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院子裡執勤的一個警察趕緊道:“首長,在後窗上,小人帶你去看。”
崔漢唐擡步來到後窗,這種四合院式的房屋原是沒有後窗的,爲了通風采光纔開了後窗。並無多少奇特之處。
因爲後面沒有廊檐,房屋是矗立在屋基上的,窗戶便顯得很高,崔漢堂1米80的個頭踮起腳尖也瞧不到窗戶裡面。旁邊慕敏關照人拿一把梯子來。
崔漢唐顫巍巍的爬上梯子,木頭梯子被壓得吱嘎亂響。爬上去定睛一看,果然看到窗臺上有一個模糊不清的小腳印,只有一寸來長生有五指,確實很像小孩子的腳印卻又小得多,指節也比人的要長。崔漢唐想了想,從兜裡拿出個放大鏡又在周圍仔細觀察,果然有新的發現:在離窗臺十多釐米的玻璃上有三道若有若無的抓痕,痕跡極淡,若不是有些血跡還根本看不出來。
“這個腳印我們已經提取了石膏模,”慕敏說,“一會拿給你看,細節更清楚些。”
崔漢唐搖頭道:“不用看了,我已經知道了。”他略一思索從椅子上下來,面色有些陰沉的對劉翔道:“居然是養鬼之術,事情有些麻煩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緊盯着劉翔的雙目,見他聽到這句臉色大變,腿腳一軟,搖搖晃晃的就要倒下去。
崔漢唐趕緊扶住他的身子,急吸了一口氣,舌綻春雷喝道:“鎮定!”
這一嗓子崔漢唐用上了十成力氣,他身才魁梧,嗓門本來就大,又當教師多年也是練過的,這一下不但劉翔嚇得一驚呆在當場,在場衆人都被嚇了一大跳。
“怎麼樣?”崔漢唐問道。
劉翔鬆緩了一口氣,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剛纔不知怎麼了,似乎是睡着了被魘了一般。怎麼突然就睡着了……”
此刻他心有餘悸,他剛纔的感覺就像是光腳走在一片長滿水草的淺水湖泊裡,突然沉進深水譚裡去,被冷水灌進喉嚨,被水草纏住腳腕,拉向黑暗的水底……
崔漢唐忽然道:“這裡怎麼有個薰爐?”
果然,在正房後牆和院牆的狹窄的過道空間裡,靠轉角的牆腳處放着一個薰爐。
薰爐並不出奇,只是個最廉價的陶製品。此時正慢慢的從鏤空的花紋裡冒着煙,一股淡淡硫磺混合着草藥的氣味,氣味刺鼻。
劉三道:“這是我關照放得:這裡的衙署房屋都是老房子,背陰的地方往往有蛇蟲出沒――這裡的家蛇尺寸不小,雖然都是無毒蛇,還是嚇着了不少人。所以在房屋的背陰潮溼的角落裡放個薰爐,裡面燒些驅蛇蟲的薰香。”
崔漢唐走過去,揭開薰爐看了看,面色凝重。他低聲嚮慕敏說了幾句,又提出要到劉翔的臥室裡去看看。
劉翔的臥室陳設很簡單,除了尺寸有點過大的拔步牀之外,只有桌椅衣櫃之類最起碼的傢俱。傢俱還都是過去府衙遺留下來的,已經很陳舊了。屋子是老屋,如果不是後牆上開了窗戶,又把窗戶紙換成了玻璃,不難想象屋子裡的陰晦。
崔漢唐在屋子裡轉了幾個圈子,突然問道:“這屋子原來是誰住得?我是說我們沒來廣州之前。”
衆人面面相覷,這問題誰也沒想到過。還是午木瞭解的清楚:“原是前廣州知府的三個姨太太住得。這院子位置比較容易安置警衛,所以才選擇作爲劉翔的辦公室和住所。”
“這些人呢?”
“董知府的家眷大多自盡了,這些人也不例外。”午木說,“有一個姨太太和她女兒活了命,如今就住在廣州城裡。”他看了看崔漢唐,問道:“要把她們傳來嗎?”
“不用了。”崔漢唐道,“都是在這裡自盡的麼?”
“大約是吧。”午木點頭,“估計也不會集合了再自殺。現場的報告我看過,當時情況很混亂,連丫頭都自盡了幾個。”
崔漢唐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再看書桌上有個精緻的青銅小香爐,裡面積了不少香灰。便好奇的問道:“怎麼?老劉你還燒香拜神?”
“哪裡,”劉翔苦笑着擺擺手,“我有甲亢的這個毛病,這病發作起來人特別亢奮,晚上睡不着。就找劉三配了點安神醒腦的薰香點點,感覺能安定不少。”
崔漢唐也不再多問,招呼衆人回會議室裡說話。
一干人在會議室裡坐下,郭熙兒忙着端茶遞水,崔漢唐也不多囉唆:“事情很明顯,有人請了茅山術士來想用邪法來刺殺劉翔製造一個大新聞,看來你們在廣州幹得事得罪了某個有力的大佬啊。”
林佰光說:“我們打到廣州來就是造反,連崇禎這個皇帝都給得罪了,還談什麼大佬。”
慕敏說:“我看這事情十之八九是本地的縉紳大戶在暗中搗鬼,抗拒改造。”
崔漢唐搖頭:“皇帝不會行巫蠱之事,至於本地的縉紳大戶,他們可沒這個本事。”
林柏光終於忍不住說道:“你別扯些沒用的,先說說劉翔的毒怎麼解吧!!”
“毒?”崔漢唐聞言疑惑道:“劉市長中毒了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劉三聽了終於也忍不住了一頭黑線的說:“不是你進門就說劉市長被人下蠱毒了嗎?”
“喔!誤會誤會,怪我沒說清楚,劉市長他並沒有中毒,他只是中了蠱毒――確切的說,和……嗯……‘降頭術’相似。”崔漢唐說道。
崔漢唐見衆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連忙擺着手說道:“別緊張,劉翔並沒有中你們想象的那種毒蟲,也不會渾身潰爛,變成異型什麼的,他只是中了別人的“心降”而已。”
“心降?”那又是什麼邪法,嚴重嗎?”旁邊的郭熙兒急忙問道。
元老們在談話,她作爲生活秘書插話自然是很無禮。好在崔漢唐也不計較。
“這“心降”嘛說嚴重也不嚴重,說不嚴重吧,搞不好也是要死人滴。”崔漢唐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這可怎麼辦?!”郭熙兒一聽臉都白了,似乎自個就要暈了過去。劉三終於忍無可忍,揪着他的胳膊說道:“你小子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陰陽怪氣的,裝神弄鬼的!你看你把人給嚇的!!”
崔漢唐拍拍劉三的手示意他鬆開,將郭熙兒端上來的茶推到一邊,用手蘸了茶水在桌子上畫着符:“不是我故意繞彎子,而是想跟你們這些滿腦子唯物主義的傢伙解釋這些巫術上的道道有些費勁而已。一會我再解釋――我這就給他解咒。”
他說着起身肅立,慕敏問道:“我們要不要出去?”
“用不着。”崔漢唐說,“只是我解咒的時候請你們不要出聲,更不要攔阻。”
崔漢唐運用起自己新學會不久的催眠術來,他注視着劉翔的眼睛,雙手牢牢的按住他的肩膀預防着他有暴起的動作,聲音威嚴而且低沉的緩緩念道:“你是元老院的元老,你是廣州的市長,你是跨越時空而來的天之驕子,你是命運選擇的主角,沒有人能傷害你,沒有誰能威脅你,你有500元老的幫助,你手握成千上萬的武裝,你是安全的,有我天道大教的護佑,你安穩如泰山!接下來跟着我誦讀《金光咒》,每日誦持此咒自能保你平安!”
崔漢唐的聲音悠遠而低沉,雙眼之中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吸力,牢牢地牽引着劉翔的視線。劉翔只覺得崔漢唐是那麼的高大,那麼的威猛,全身似乎放射出金光來,他,就他的護法真神,有他在似乎確實非常的安全。
劉翔不由自主的跟着崔漢唐緩緩地念誦起來: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廣修浩劫,證吾神通。
三界內外,惟道獨尊。
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視之不見,聽之不聞。
包羅天地,養育羣生。
受持萬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衛,五帝司迎。
萬神朝禮,役使雷霆。
鬼妖喪膽,精怪忘形。
內有霹靂,雷神隱名。
洞慧交徹,五炁騰騰。
金光速現,覆護真人。”
說來也奇怪,隨着咒語的唸誦劉翔慢慢的安靜了下來,崔漢唐引着他雙目微閉,盤膝坐在地上。唸誦了十遍金光咒,劉翔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眼中的紅光已經消去,人也恢復了往常的冷靜,即使林佰光這樣的外人也感覺得原本混混沌沌的劉翔整個人都清明起來。
慕敏、劉三等人面面相覷,心中有些疑惑、又有寫不以爲然,但是看到劉翔居然就這麼平靜下來都覺得不明覺厲起來,對崔漢唐不免又高看了幾分。
“這鬼火道士倒是有些道道。”林佰光忽然理解爲什麼當初本省的一個副省級領導會崇信個大夥看來就是個江湖騙子的“大師”。
崔漢唐閉目靜坐,休息了一會,這纔對幾人拱拱手:“見笑見笑,貧道獻醜了。”大家雖然覺得他說話不倫不類但也忍着沒敢笑,紛紛表示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