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殺的威脅立刻起了作用,加上海兵隊入城之後城內秩序已經恢復,不到一刻鐘時間,全城牌甲都已經愁眉苦臉的聚集到所城衙署裡來了。
這入城的一套都是做熟的,不需要呂澤揚多管,自然有歸化民幹部和牌甲們會議理事,當下馬上派夫子,分隊去救火、抓捕潰兵、收拾屍體、救治傷員,收容難民……有條不紊的實施下去。
公私倉庫和逃走的“鄭逆”集團人員的住宅,全部貼上封條,由海兵封鎖站崗,嚴禁一切人出入,只待企劃院特別搜索隊的人員登陸之後再進行盤點清查。
城內起火地雖多,但是火頭都不大,組織人員撲救之後很快就撲滅了。倒是中左所碼頭附近的大火已經成勢,大量易燃品熊熊燃燒,靠近火場就已經站不住腳。呂澤揚知道以目前的技術水平,人力撲火毫無撲滅的可能姓,只得命令工兵炸燬一片倉庫和住宅,做出隔火帶來防止延燒到其他地方。
“可惜!可惜!”呂元老頓足捶胸,碼頭的倉庫和堆場上堆積了大量的貿易貨物:食糖、生絲、絲綢和各種雜貨,都陷入了火海,糖燒燃燒時的香甜味、生絲的焦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整包整包的瓷器也在火海中劈啪爆裂開。
這時候有人來報告,在所城內捕獲鄭芝龍的婢妾數人,還在所城他的簽押房內找到私人印章並許多文書。
“俘虜和其他人一樣先關押起來。印章和文書不要動,等情報部的人來接受。”呂澤揚吩咐道。心想鄭芝龍還真有些梟雄本色,眼見事不可爲,沒跟個老摳兒商人似的抱着盛滿銀子的中左所不撒手,果斷在黑人衛隊和曰本傭兵的護送下“轉進”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自古能屈能伸者都能成大事,怪不得情報部要求儘量將其擊斃。
“可惜你的老巢這會大概也快成瓦礫堆了。”呂澤揚不無惡意地忖度着,可惜軍工部門還木有開發出黃磷彈,不然……呵呵!
石志奇帶着二個連隊一路猛追。捱了排槍和重炮的鄭家軍隊跑得並不比想象中慢多少,儘管石志奇派出一個排跑步突擊,企圖攔截潰兵,但是這個排撒開腿也還是沒能把拼了命逃跑的潰兵兜住。中左所附近就是層巒的山林,山多林茂,很多嚇破了膽的鄭軍乾脆就扎進樹林裡哆哆嗦嗦不出來了――這少不得又要勞動後續的人馬拿着長矛來戳一遍。
由於鄭軍已經全員潰散,到處都是潰兵,一時間無法判斷鄭芝龍本隊的逃跑線路。而一直和他們保持聯絡的特偵隊的隊員也失去了鄭芝龍逃跑的方向。
鄭軍列陣的中左所附近可逃跑的路線並不多:所城位於五老峰和大海之間的狹長平原上,既然通往山那邊的芙蓉隧道還沒開鑿,那麼老鄭逃走的路線也就只能是從南普陀寺當時叫普照寺方向逃走或者從所城的西門方向出奔。
普照寺方向是五老峰,山多林密,對於個人隱匿行蹤當然是很有利,但是鄭芝龍的大隊人馬一旦進入山林而不利於快速擺脫追擊,所以石志奇判斷他可能是從所城的西門方向出奔,順着相對平坦的沿海一線直奔未來的旅遊輪渡碼頭或者篔簹湖方向而去――這二個地方因爲水域狹窄,元老院海軍的力量暫時沒有到達,而且對面就是他的另外一個只要據點鼓浪嶼。依老鄭的梟雄本色來看,他必然會在這裡留下幾艘跑路的小船,他鄭芝龍就不是鄭芝龍了。
“叫通黃蜂隊!”石志奇立刻叫人叫通了錢水協,將自己的判斷告訴了他。
“我同意你的判斷,不過不可不防敵人有虛晃一槍的可能。我現在目前就在五老峰,我馬上帶人前往普照寺方向進行攔截。”錢水協在步話機中說道。
“好,我們分頭行動!”
“我已經命令一個小隊在途中和你會合。他們配有狙擊步槍,希望對你有用。”
“太謝謝了。”石志奇道了謝,“over!”他放下耳機,大手一揮:“沿着海岸線追擊!”
此刻鄭芝龍也在暗暗叫苦不迭,髡賊所表現出來的全方位強大戰力一次又一次刷新他關於“虎狼之師”的三觀。沒想到花了大代價讓切支丹手裡搞來得髡賊自用大炮也未能阻擋髡賊進軍的腳步――對方只用二三輪齊射就輕輕鬆鬆把城頭的炮位抹平了。
而他寄予厚望的曰本人衛隊和黑人衛隊更是在髡賊手下毫無還手之力,除了給他擋子彈,掩護他逃跑之外竟然毫無作用――留下殿後的五十人的曰本人衛隊被髡賊一排槍加上刺刀輕而易舉的殲滅了。至於馬託斯的黑人衛隊,一路潰逃已經少了一半人,也不知道被殺還是逃走了。
“這夥天殺的髡賊!”鄭芝龍暗暗咒罵,眼見着髡賊區區二百多人就端着刺刀一路追殺,槍擊刀刺,自己幾千大軍就如豚羊一般任人追趕砍殺,跑不動的乾脆癱軟在地,眼睛一閉坐而待斃了,心中只覺悽慘。
“大人!”統太郎提着太刀跑過來,“這樣跑下去我們肯定會被髡賊追上的。我這就再帶人到後面去抵擋,請大人快走!”
鄭芝龍望了望正在追擊中的海兵隊,搖了搖頭:“你們去抵擋也不過是以卵擊石,白白死掉許多兒郎,也不過爭取了片刻的功夫。你去把馬託斯叫來。”
馬託斯的帽子已經掉了,釦子七零八落,滿臉都是菸灰。跑過來大聲說道:“將軍!我們不要停下來,快朝着海邊跑……很快就能到岸邊乘船……”
鄭芝龍沉聲道:“我們這麼大隊人馬跑下去,遲早被人追上一鍋燴了。得分頭跑。”
馬託斯還不覺得什麼,統太郎已經明白了:“影武者!”他接着懊惱的搖搖頭,“可惜沒有事先預備!”
“呵呵,不要緊。”鄭芝龍說,“馬託斯就是影武者!”
統太郎一怔,馬上就明白了。黑人衛隊不管是膚色還是服裝都和一般的鄭家士兵不同,髡賊一定會尾隨着黑人衛隊追擊。
“馬託斯帶黑人衛隊和一部分你的人繼續去碼頭,”鄭芝龍說道,“你帶幾個精幹武士外加我的親兵,護送我上五老峰!我們翻過山就能脫險――廈門島大得很,髡賊就幾百人,搜不過來的。我們擇機再渡過海去上大陸。”
“是,大人!”統太郎點了下頭,立刻和懵懂的馬託斯交流起來。馬託斯這個葡萄牙和黑人的混血兒腦子不好使,繞不過這麼多彎彎繞,但是讓他吸引追兵掩護鄭芝龍逃走這點還是明白的――再說逃到碼頭乘船逃走比爬山似乎更容易逃命,因而當下表示自己絕不退縮,一定率軍逃到碼頭上乘船。
“好,就拜託你們了。”鄭芝龍說道,“如能脫險,就到南安縣城會和。”
馬託斯帶着主力當即繼續沿着海岸線逃跑,統太郎挑選了二十個鐵炮、步戰都上乘的武士,合着十幾個鄭芝龍的親兵,一起掩護着鄭芝龍往普照寺方向逃去。
普照寺一帶,錢水協帶着黃蜂隊正在佈防。這樣的山林地貌很難建立起嚴密的封鎖。幸好這裡的道路崎嶇,只有一條進山的道路從普照寺前通過,錢水協認爲鄭芝龍即使輕車簡從,身邊也不會少於三四十人,這許多人如果從山林裡翻山而走,勢必失散。而且整個廈門島上目前局勢不明,他鄭芝龍不可能貿然只帶四五個人走路的――縱然不遇到登陸的澳洲人,萬一遇到起了黑心的部下也會凶多吉少。多半還是會帶着大隊人馬走進山的正道。因而決定將大部分隊員配置在普照寺附近的山坡上。
錢水協的小隊裡有幾個對本地情況熟悉的隊員,在他們的指引下,又在附近幾個容易穿越的小路上安置了監視哨。十幾只望遠鏡同時監視着普照寺一帶的大小路段,只等鄭芝龍自投羅網。
統太郎護送着鄭芝龍一路狂奔,除了手中的武器和一些應急的細軟之外,不需要的東西全部都在路上丟棄。鄭芝龍帶着他們專走山間小路以避開滿地的亂兵和髡賊的追擊――比起髡賊來,現在六親不認的亂兵更加有危險姓,好幾次他們不得不和亂兵刀兵相見。好不容易一路逃到了普照寺附近,不敢休息,一路朝着五老峰而去。
“隊長,六點方向,八百米外有一股可疑人馬正在靠近。”觀察員立刻向錢水協報告。
錢水協舉起望遠鏡:果然,在八百米外的山間道路上,一小股人馬正在跋涉中。從他們主要攜帶的武器――太刀和曰式鐵炮來看,應該是鄭芝龍的曰本人衛隊。鄭芝龍很可能在這羣人中間。
錢水協拿起對講機――用來聯絡各個監視哨:“各監視哨注意:有一股敵人正要闖關,各路口注意有無零星人員偷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