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四季更替,修仙者的睜眼閉眼,早已是幾十年過去。
觀川搖身一變已經是個長身玉立的青年,帶着怒火踏劍而來時帶起的滔滔火光只讓隱神宗一衆守門的弟子如臨大敵。等他們看清了眼前的人,更是膽戰心驚,哆哆嗦嗦偷偷摸摸的去找了宗主青玄。
“觀川那小子要是回來了,你們可把嘴閉緊。”數年之前,青玄就開始叨叨咕咕,翻來覆去的說這兩句話。對陳闢海就更加橫眉冷對:“陳師弟修行這麼多年,倒依然如同赤子?那是仙陣,她在仙陣裡好好地,你倒是一劍下去把人給弄不見了。”
立明難得出現,手臂上一如既往的繞着九星蛟,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雖然神色淡然,目光卻似有若無的落在一臉悲痛的胡不歸身上。
徒弟、弟弟,我徒弟、華策的徒弟,怎麼每次都有胡不歸在場?這樣的巧合……
胡不歸察覺背後冰冷的目光,打個哆嗦往回看,只看見九星蛟閃閃發亮的小眼睛。
這畜牲的眼睛,就是比人的犀利。胡不歸想起那隻魔物陰冷嗜血的目光,又是一哆嗦。
大約壞事做多了心虛,胡不歸出門前就覺得渾身發冷,這會更是覺得空氣中淡淡的威壓令人心驚膽戰。
他看看衆人雖然眉頭緊鎖,卻俱是神色自然,暗自決定這事過後要做些善事,收養幾個孤兒贖點罪孽。
“胡谷主倒是每次都出現。”立明看着胡不歸不自覺的露出惶然神色,再一聯繫當年場景,也是猜到了泰半,狀似悠閒的搔着楊安的下巴,一手卻握住了懸在腰間的長劍。
立明可是能和幾個魔尊一較高下的人,哪是胡不歸能抵擋的。胡不歸臉色一僵,暗道不好,哀哀切切的哭訴一番,大意就是立明和華策沒教好徒弟,每次受害的都是自己親人徒弟云云。
“咳咳。這楊安暫且不提,花臨是一向乖巧的,胡谷主怎麼就這麼肯定?”青玄聽胡不歸越說越不像話,隨口打斷他,說完卻是一愣。胡不歸這樣消息閉塞的人居然知道花臨有嫌疑,這也太奇怪了。
一個連隱神宗七十六峰十八閣十六穀的主事人是誰都拎不清的人居然知道花臨被人舉報,還就在浮空十三島上,帶着魔化的徒弟就找上去了?
他不由將目光轉向立明,兩人對視一眼,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青玄轉了轉眼珠,轉而說道:“陳闢海啊陳闢海,你可真行。我是讓你去保護花臨,不是讓你去殺了她!”
“我看着她就是罪魁禍首無疑,不然那幾個魔物幹嘛都衝着她去?一幅要救她出來的樣子。”
“你……”青玄被陳闢海耿直的話語氣的啞口無言,揹着手轉身就走。大半夜卻偷偷摸摸找到萬木峰去,與立明兩個秉燭夜談,又在黎明前偷偷摸摸的回到神隱殿。
之後青玄派了不少弟子在周圍尋找,就是落霞山脈裡也親自找了幾次,因爲不想和那幫瘋子接觸,又退回來了。
華策倒是進去找了幾次,卻是一無所獲,還被幾個老怪物折騰得灰頭土臉。
“去,把陳闢海那老小子叫來。”青玄小聲吩咐伺候的小童子,這才慢悠悠的整整衣服走到神隱殿門口,等看見伴着火焰洶洶而來的青年,頓覺頭疼不已。
長了四百年還是小破孩子,一轉眼就成大人了,青玄惋惜的看着四周的房子,偷偷施了幾個避火咒。
“我家花臨呢?”觀川握緊戴着戒指的手。
‘喀拉拉’的骨骼嘣響讓青玄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將手往後一指道:“不關我的事,你問他。”
死道友不死貧道,小陳你自己惹的事自己解決去吧!
……
花臨這時正蹲在高高的桃樹上,看着距離依然遙遠的,僅剩的一顆紅果果,口水不受控制的分泌出來。
她手腳並用的爬上樹梢,在骨節粗壯的大手伸過來之前伸手一撈,三兩口吃完了纔對得意的笑起來。
“不愧我養了這麼久,真是甜~”
這許多年,花臨雖然討厭幾乎可以說是把自己囚禁起來的柔柔,但對方好吃好喝的供着,也很難冷眼相對。
她很習慣的拉起身上破爛的皮衣擦了擦嘴。
手帕?自從進了這鬼地方,別說手帕了,所有法寶都是失靈的。花臨哀怨的看着戴在髒兮兮的手指上依舊難掩碧綠的戒指,想着空間裡存的那些零食和衣服,心塞不已。
山中無日月,她已經連日子都記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平坦的胸部也長成了兩個小包包,個子也長高不少,那個說好隨叫隨到的師父始終不出現,觀川更是杳無音訊。
“哎……”
“花花,我們來玩遊戲吧?”
“不要。”
“那我們去泡澡?”
“我纔不要和一羣猴子一起洗澡。”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那都是我可愛的族人。”
“沒覺得可愛。”用刀尖一樣的牙齒,做出呲牙咧嘴的表情,動輒羣擁而上的毛猴子也能叫可愛?
“你不開心?”
“不開心。很不開心。”花臨扯扯身上破破爛爛的皮衣,再看柔柔身上黑乎乎的皮衣,還是閉了嘴。
這艱苦的環境……高牀軟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簡直像上輩子!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頓吃兩頓的量再也不浪費了!
她唉聲嘆氣的爬下樹,鬱悶的躺在草地上做出睡覺的姿勢。柔柔只得將羅盤擺在不遠處,這才慢悠悠的走遠了。
夜裡的落霞山脈鬼哭狼嚎,微薄的月光和星光在林間空地上投下朦朧的陰影,樹枝間不時有綠油油的眼睛一閃而過。
花臨一覺醒來天已經黑得徹底,她仰躺在地上,迎面火光急射而來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咯啦’透明的法陣在猛烈的撞擊下破碎成星星點點的土黃色光點飄散在空氣中。
花臨猛地坐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在火焰中漸漸顯出身形的男子。烏黑的長髮,漂亮的瓜子臉,微微上挑的眼角邊是華光閃閃的羽毛,額心的寶石散發着內斂的光芒。
花臨張張嘴,半響說不出話來。看見觀川遞過來的不滿火焰的手,居然也毫不猶豫的一把握住。倒是觀川不自在的瑟縮一下,見她面色如常才鬆了一口氣。
“哪個不長眼的敢動本大爺的寵物!”
一聲粗啞中性的怒喝將觀川臉上的溫柔褪的一乾二淨。他冷着臉轉頭一看,居然是個健碩的女人……女人?
“你是男是女?”
“本姑娘自然是女的!”柔柔神色一變,指着觀川道:“哪兒來的野小子,把我家寵物放下!”
“我纔是她主人,你是哪個疙瘩角落裡冒出來的男人婆。”
“廢話不多說,看打!”柔柔說着從遠處疾馳而來,花臨甚至看見她頭髮上的水珠撲簌簌落下,反射出晶瑩的光芒。待她到兩人前面,已經是一隻毛髮旺盛的巨大猿猴。
“嗷——”
震耳欲聾的吼聲響徹山裡。花臨看着毫不猶豫地與柔柔揮拳相對的觀川,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好男不跟女鬥?她看着觀川嬌小的身形和柔柔碩大的體型,默默搖了搖頭。“你小心點啊!柔柔很厲害的!”
正要躲開柔柔鐵拳的觀川一愣,被她巨大的鐵拳打進鬆軟的泥土。
“柔柔……你看這母猴子哪裡柔了?!”觀川在柔柔另一拳砸下來之前翻身滾到一邊,一聲素淨的白袍滾得烏黑。
“不是我起的!”
“你小子對我主人給我起的愛的名字有什麼意見?!”
花臨和柔柔同時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工作越來越忙了……我一定會找機會補上的
人家總是相信自己會有打字機附身的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