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傍晚,花臨眼巴巴的看着觀川把一張張紙條折成成紙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
觀川被她專注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放下筆,“又想幹什麼?”
“你答應過我的。”花臨一臉期待,眨巴眼睛看着他,見他沒反應,有些生氣的說:“秋實啊!秋實!”
觀川疊好紙,掐了一個法訣,紙鶴飄飄蕩蕩的飛出去。回頭逗她,“什麼秋實啊?”
花臨鼓起臉,伸手戳他,“不要裝了!”
觀川做出一臉吃痛的樣子,看花臨要生氣了才說:“那你寫個邀請函?”
“邀請函怎麼寫?”花臨抽出一張紙,提起筆。墨汁在筆尖凝成一顆小球,顫微微的掛着,她趕緊在硯臺上舔了舔筆。
“你就寫:彤煙峰花臨邀銜音閣秋實休明宮一敘。”觀川半倚在榻上,一手支着下巴,掀開手邊的杯蓋,吹一吹嫋嫋升起的熱氣,“讓她現在過來?”
花臨擡頭看看天色,“不早了,她會不會有事?”
“她能有什麼事?”觀川嗤笑一聲,端起茶杯啐了一口,“你用那支金筆畫上符文。”
花臨才放下筆,聽他這麼說,趕緊拿起一邊架着的金筆,細細的筆桿,筆尖沾着細細的金粉。“怎麼畫?”
觀川這纔想起自己還沒有教過花臨畫符,坐起身接過她手裡的筆,“學着點。”然後在紙上畫了一個帶雙翼的符文,“這是乘空符的基礎部分,在上面添加不同的比劃會有不同的作用,這個以後教你”
花臨見他疊好紙鶴,指間聚氣輕點,紙鶴緩緩扇了一下翅膀,飛起來。等紙鶴飛出窗口,花臨才後之後覺的想到,觀川之前分明沒有畫符,她這麼問了。觀川挑眉一笑,彈了她一個指嘣,“我?等你到元嬰期你也可以靈氣畫符。”
“元嬰期?旋照、融合、心動、靈寂、元嬰。”花臨掰起手指頭數一數,居然還差了五個等級,觀川的形象在她心裡頓時又高大起來。“你好厲害!”
“那是自然。”觀川很得意的笑。又拿了書給她講解符咒的原理。
畫符用的金粉混合了靈石粉末,首尾相連就可以形成一個靈氣循環,符咒的目的就是構建一個穩定的靈氣循環,不同的符咒迴路可以起到不同的效果。如果靈氣相撞,就會造成爆炸。所以畫符也是一件危險的事。
花臨聽得一愣一愣的,在觀川的指揮下拿了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只是手一抖,符咒就冒出火星,猛地燃燒起來。
觀川抄起茶盅蓋上去,熄滅了符咒上的火,才畫好的咒文漸漸暈染成一團。
“不能停頓,不能有交叉。”觀川拿起筆,又演示一遍。
這一天,直到花臨用完一疊金粉才畫出一個不太成功的乘空符,疊的紙鶴歪歪斜斜飛了一會,落在地上再不會動了。
另一隻紙鶴飛過了大大小小無數山峰,終於到了銜音閣外,懸空的閣樓上,一衆女修正在吃茶聊天她們都是銜音閣瑤字輩和容字輩的內門弟子,又有依附而來的散修討好的侍候着。
“看那是什麼?”靜瑤遠遠地看見飛舞的白點,跑過去截下紙鶴,紅衣在山峰吹拂下飄飄揚揚,她拆開紙鶴唸到:“彤煙峰花臨邀銜音閣秋實休明宮一敘。彤煙峰花臨是誰?”
“沒聽說過。”慧瑤穿着鵝黃色羅衫,斜倚在榻上,幾個小師妹坐在一邊的圓凳上彈琴吹笛撥琵琶,一派仙樂飄飄的景象。她提筆在團扇上描下一隻蝴蝶的輪廓,又換了一隻筆給蝴蝶添色,“秋實是哪個?”
“沒聽說過。咱們去找閣主請示?”一襲青衣的端瑤從搖椅上坐起身,興致勃勃的拿了紙條就往裡面去。靜瑤氣急敗壞的跺腳,兩人打打鬧鬧的遠去了。
“紫萱草紙,咱們隱神宗又出了什麼大人物?”慧瑤洗筆換色,給蝴蝶勾上墨黑的花紋,眼神若有似無的往旁邊瞟了一眼。
明容微微點頭,起身走到搖椅上坐下,幾個女修圍上來給她錘肩捏腿。“師叔,那是觀川師叔的愛寵。”
“觀川師兄?愛寵?”慧瑤放下筆,一手拂過垂在胸前的髮辮,眼神一凜,“你在說笑?”
明容連忙討饒,道:“師叔別生氣,我這可不是說瞎話。”明容示意慧瑤湊過頭來,神秘兮兮的把那日神隱殿上的事這樣那樣說了一邊。
慧瑤一臉怒氣,“這麼大的事你也不早說?!”
“那會我也不知道觀川師叔會那她當回事……師叔,我知錯了。”明容看她生氣,起身在一邊跪下。
慧瑤臉色稍有緩和,說道:“以後關於師兄的事,事無鉅細都要和我說。知道麼?”
明容連連答應,又有幾個女修求情,慧瑤這才讓她起來。明容猶豫一下,沒敢把最近彤煙峰被那姑娘鬧得雞飛狗跳的事告訴慧瑤,轉而說到最近頗爲流行的無腰華服,氣氛漸漸和緩起來。
端瑤和靜瑤打打鬧鬧進了一扇雕花紫檀木門,門後是空曠的大廳,幾個侍女擦地點香,空間一片寂靜,兩人停下動作,輕手輕腳的穿過隔斷,在閣主的榻前跪好。
銜音閣閣主卯碧猙,一身玄色衣袍,腰間束着藍灰色的緞帶,繡着細密圖文的獸皮大儻披在身上,滿頭華勝層層疊疊,一片寶光燦爛。一隻短尾巴的藍孔雀窩在她身前。
她一手支頭,側臥在榻上,微不可查的點頭,“說。”
端瑤將紙條遞過去,又將事情這樣那樣說了。
卯碧伸手拿過紙條,在眼前展開,期間孔雀伸出長長的喙啄了一下紙條,被她伸手推開。
“秋實是誰?”她疊起紙放到一邊,搖搖牀邊的金鈴,有一個一身灰衣的女修從側間出來。“何芝。這秋實你知道?”
何芝點頭,“是三等弟子。”
卯碧點點頭,“你把這紙條給她送去。”
靜瑤趕緊說:“師傅,一事不煩二主,就讓我兩去吧。還要勞煩姑姑告訴我們地方。”
說着,對着何芝恭敬地彎腰行禮。
“你幹嘛上趕着要去那種地方?”路上,端瑤不解的追問。
靜瑤神秘一笑,“你懂什麼,這一看就有八卦,你等着,慧瑤早晚氣得跳腳。”
兩人婷婷嫋嫋走進一處洞口,一道山泉從洞裡流出,帶着似有若無的胭脂香味。洞頂是一個大裂口,落日的餘暉照亮不了幽深的洞窟,四處已經點上了燭火。洞裡建了幾座閣樓,不時有侍女進進出出,看見她倆連忙垂頭退到一旁。
兩人隨便拉了一個帶路,找到秋實時,她正蹲在水邊洗衣服。感覺有人靠近,她擡起頭,“你們是?”
“我們來給你送信的。”靜瑤伸出手想拉她起來,秋實連連擺手,自顧自站起來,又把手在圍裙上蹭了蹭。
靜瑤見狀一笑,把紙條遞給她。
秋實小心翼翼的接過,驚喜的喊道,“是花臨!”把紙條貼在胸口,歡快的蹦了幾下。
“你的熟人?”端瑤狀似不在意的問。
秋實點頭,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掩不住,“我們是一個村的。”
“是這樣啊。”端瑤連連點頭,“你們運氣不錯。之前都沒聯繫過?”
聞言,秋實有些低落,“是啊,入門那天分開就沒見過了……我還說去找她的。”
秋實想起自己好幾次想去彤煙峰都被銜音閣的管事阻止,有些憤懣,又嘆一口氣,這半年,她是知道了修真界的規矩——一切看實力說話。她日夜不停的修煉,終於熬到築基,纔有了一點地位,升做三等弟子,沒再被人指派不屬於自己的工作。
“你們明天就能見面了。彤煙峰挺遠的,記得早點出門。”靜瑤笑眯眯的說完,見打聽不出什麼,找個藉口就走了。
秋實鬆一口氣,雖然兩個師姐都很好說話的樣子,她還是覺得不自在。幾個平日裡玩的好的夥伴圍上來,嘰嘰喳喳討論一通,都羨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