自然也不敢例外。”所以你是花臨的爹我也要喊一聲爹,否則就不能叫夫唱婦隨了。觀川暗自得意,覺得自己的主意很不錯——這會
琉陽看了這許久,忍不住插嘴道:“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夫唱婦隨。”沒成想,這麼有理有據,實事求是的話居然換來善淵和觀川齊齊的兩個大白眼。他更覺好笑,道:“得,你們翁婿兩個有默契,我就只看着,不說話,好吧?”
觀川看了看善淵,一本正經的對琉陽說道:“前輩有所不知,別人家是夫唱婦隨,而我是婦唱夫隨,本就是不相干的事。”
善淵也是在心裡計較着自己的小算盤,他過去時常偷看花臨,自然知道觀川對花臨究竟怎麼樣,只是氣不過而已。現在坑觀川還被花臨抓住,她沒有當場翻臉善淵打心底裡其實覺得出乎意料,很是驚喜,但對觀川還是氣不順。所以,就算不能真的把他怎麼樣,那也還是要的嚇唬他,最好嚇得他驚惶失措,丟臉了才能讓花臨有機會討厭他。哪知道他非但躲在花臨身後,還恬不知恥的討好自己……而且還臉色也比之前好上許多。
“雖然傻了點,至少還知道討好人。”他暗想着,無奈的給自己找了個理由——雖然這理由也足夠牽強。
一撇頭,女兒正一臉緊張的看着自己。善淵難免又覺得氣不順了,道:“我還沒把他怎麼樣呢,你就這幅模樣,要是怎麼樣了,你是不是連爹爹都不要了?”
花臨理所當然的否認,“怎麼可能。”
善淵卻沒有被她輕易忽悠了去,以前沒看到是一回事,現在怎面對了才深刻見識到,什麼叫做‘閨女養大了就成別人家的了’,這還半大不小,連角都沒長好,胳膊肘都已經往外拐了。瞧瞧這眼睛,盯着那個臭小子一錯都不錯的!少看一眼還能飛了?善淵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我看就是的。”
幾句話功夫就把花臨堵得話也說不出,忖度半響,心內微微一動,上前挽住善淵的手臂,說道:“在女兒心中,自然是爹爹最重要的,只是……女兒也稀罕觀川,爹爹千萬別叫我爲難。”
“果然都是女大不中留,爲個男人連說話都文氣了。”琉陽恰到好處的嘲了一句,善淵稍有緩和的臉色頓時如同石化一般僵硬了。緊接着,琉陽又說了一句,“當年小幽也是這麼被騙走的……哎,果然是女兒肖母啊。”
這話說得絕妙,不僅說了花臨,連善淵和小幽也一併帶進去了。善淵怎麼聽這話都是在嘲諷自己,偏偏例子擺在眼前,否定了自己之前坑觀川的事就該被花臨埋怨,承認了也脫不了五十步笑百步的嫌疑。善淵恨恨瞪了琉陽一眼,到底不想和花臨鬧僵,揮手便解決了觀川身上的‘小問題’。但即便如此,他也是打心底不樂意的,說道:“多大點事,還值得你這麼急匆匆的過來。”
花臨嘟了嘟嘴,對觀川上下摸索一番,見確實沒問題了纔回道:“對爹爹來說當然不是什麼大問題了,但誰叫觀川不如爹爹呢?”
觀川聞言看了花臨一眼,又看了看善淵,識相的沒說話。他雖然高高在上慣了,但在看人臉色這點事也不是不會,何況這還是揮揮手就能坑死自己的岳父,於情於理就該得認慫。只是他雖然明白道理,卻依舊是意難平,偷偷摸摸藉着衣袖的遮掩在花臨的手心勾了勾,又被花臨白了一眼,這才消停了。
這些小動作自然是落在了善淵的眼裡,他微微皺眉,袖子蕩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可一擡頭見着女兒笑眯眯的樣子又不敢下手了。
“罷了,你高興就好。”他無奈的嘆息着,心裡別提有多難受,“反正沒什麼事,在這裡多呆兩天吧。”
“好。”花臨毫不猶豫答應了。
話說花臨是親女兒,呆在善淵身邊雖然不自由,別的倒也沒什麼,但是觀川就不一樣了,一連幾日被挑挑揀揀的嫌棄,也着實是吃夠了委屈。
善淵和琉陽拌嘴,他就是他們手中的矛和盾,被兩人抨擊得‘遍體鱗傷’,偏偏還要被花臨怨怪,說他總是害他們吵架……
花臨對善淵誇讚了觀川的茶藝,一轉眼善淵拿出茶杯,要和觀川論茶……結果自然是觀川被壓得死死的。善淵說的那些茶名,早都絕種了……
如此這般,觀川覺得自己的身心都受到了嚴重的傷害。這一日,他趁着善淵小憩的時候,壓低了聲音問花臨,“咱們什麼時候走?”
花臨眨眨眼,道:“想走還不容易?和爹爹說一聲不就好了。”這幾日,善淵折騰觀川的事情花臨是看在眼裡的,只是覺得好笑,所以什麼也不多說,只當自己是在看戲。
觀川聽她聲音有些大了,連忙捂住她的嘴,“小聲點!你爹要是聽到了,等會兒又要陰陽怪氣說些什麼擠兌我了。”
花臨眉毛一挑,哪怕心裡早已經笑開了,面上卻還是一臉嫌棄,“你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小了?爹爹那是逗你玩兒呢。”
“你不是都看着?”觀川掐了掐她的臉頰,“是不是很開心,終於有人幫你出氣了?”
花臨也不掩飾,得意洋洋的承認了,又說:“有人疼的感覺自然很好,爹爹越欺負你,越顯得他疼我不是?”
觀川道:“既然如此,少不得我要多被欺負一些,這樣你才划得來。只是你就不心疼了?”
“‘打我罵我都好,只是爹爹出了氣,還請給我一個機會。’這話還不是你說的?”花臨餘光一掃,正好看見善淵已經醒了,半眯着眼睛盯着觀川,頓時笑容就止不住了,“你回頭看看。”
觀川一回頭,正好對上善淵的視線,頓時打了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