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偵察兵從前面趕回來,來到席亞洲的馬後――沒錯,他是唯一一個有馬的軍官,而且騎得是尼克心愛的“阿瀾馳”,這匹賽馬果然神駿不凡,一路上所有的土著都對他行注目禮,海南本來就很少有馬,更不要說這樣體格高大,形體俊美的馬了。
進入山地行軍以後,他就很少騎馬了,這地方山高林密的,有人埋伏的話第一個就會打他這個唯一騎在馬上的人,席亞洲雖然怕走路,小命要緊還是明白的。
氣喘吁吁的在山道上跋涉了二個多小時之後,他已經開始後悔爲什麼要爲借這匹馬答應吳南海把部隊派去給他當一個月免費勞工。
“席營長,前面就是百圖村的卡口了。”
“確定?”席亞洲一邊擦汗一邊問。
“確定,已經派人喊話,要他們開門了。”
“那就慢慢喊吧,”席亞洲揮了下胳膊,“各排,原地休息!我先休息一會。”
熊占卜拿着電喇叭喊話已經喊了半小時了,橫在路口一側的木堡寨還是悄無聲息,道路用粗大的圓木木柵截斷了,大門關得緊緊的。堡寨上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但是陽光下可以影影綽綽的看到刀槍的閃光。
“好吧,來點有威力的東西。”席亞洲拿着望遠鏡看了半天:這種木堡寨,發動攻擊10分鐘就拿得下來。
“老席,北煒來電,他們已經滲透到了木堡寨側後100米的標高41.3高地上,要不要攻擊敵人?”
“讓他監視就是,仗都是我們打了,這羣菜鳥就沒得練了。”
“明白了。”
“各排,準備戰鬥,上刺刀!”
隨着軍官們的喊聲,在路旁坐着的士兵們趕緊把水壺放好,站了起來,在班長的催促下排好隊伍。
軍官們則在警衛員的幫助下,打開揹包,從裡面拿出防刺背心穿上――這玩意要是行軍的時候穿非得熱死不可。藤盔也換成了鋼盔。
“好吧,先給他們來幾炮嚐嚐鮮。”應愈無奈的說。
第一炮就把木頭大門打爛了,碎片橫飛。接着二炮命中了木堡寨,一炮掀掉了木女牆,另一炮乾脆在寨牆上打了個洞。
12磅的鐵球拖着煙痕飛出去的效果十分駭人,教導營的士兵們看到己方的大炮如此威猛,都歡呼起來。
幾乎同時,寨牆上也冒出了白煙傳來了炮聲,歡呼中的士兵一下都矮了半截,個別人乾脆一頭撲倒在地,緊捂住腦袋,有人已經準備轉身準備逃走。隊形有些亂。
“天吶!”熊卜佑雖然不是軍官編制,卻也全身披掛好了,帶着他心愛的笛子,還準備身先士卒的吹着《擲彈兵進行曲》進行縱隊攻擊呢。沒想到敵人炮聲一響,辛辛苦苦訓了一個月的教導營居然就亂了陣腳。
“站好,站好,不要亂。”軍官們都抽出了軍刀,維持着秩序。
“新兵怕炮”,這TMD真是一句真理。席亞洲咒罵着看着自己的這羣兵。回去得拿大炮反反覆覆的在他們腦袋上轟。他暗自打算。
遊老虎軍刀往上一指:“哪個混蛋敢往回看,我就一刀砍了他!都給我站穩了。你們這羣孬種!”他用刀背狠狠的抽了一個做出轉身動作的士兵。
寨牆上打出來的炮彈飛出不到100米就掉在地上了。應愈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好怕的,又是在用廢銅爛鐵石頭當炮彈。
“繼續射擊!”
席亞洲沒有馬上命令士兵衝鋒。實心鐵彈一發一發的砸過去,圓木在炮火重錘的打擊下猶如被推dao的積木般分崩離析。整個堡寨成了一個圓木堆,冒着煙,燒了起來。
很快就有一些人從寨門裡衝出來,揮舞着刀槍企圖來肉搏戰,但是已經穩定下來的步兵們的排槍沒有能夠讓他們發揮戰鬥力。在第一排槍響過之後,十幾個人已經倒在地上,餘下的人發出恐怖的慘叫聲,血跡斑斑的往回就逃。
席亞洲命令吹號進攻。這次沒出醜,各排按照訓練大綱的要求準確的交替掩護躍進,很快就突入了卡口。地上滿是被炮彈和木頭砸的奄奄一息的人,士兵們毫無憐憫的開始用刺刀捅殺他們,慘叫聲此起彼伏。席亞洲搖了搖頭:這些兵,戰鬥意志不怎麼樣,殺人倒是毫不手軟。到底算是好還是不好呢?
抓到的俘虜按十個一串用繩子捆在一起,熊卜佑匆忙的審問了一下,他們幾乎都是福建人,爲了躲避官府不斷的加徵才逃到海南,百圖村把他們收留下來,每人每月發些錢米度日,即當短工又當鄉勇。
至於大炮和火yao,是向曾經到這裡修船的紅毛人買的。還買了一些紅毛火槍,但是因爲不怎麼會用,老出傷人的事就沒用。
“這他媽的什麼世道。”熊卜佑問完了話,憤憤不平的說,“大明是要完了,連個屁大的村子都在自己招兵買馬。”
“大明是要完了,但是後金也不啥好玩意。”席亞洲感嘆着,雖然一治一亂似乎是中華文明的必然循環,但是明清之際的循環卻是一次少見的歷史大倒退――在舊世界的各個國家即將跨入近代文明門檻的時候,中國居然成了一個殘忍落後的奴隸主國家,人民變得貧困而愚昧,科學被毀滅,文化被閹割……剩下的只是一個被馬嘎爾尼評爲“中國正在野蠻化”的“盛世”。
席亞洲不是明粉,但是再爛的大明腦袋上也沒有一根醜陋的尾巴。就衝這點,他也不能讓這個時空重演歷史的悲劇。沒有多少天就是崇禎二年元月了,皇太極即將開始中原流竄搶劫活動,眼下的這支軍隊還那麼的幼稚……一種濃重的危機感浮上了他的心頭。
“小魏,你離開帶一連跑步前進,儘快抵達百圖,暫時不要進村。”席亞洲把魏愛文叫來佈置任務,“封鎖村子的所有陸上出口,不要讓他們跑了!”
“明白!”
“海上的封鎖,有伏波號在,他們應該已經抵達了。你佈置好之後,就打一發紅色起火箭通知他們。”
餘下的士兵們清理了戰場,屍體被丟進山溝裡,木頭從道路上清理掉。席亞洲看這裡山勢比較險峻,命令留下一個排在此駐守後路。其他部隊繼續向村落挺進。
當天下午3點,百圖村投降了。村落是有設防的。木柵和夯土混合的寨牆,粗大的樹幹修築起來的炮塔,稀罕的村寨的四角居然還是凸角堡,看起來不象是中國的農村的土寨,倒似一座歐式的簡陋城堡。有一部分人企圖從海上逃走,伏波號上的排炮把他們又逼了回去。在突圍無望,12磅山地榴乾脆利落的打跨了一座炮塔之後,村子投降了。這讓應愈稍稍鬆了口氣――炮彈已經所剩無幾。
在把出來表示投降誠意的村裡的長老們都扣押起來之後。席亞洲命令部隊開入村子進行接收。進去轉了一圈才發覺這裡的可算是個小小的世外桃源了,房屋雖然簡陋,但是村民多半面色健康,衣衫齊整,見到他們到來也露出正常的害怕,不象某些一窮二白的村落,走進去老百姓都是死魚般的眼神。
村裡的倉庫還有各種作坊都貼上封條查封,席亞洲親自到村裡轉了一圈,士兵們的紀律倒還嚴整――當然這是有穿越者軍官壓陣的結果。
海軍的船隊駛入了港口,從船上卸下了給養和彈藥。還運來了清點接收戰利品的計委人員和文德嗣本人――他是作爲造船專家來的。百圖村的最大的財富在於它的造船場,他們要評估百圖作爲造船廠是否有繼續使用的價值,如果遷徙船場意味着要放棄大量現成的基礎設施,那麼在百圖設立造船基地就比較經濟一些。
造船場在村外靠近海灣的一片沙灘上,船架上還擱着好幾條未完工或者正在修理的船隻。
實地察看下來,百圖的造船設施很完善,有專門的鐵作、麻作,桐油作、油漆作,甚至還有座小石灰窯。但是百圖港實在太小了。雖然這裡三面環山,水深足有十幾米,但是整個港內水面只能停泊8~10艘百噸級船隻。村裡的造船能力也大致如此,船架上沒有完工的船隻,只有一艘屬於400料船,其餘都是些沿海漁民用的小型漁船。
“這個地方還真不錯。”文德嗣看到這麼完善的古代造船業的設施,眼睛直放光,左看右看,差點沒把自己來此的目的都忘記了。
“可惜太小了,做個避風港還行,當造船廠規模太小。”
“有點雞肋。”文德嗣有點忍痛割愛的感覺,這裡不僅港口水面小,空地也很有限。看得出現在的規模差不多就是它的極限了。
商議之後決定還是遷徙整個村落,先把婦孺老幼都搬走,留下部分工匠將船架上的船隻完工。這裡的資材物資能夠運走的全部運走,特別是大量的優質木材,對穿越政權造船業來說是稀缺的物資。
熊卜佑向村裡的長老們宣佈:他們必須全部遷往博鋪居住,在那裡穿越者會幫助他們從新建立造船場,那裡還會提供住房、自留地。
席亞洲沒留給熊卜佑太多鼓吹“新農村”優越性的時間,他坐在馬紮上,拄着一柄長軍刀,殺氣騰騰的看着這幾個人。
“閒話少說,你們回去告訴村民,收拾收拾,準備分批出發!”席亞洲的身後站着一排上了刺刀的步兵,讓他的話更有說服力。
沒有太多的廢話,也不需要什麼政治動員之類東西,刺刀和大炮就是硬道理。村民們被命令收拾好東西,準備遷徙。估計到整個遷徙活動會持續很長時間,暫時由李軍帶領一個排駐守在這裡,直到全部遷徙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