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公主微微一笑,掩去眼底的悲涼:“我如今過得可好呢。江南一帶風景宜人,皇兄若得了空到我那兒去住上一住,保準心曠神怡。”
皇上笑道:“我上一回去江南,大約是十年前了。”
安平公主聽到這兒,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了。上一回皇上去江南,還是看望淑妃的母家,回來之後就病了一場。
香花在邊上聽着插不上話,見皇上和公主也沒有動筷,也不敢吃東西,只是悄悄地看一會兒皇上,又看一會兒公主。分明是親兄妹,卻要恪守着君臣之禮,到底有些拘謹。
皇上這會兒纔看到公主身邊還跟着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就問:“這位就是你認下的義女?”
香花聽皇上叫自己,連忙起身叩拜道:“回皇上話,民女成香花,幸得公主垂憐收爲義女,特來叩謝皇上。”
皇上點點頭,讓她起身說話。
“你是金州人氏?安平說你家廣積善緣,不僅幫助村子免遭水患,還建了學堂,帶着村子裡的人都賺了些錢,不用餓肚子,這些可都是真的?”
香花低着頭回道:“這些事都是知縣大人和民女一家共同所爲,實在不敢當這樣的大名。”
皇上聽了就呵呵呵的笑起來,“你這話就是在扯謊。你們太平鎮的知縣朕也是知道的,他爲官清廉是真,可庸庸碌碌也是真。最近他好不容易有摺子遞到朕這兒來,上面指名道姓說着是因爲得了青山村成氏的指點,你爲何不敢認?”
安平公主笑道:“皇兄,香花這孩子就是這樣,做了好事從不留姓名,還生怕被人瞧見了。”
香花微紅了臉,不好意思道:“也不是香花過謙,這些事要能辦成,知縣大人、我家的支持,還有村子裡的支持,缺一不可,香花實在不敢冒領這份功勞。”
皇上聽了聖心大悅,點點頭,對安平公主道:“你先前告訴朕認了一個小農女做義女,朕還詫異着,多少豪門子女你都瞧不上,怎麼偏偏看上了一個農女。如今朕算是明白了,你這義女認得好。”
安平公主就對香花道:“香花,還不快謝皇上誇獎。”
香花就又跪下謝恩,這回皇上在她跪下之前就說了免禮,讓她回去坐着說話。
皇上膝下冷清,好不容易在宮裡見到個鮮活的面孔,心情不錯,就多問了幾句。把香花今年幾歲、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可會讀書識字問了一遍,看樣子還是挺滿意的。
“剩下的事,朕吩咐人去辦就行。安平你好容易回來一趟,今年可要過了年再走吧?”
皇上雖是這樣問,但眼裡帶着懇切的神色。
香花只是聽說安平公主並不願意留在京城,具體願意是什麼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因此也看向她。
安平公主見自己皇兄垂垂老矣,精神也不太好,獨自一個住在這偌大的皇宮甚是可憐,就軟了心道:“既然都回來了,自然是要過了年再走的。”
“那香花也是要來熱鬧熱鬧的吧?”皇上又看向香花,竟然有點眼巴巴的盼望。
香花看了一眼公主,見她點點頭,就笑道:“那香花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皇上就高興起來,吩咐人來說:“告訴御膳房,今年的年夜飯務必做得熱鬧些。”
皇上又同公主說了一些話,就聽內侍在外面提示說:“亥時已經過半,請皇上歇下了。”
皇上皺眉不高興道:“朕不困。”
安平公主笑着勸道:“皇兄,先前還勸您多愛惜着自己身子,今日確實晚了,改日安平再來陪您說話。”
皇上無奈,只得答應了。
香花和公主會到府邸已經是快到子時,便各自歇下了。
翌日外面下了雪,香花映着雪色坐在窗前給家裡寫信。她原先那一手雞爪似的字被趙嬤嬤百般嫌棄,最後香花發了功咬着牙拼命練了幾天,如今的字總算是能看了。
前幾日忙得暈頭轉向,家裡說的一些事她也只能抽空想了想,如今一併回覆好了。
他叔父已經去黃泥村看過了,說那裡的確適合修建魚塘。按照香花說的,他們已經定好了計劃,黃泥村的人都很願意,應該沒啥問題。
建造校舍需要不少木材,她爹已經準備好了一些,等年後選一個好日子就可以開工了。香花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就先讓她爹和嚴構商量動工,該請人就請人幫忙,工錢看着給就是。
還有一些家裡的事。往年每到年末,都是香花自己來進行一番清算,今年收入多少、支出多少,結餘多少,香花全都會記得清清楚楚。他們家雖然進項不少,但花的錢也不少,若是沒做好規劃,可能入不敷出。
今年她不在,這事只能交給香苗和東林處理。香苗想着,東林算術好,她告訴他法子,由他先算一次。香苗知道該在哪些地方覈算,兩人合作應該也不難。
最後也就是每年的年禮了。這個不難,以往各家送進送出的年禮,香花那兒都留存着單子,今年適當地添一些送去就好。
香花寫完這些,疊好了放進信封。揉了揉痠軟的手腕,開始寫給芋頭的信。
東林和香苗隨信送來了芋頭寄來的信,芋頭久久等不到香花的回信,已經猜到她不在家了。
香花挨着一個個紙條看過去,才得知芋頭在邊境的情況。
上次活捉的匈奴沒能等到審訊,就一頭撞死了。可上頭還是知道了他們立下的功勞,多給了他許多機會。在臘月的擂臺賽時,芋頭如願以償進了甲字班,鐵柱和成狗剩、成麻也都脫離了癸字班。
芋頭後來才知道,從甲字班開始前五個班要參加實戰訓練,若是遇上匈奴來犯,也要出城迎戰。後五個班會主要負責守護城池。強將手下無弱兵,入伍的男子們都以進入前五個班爲榮,少有貪生怕死的。
芋頭還說,他帶來的幾壇辣醬太香了,每到吃飯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圍過來要上一點。成鐵柱、成狗剩他們吃飯時還專門瞅準了空跑來,涎皮賴臉地說要吃一點,還說這是家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