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全沒在意,她正高興這法子有用,這次處理好了以後就都不會再有這些荒唐的破規矩了。
村長分清楚了任務,人羣就漸漸散去了,有幾個還拉着香花問她後來還夢到過山神沒有,香花笑着說就那一次,後來就沒了。
香花一家也要回走時,被村長叫住了。
村長成富貴,算是個有擔當的漢子,他眼神溫和中帶着一點質問:“香花,你今天說的都是真的嗎?”
香花對他露出一個大笑臉:“嗯,是真的。”
反正元寶吃山神廟的住山神廟的,算半個山神吧。
“爹,香花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說謊呢。你別想了,就這麼辦吧。”成富貴的女兒成蘭花溫柔地說。
她也彎下腰對香花道:“我爹就是這樣,在這些事上想得多,你別多想哦。”
香花對她也笑了笑:“沒啥,畢竟是事關整個村子的大事,村長慎重些更好。”
成富貴聽她說了這番話,覺得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就點點頭,帶着家裡人走了。
錢滿貫一個人站在河邊,難以置信地跳腳:“就這?你們都信了?我不信!”
香花回頭望了他一眼:“你又不算數。我告訴你哦,你要繼續亂來,我可沒空來給你敲警鐘。”
錢滿貫胖胖的身軀一愣,不吭聲了。
香花拉上香苗和東林的手,高興地說:“走啦,回家去囉!”
村長說的話還是有分量的,第二天河邊就聚集了不少人商量築河壩的事,因爲時間緊急,只能先用石頭和泥沙裝袋來做。
桃嬸一馬當先給男人們供應茶水,袁婆婆也帶着小燈兒來幫忙。
成林昌覺着這堤壩是他家香花提出來的,他自然應當出一份力,沒想到芋頭也說要來幫忙。
成林昌勸說:“都是扛石頭挖沙子的活,你去幹什麼?”
芋頭笑着道:“這是好事,我也去幫忙。”
成林昌便點頭欣慰地笑了。他沒看走眼,這孩子是個好心腸。
全村的男人一起忙活,成屠夫雖然只有一隻手,但也來挖沙子,成林盛、成鐵柱還有成崗也都來了。
芋頭見還缺很多石頭,就想幫忙,可誰知用力一抱,石頭居然紋絲不動。他咬牙再用力,可石頭還是沒動。
旁邊有人笑道:“芋頭,你還是去搬小點的吧,不要貪心。”
芋頭便換了一塊小些的石頭,手上發力,勉強抱起來了,可沒走兩步石頭就直往下掉,他只得放下來重新抱。
一起幹活的人不免打量起這個少年來。自從那次香花奶奶把他領進家後,芋頭雖沒躲着人,但也不太和其他人說話,大家都只知道他長得白白淨淨,眉眼精神,可不知道他幹活這麼不中用。
你看看成鐵柱。也就比芋頭大一兩歲,一手扛一塊大石頭,還有說有笑的,多厲害!
成林盛見了芋頭費力的樣子,就不懷好意地笑着說:“芋頭,你搬不動就回去吧,要是再弄着手,成崗和香花還要來照顧你呢。”
芋頭沒理他,咬着牙硬着頭皮把那塊石頭搬到河邊。
成屠夫還因爲那天的事生着香花的氣,就撒在芋頭身上:“對呀,你就回去吧。在這兒幹嘛呀,丟人現眼的。成香花那麼大本事,還怕養不起你一個小白臉嗎?”
成崗勸道:“好端端的,做啥爲難一個孩子。活不夠乾的?”
成屠夫可不把成崗放在眼裡,他呸了一聲,咧着嘴說:“你慣會裝好人。你看看他那樣子,幫什麼忙,幫倒忙還差不多。白得像個娘們兒似的,走路還扭扭捏捏……”
他丟下鋤頭學了下女人走路的樣子,引得一些人哈哈大笑。
芋頭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成林昌聽不下去了,對成屠夫道:“你學誰呢?芋頭啥時候這麼走路了,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長得好看!再說了,他也是一片好心來幫忙,你要是想自己的房子被紅河沖走,你就攆人走吧!”
成屠夫哼了一聲:“就他搬的仨瓜倆棗,還不夠我一隻手弄的。”
成富貴站出來說:“夠了,還沒完了。芋頭手上受過傷,是該注意着點,再說了他可算是外人。別人都來幫忙,你還在這叨叨啥?幹你的活去!”
這麼一調停,這鬧劇纔算結束。可後來芋頭再去搬石頭,總有人在後面指指點點、嘻嘻嘲笑他是“廢物小白臉”,成林昌總會說回去,讓芋頭別在意。
芋頭也只是笑笑,說自己沒啥。
晚上洗臉時,香花見芋頭洗手時手縮了一下,仔細一看,他手上一巴掌全是血泡。
“你去搬石頭了?”
芋頭把手收回去,自己擰帕子洗臉。
成林昌知道芋頭有些倔,也不知從何說起。
錢滿貫坐在一邊說:“今天河岸邊可熱鬧了,他被當猴子看。”
香花不明就裡,問芋頭:“怎麼了?”
芋頭瞪了錢滿貫一眼,可錢滿貫全不放眼裡。
“也就是說他沒用,幹不動活,是……”他胖胖的臉上浮現一個壞笑,“是你們家養的小白臉。”
香花重重把手裡的帕子往桌上一丟,“誰說的?”
芋頭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板有身板,還有功夫在身,哪個不長眼的這麼說?
芋頭攔着她,朝她使了個眼色說:“只是說着玩的,沒啥。”
香花正在氣頭上,不依不饒地問:“是誰?成鐵柱、成屠夫,還是成大樹?爹你說呀。”
成林昌爲難道:“這些話我們不當回事也就沒啥了。你要真爲這個去鬧一場,他們就又有說頭了。”
芋頭也咳嗽了一聲,另有所指地說:“嘴巴長在人身上,他要說就隨他說去,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香花氣呼呼地洗臉,纔回味過來芋頭對自己使的那幾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她趁着她爹給香苗和東林講故事,湊到他耳邊小聲問:“你今天那副樣子是故意的?”
芋頭點了一下頭。
“爲了改頭換面?”
芋頭輕聲說:“對,爲了改頭換面。”
從今後,他在外人面前只是個軟弱的繡花枕頭,他所有的鋒芒只爲一個人綻放。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孩。
可這女孩一把勾住他脖子,正笑得沒心沒肺的:“嘿,你還真是蔫壞蔫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