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是我的燕兒!”女妖的聲音淒厲而尖銳。
花臨被這一聲尖叫驚醒,眼睛眯成一條縫看向巧娘。
昏暗的燈光下,巧娘坐在梳妝檯前的小凳上對靖西發火。靖西安撫她說:“咱們再找一個好不好?那個人我們真的惹不起。”
“我只要燕兒。只要燕兒。”巧娘‘嘻嘻嘻’的笑起來,陰慘慘的笑聲在空間裡迴盪。瘮得人心底發涼。
花臨思索着那燕兒是誰。又聽見男人說:“我知道,我知道。觀川大人已經搜遍了全城,只剩下北城區了……他很快就會過來的。”
說着,重重的嘆了口氣。
巧娘卻絲毫不在意,“她找不過來的,這兒有怪獸,有怪獸哦~嘻嘻嘻嘻……”
花臨聽到這裡,覺得不對勁。一個妖怪,還怕什麼怪獸?然後又聽見女妖說:“怪獸殺了我的燕兒……”
側着身子看人很累,她小心的翻個身。靖西狀似不經意的看了花臨的方向一眼,繼續哄着巧娘,聲音小了許多。
花臨依稀聽見什麼族長,宗祠,怪獸……聽得雲裡霧裡的也沒弄明白是些什麼東西。
後來女妖趴在梳妝檯上睡着了。靖西才走到花臨跟前。
“你沒睡着吧?”他蹲下身和花臨平視。
花臨心裡七上八下的,閉着眼睛裝睡。
靖西看她一動也不動,猜到她是裝睡,笑了一下,自顧自的說:“你和觀川少爺是什麼關係?他爲什麼大張旗鼓的找你?”
‘少爺?’花臨激動不已,這是遇到熟人了麼!大叔求放過!
花臨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看眼前的男人。
靖西看她睜開眼睛,很得意的笑,繼續說:“你很吃驚?現在全城戒嚴,滿城都是隱神宗的弟子,他很快就會找過來了。”
花臨頓覺眼前一亮,前途光明,道謝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靖西卻斂去嘴角的笑容,一臉陰森的說:“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先把你殺掉?殺了你,我再把巧娘藏好,他就找不到了。找不到你,找不到我,找不到巧娘……”
花臨嚇得閉緊眼睛,捂住嘴不敢叫出聲。等了很久靖西也沒動手,她才小心翼翼的睜開眼,卻看見靖西一臉壞笑,頓時明白自己被騙了。
眼淚稀里嘩啦就往下流。“你騙我!”
花臨一肚子委屈,好不容易出門,吃個飯都能遇到噁心的黑衣人,眼看着觀川要贏了,又冒出個花臉妖怪把自己嚇暈了。醒過來在這樣黑漆漆的地方……
想到那一盒子血淋淋的心臟,她打個哆嗦,不敢再說話。小心翼翼的偷瞄靖西的表情。
靖西有些尷尬的撓撓腦袋,又說:“明天我送你回去吧。”
花臨趕緊點頭,雖然很想說,你現在趕緊送我回去,我快嚇死了。但明白對方不是觀川,自己沒有提條件的權利,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漆黑的洞裡看不出時間,花臨醒過來時發現一個黑影籠罩在身上,嚇得尖叫起來。
“燕兒,燕兒不怕,是娘。”那黑影撲過來一把摟住花臨,愛憐的拍打着她的背。
花臨被她摟在懷裡嚇得心肝都顫抖了,好在巧娘很快就鬆開手。她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環視四周,有些失望的發現靖西不再。
巧娘拉着她在梳妝檯前坐下,嘴裡哼着歌謠,給花臨梳妝打扮。
東來的風兒西來的風兒
到我家裡坐個窩兒
東來的燕兒西來的燕兒
到我窩兒裡下個蛋兒
花臨僵硬着身子隨她折騰。一開始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後來膽子漸漸大了,藉着昏黃的燈光,打量着巧孃的臉。
小巧的瓜子臉上塗了厚厚的白粉,臉上畫着詭異的花紋,赤紅明黃的色塊塗在臉頰上,格外恐怖。
巧娘發現花臨的目光,露出溫柔的笑容,襯着臉上詭異的色彩顯得不倫不類。
花臨打個哆嗦,垂頭看自己的手指。又偷偷摸摸的往出口的方向看。
過了很久,久到花臨屁股被硬木凳子咯得生疼,長長的隧道里才傳來腳步聲。
“巧娘,觀川少爺已經往北城來了……他很生氣。”靖西說着,想拉住巧孃的手。
紅煙從巧娘身上噴涌而出,她的身影漸漸與紅霧融爲一體,花臨滿眼昏暗,身上像被什麼東西勒住,動彈不得。
耳邊聽見巧娘淒厲的聲音說:“你騙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他帶過來的?”
“怎麼會。巧娘,你聽話。我們把她放了,我們再生一個好不好?”靖西的聲音有些焦急,
他在回來的路上看見觀川領着人往宗府去。心裡清楚,以觀川的能力,宗府的長老不敢攔,很快就會找過來了。現在看巧娘一意孤行,滿心的無奈和焦急。
“不,是我的燕兒,你們誰都不能搶走!我來保護她,你不行,我自己來!”巧娘說完,發出詭異的笑聲,“嘻嘻嘻,你是我的燕兒。你是不是我的燕兒?”
花臨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發光的大臉,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觀川……”你快來啊笨蛋!要死了要死了!
“你是不是我的燕兒?”花臉執着的又問一遍,“是不是?是不是?”
花臨慘白着臉,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心底的直覺告訴她,不能答應。她徒勞的掙扎,最後無力的說,“我是……花臨。”
話音剛落,巧孃的手緊緊勒着她的脖子。花臨的視線變得模糊,那張慘白的花臉在她的目光中漸漸消散。
“寶貝,你怎麼還不出來?”花臨耳邊響起的是有些耳熟的溫和聲音。
花臨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睜開眼睛往外看。眼前一片雪白,身體像泡在奇怪的液體裡,黏糊糊的膩人。身體一側散發着溫暖的熱度。她努力翻個身往熱源的方向靠,‘噗通,噗通’一大一小的兩聲心跳漸漸重疊在一起。
“寶貝,寶貝。”溫和的聲音嘆息着,“你這麼愛撒嬌,以後怎麼辦?”
冰冷的液體隔着阻礙落在花臨的腿上。
花臨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被靖西抗在肩上,他懷裡還抱着昏迷的巧娘。
“喂……”花臨想說放我下來,就被身後傳來的巨響打斷了,回頭一看,青磚搭的隧道佈滿了龜裂,那個小小的洞窟已經被一堆碎石磚塊掩埋。
靖西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他還在爲之前發生的事情驚訝。一個才築基的小女孩,只是氣勁居然就把大妖的巧娘打暈了。
難道是有什麼法寶?靖西想起看到的那道金光,有些感嘆。到底是觀川少爺看重的人,身上帶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出口就在上面,靖西雙腿一蹬躍出枯井。
花臨沒有準備,胃被他的肩膀頂得生疼,適應了黑暗的眼睛也被白日的光扎得難受。
她緩了一會,手指分開一條縫,小心的睜開眼,等眼睛適應了才放下手。
這是一個破敗的小院子,雜草叢生的花園零星開着幾朵月季和野花,枯死的花木整齊而蕭瑟,依稀能看出曾經是被精心打理過的。幾步遠的青磚老房,掉漆的欄杆雕樑在陽光下也顯得鬼氣森森。
“這裡?”花臨嘀咕着,趕緊擡頭往遠處看。高高的牌樓立在遠方,她鬆了一口氣,不是在什麼荒郊野地就好。
我要不要喊兩聲?會不會有人來救我?
她抱着僥倖的心理,深吸一口氣,纔要喊卻發現遠處飛過來過來幾個小點。小點越來越大,漸漸能看出是幾個修士。
領頭的花臨看着有些熟悉,分明是那個神經病不是人還會掉頭的魍魎。
她鬆了一口氣,坐在地上不再動彈。
靖西一身戒備的看着靠近的修士,緊緊摟着昏迷的巧娘。
“喲。”魍魎蹲在扇上,伸出一隻手搖了搖,“小姑娘,想不想我啊?我比公子來的快吧!嘿嘿嘿”
花臨擔驚受怕了一天一夜,一點都不想再聽見這種詭異的笑聲了。她撇過頭,捂着耳朵不理他。
“小姑娘,脾氣大,男孩男孩不喜歡。”魍魎飄到花臨眼前,賤兮兮的說。
花臨很是惱火,怒道:“你好煩啊!煩死了煩死了!”
“生氣了生氣了。來打我。來打我。”魍魎乘着扇子在小院裡來回飛,捲起無數灰塵落葉。
花臨被嗆得直咳嗽,轉身走到一邊不理他。
靖西看着眼前齊刷刷站着的修士,無耐地收起手裡的長槍。看着懷裡漸漸醒過來的巧娘,直覺今天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