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涼氣直從兩人的脊椎尾尖向上慢慢推,推到大腦,然後瞬間擴散到全身,毛孔急劇收縮,那些柔軟而短小的汗毛此刻根根倒豎起來。兩人對望的眼睛充滿了迷惑與驚悚,雖然一直不相信,但是謝楊此時腦中只有一個字在那跳躍——“鬼!”
趙夕吞嚥了一幾口口水,想輕鬆,但是卻實在輕鬆不起來地笑了一下:“鬼?不可能,我不相信有這種東西,一定是別的什麼,不可能是鬼,雖然我們已經夠戲劇了,但是我絕不相信這世界是有鬼這麼無稽的事情。”
兩人挺立了好久,謝楊咬了一下牙,決定回那邊看個究竟。野獸與魚身怪物的戰鬥已經進入了膠着狀態,那些魚身怪物數量已經少了一半,但是那兩隻威猛的野獸卻也不復剛出來時候的那般威猛,動作遲緩了不少,魚身怪物也不是最初那般瘋狂,不要命的衝擊,此時它們都浮在半空中,尋找着進攻的機會。
謝楊看着對峙的雙方,但是卻不敢再踏進洞穴半步,那些魚身怪物似乎知道他對它們一點威脅也沒有,一看到他露頭,立刻重新發出威脅的尖叫聲,謝楊心裡一驚,剛想退後,卻想到這些魚身怪物不知道什麼原因不敢過來,頓時膽子又大了起來,站在那裡沒動。
野獸繼續和魚身怪物繼續對峙,誰也沒有再一步動作,那頭比那灰白毛色的野獸要小了不少的野獸也發現了謝楊站到了它視線之內,它再次朝謝楊看了過來。不知道爲什麼,謝楊一看到那雙眼睛,心裡突然一鼓,似乎那並不是一雙野獸的眼睛,而是一個活生生充滿靈性的人一樣,謝楊對自己的這種想法嗤之以鼻,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差點讓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清晰地看到那野獸對他張開了那滿是獠牙的嘴,然後,一道女性的聲音通過空氣傳到了他的耳朵之內:“小子,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站在那裡發什麼呆?還不過來幫忙!”
謝楊張大了嘴,大腦實在無法承受,出現了短路,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認知,他感覺到自己幾乎要昏厥——徹底的昏厥,只到那聲音不耐煩再次出現,謝楊擦了一把不聽控制而流出來的口水,伸出顫抖的手指對準野獸,結巴地說:“你、你、你、你……是、是你在跟我說話?”
謝楊清楚地看到在他眼前的怪物翻了一個非常人性化的白眼:“不是我跟你說話,你以爲是鬼在跟你說話麼?”
說完之後自己可能覺得好笑,竟然“嘻嘻”笑了起來,謝楊心臟頓時幾乎停止了跳動,他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心臟,猛然轉過頭對趙夕喊道:“老趙!你快過來!這個世界要崩潰了!野獸會說話了!還會翻白眼!!!”
趙夕莫名其妙地看着說“胡話”的謝楊,走過來不忘摸一把他的額頭,然後往洞內掃了兩隻野獸說:“你說什麼胡話?剛纔不是你個人在自言自語嗎?野獸怎麼可能會說……”
他的話還未落,就被一聲憤怒的聲音打斷了:“兩小子,找死是吧?你說誰是野獸?”
趙夕眼睛瞪得和牛眼一樣大,直愣愣地看着那隻詭異地開口的“野獸”,然後二話不說,使勁地壓着自己的心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謝楊還沒反應過來,又聽到一聲聲音:“真是沒用,竟然暈過去了……小子,說你哪,還不快來幫忙,我知道你身上有那種旁道的力量,這些魚身獸不怕靈道的力量,旁道的力量卻是可以對付它們。”
謝楊還是接受不了,聲音動作都變得結巴,他“哦哦哦”了幾聲才嚥了幾口口水對那“野獸”說:“這裡不是不能用旁道的力量麼?我昨天在外面用了一下,差點就橫死了。”
那些魚身獸——也就是魚身怪物,不知道一人一獸在交流着什麼,但是顯然是對它們不利的,在一隻最大的魚身獸尖叫一聲之後,它們再次朝兩隻“野獸”撲了過去,那隻跟謝楊說話的野獸乘着最後的時間對謝楊吼道:“這裡跟外面不一樣,和外面是隔絕的!外面石臺邊有一把劍你可以拿着用,給我快點回來幫忙!不然到時候就把你吃了!”
謝楊寒毛倒豎,連忙折身先將趙夕扶到了一邊,然後跑到石臺邊上,左右一看,發現那邊堆了一些東西,其中果然有一把看上去並不怎麼會鋒利,但是寒氣逼人的,謝楊拿了起來,試着將雛鳳勁壓了進去,頓時一道森寒的氣勁從劍尖上噴了出來,在地上鑽了一個老深的洞。
果然是一柄好劍。
洞內的戰鬥完全已經白熱化了,這次魚身獸的攻擊更加猛、不要命,兩隻“野獸”的身上毛髮被扯掉了不少,有的地方甚至已經被扎出了血,魚身獸此時身上的刺已經不是最大的問題,而是那麼那個三角腦袋,嘴裡那兩顆毒牙不時地噴着綠黑色的毒液,一沾上,野獸的毛皮頓時被腐蝕了下去,那隻大的野獸爲了那隻小一點的野獸身上被噴了幾道,痛得嗷嗷直叫。那小一點的野獸顯然也是憤怒了,它高高地躍了起來,謝楊重新踏進這裡的時候,就看到它在半空中將兩隻魚身獸抓成了幾邊,然後張大嘴一口將一隻魚身獸那狹長的脖子一口咬斷,然後落地發出一聲驚天的後叫聲。
那模樣當真是兇猛無比,謝楊一想起她(它???)前面對他說的要吃了他的話,頓時脖子一陣發冷,不敢在遲疑,身體高高躍起,雛鳳勁灌滿了劍體,一劍橫掃而去,前面他怎麼也殺不死怪物,頓時落下去了好幾個。謝楊頓時信心大漲,劍舞得比密不透風,那裡魚身獸多就往那裡去,不到一會生,上百隻魚身獸竟然被他一下子全部砍光。
謝楊看了手上的劍一眼,簡直愛不釋手,這柄劍簡直就是爲他貼身打造的,不但用起來非常順手,而且劍隱含的氣息似乎非常適合雛鳳勁,謝楊又在空中揮舞了兩下,頓時劍氣縱橫,在地上劃出了幾條溝壑。他正興奮難當地看向那“野獸”,準備說幾句話,突然一道巨大的影子朝他撲了過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人就已經被推倒在地,一雙利爪虛按在他的喉嚨上,只怕他只要一有異動,只怕身首馬上就要分家。
謝楊額頭上冒着冷汗,壓在他身上的那個正是會白毛色的巨大傢伙,此時那一雙獸眼中正閃着森寒的光芒,謝楊不敢懷疑喉嚨邊的那雙爪子會用力地按下,他嚥了幾口口水,眼前巨大的傢伙已經先開口了:“老實交代,不然殺了你!”
謝楊連忙點頭,他還沒搞清楚什麼情況,現在可是命最大,那野獸見他配合,但是卻沒有絲毫放鬆警惕的意思,他(它???)問:“你到底是不是旁道的人?”
謝楊一愣,一下子沒明白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不過他還是想了一下之後回答:“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如果按先後來算,我應該先是靈道中人,然後機緣巧合成爲了‘旁道’的弟子,如果按正規的來說,靈道我瞭解得不多,甚至比‘旁道’那些東西還少,而且‘旁道’我已經正式加入了一個門派,但是那門派我卻又沒有正式拜師……”
謝楊連自己的腦袋都快繞暈了,最後苦笑着搖了搖頭說:“我應該算是一個旁道的人,但是或許我這人比較土,先入爲主的觀念比較重,我覺得自己更多的是一個靈道中人。”
那野獸眼睛一眯:“管你什麼亂七八糟,竟然你是一個旁道的弟子的話,你就給我去死!”
說完之後爪子用力地往下一壓,就要往旁邊拉去的時候,那旁邊一直在tian着自己身上傷口的小一點的野獸跳了過來,大叫(吼???)了一聲:“住手!”
灰白毛色的野獸轉過了頭看着那頭小一點的野獸,後者又說道:“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這麼衝動?這小子要是不和我們一樣的話,怎麼又進得了這裡?”
灰白毛色野獸遲疑了一會兒,纔將爪子從謝楊喉嚨上收了回來,謝楊得到了解脫,側過身大口地喘息了出來。這時候,熾熱的氣息突然從洞中盪漾開來,一個虛擬的人影帶着熾熱的氣息朝那灰百毛色野獸撲了過去,而中間還包裹着濃縮着恐怖的音量。那灰白毛色野獸不知道是躲不過還是怎麼的,竟然躲也不躲,任那虛擬人影撲到了身上,強勁的音Lang混合着熾熱的氣息朝四周衝擊而去,再次震下了不少巨大的石塊。
灰白毛色野獸轉過頭掃了站在那滿臉惶恐的趙夕一眼,然後坐在旁邊tian起了傷口,這時候那小了一點的野獸tian了一下滿是鮮血的爪子,說:“看你那病泱泱的樣子,沒想到還有點力量,不過這裡還是少用點爲妙,不然這裡震踏了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趙夕眼睛在兩隻野獸身上移過來移過去,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又倒頭又暈了過去。然後他注意到了倒在地上的謝楊,連忙跑了過去將他扶起來:“你沒事吧?”
然後警惕地看向那灰白毛色野獸,後者卻鳥也不鳥他,繼續tian着傷口。謝楊吐了幾口灰,咳嗽了幾聲:“本來沒事,不過剛纔差點被你燒死了……你看,毛都燒焦。”
趙夕尷尬地笑了幾聲,然後道歉。謝楊深呼吸了幾口之後,總算是徹底恢復了過來,突然正起神色,對着前面的兩頭“野獸”深深的鞠了一躬:“兩位前輩,靈道小輩謝楊見禮了。”
趙夕睜大眼睛看着謝楊的動作,不可思議地說:“老楊,你怎麼回事?怎麼叫兩頭野獸前輩?你是不是腦袋被撞傻了?”
他話剛說完,立刻兩道森寒的殺氣射在了身上,連忙閉嘴。小一點的野獸瞪完趙夕之後,將視線移到了謝楊身上,帶着點讚賞說:“你小子眼力還可以呀,恩哈——你怎麼知道我們就是你的‘前輩’?”
謝楊微微一笑,帶着自信說:“其實這並不是很難猜測,將這一切聯繫起來就很好猜測了,只是,似乎還少了一位,豐遠前輩呢?”
兩頭野獸齊齊一愣,沒有說話。趙夕不可思議地看着兩頭野獸,手指着他們,眼睛呆滯地看着謝楊:“你、你說、你說他們、他們就是外面的六位前輩?”
謝楊眼睛依然停留在兩頭“野獸”身上,笑着說:“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我再大膽預測一下,這位前輩應該是歐陽劍老前輩,而這位一定是歐陽老前輩的夫人紅霄前輩。”
小一點的野獸詫異地看了謝楊一眼,隨即又問:“你怎麼就知道我是紅霄,而不是一水姐姐呢……”
她惱怒地用一隻爪子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真是越活越笨了。”
謝楊笑嘻嘻地看着自責的紅霄,而趙夕則是大爲惶恐,他對着兩位一下子就跪了下去,一連磕了三個頭:“原來是兩位前輩,趙夕剛纔鹵莽,實在是該死,還請兩位前輩原諒。”
謝楊看着趙夕那過於鄭重的樣子,連忙上前將磕得滿頭灰的他拉了起來:“你這是幹什麼?就是要尊重也不用這樣表達吧?”
趙夕嚴肅地搖了搖頭:“這是應有的禮節。”
歐陽劍掃了他一眼,似是滿意:“這小子倒還算是有禮,後面那個小子,你現在要嘛把你的身份解釋清楚,要麻等會兒給我填肚子,我可是好久沒吃到一頓好東西了。”
謝楊腦門冒冷汗,這位歐陽前輩還真是不好相處,本來還以爲就這麼算了,沒想到他還記着。他前面已經說得清楚不過來,再清楚也不知道往那裡說了。幸好這時候紅霄出來替他解圍說:“那你還不如直接吃掉這小子算了,他雖然有點小聰明,但是卻不是說謊幹壞事的那個料,給他一把刀也當不了山賊。”
謝楊偷偷地抹了一把汗——搞不清楚這話算褒義還是貶義,但是那位歐陽前輩的話他卻不敢不當一回事,但是確實又只有那麼一點可說的,頓時有點急了。趙夕這時候上前一步,對着歐陽劍彎了一下腰:“弟子敢保證,他對靈道完全沒有惡意。兩位前輩現在不知天下大勢,靈道人丁已經極爲凋零,師傅死後,老……他已經是我唯一認識的靈道中人了。靈道雖已凋零這麼多年,但是那些人卻並沒有忘記要將我們徹底滅絕,天下勢力諸多,但是卻沒有屬於我們靈道的一脈,所以我相信謝楊歸附旁道只是權宜之計,無可厚非,還請兩位前輩體諒。”
兩位前輩都沒有說話,但是可以看得出他們眼中的黯然和憤怒,歐陽劍靜默良久之後突然朝天怒吼了一聲,直吼得地動山搖,這一叫維持了兩分鐘才慢慢停了下來,他眼睛冒出森寒的殺氣,喃喃地說着:“師傅死後你惟獨識他……天下勢力諸多卻無靈道一脈……不望滅絕……哈哈哈哈,我到看到最後到底是誰滅絕誰!”
說完之後一雙大爪如奔跑中急停地馬匹高高地立了起來,然後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各種力量從他爪上噴發而出,漫天的土石噴發而出,他周圍五米的地面竟然生生地陷下去了一米有餘。
好恐怖的力量!
謝楊暗暗驚歎,紅霄不滿地看了他“男人”一眼:“這麼大年紀了,能不能不要這麼激動麼?”
但是她自己眼中的殺氣也是隱藏不住,氣氛一陣沉默。良久之後,等緩和了一點之後,謝楊咬了咬嘴脣站出來對兩位前輩說:“其實我有一點必需要澄清一下,老趙剛纔所說雖然不假,但是我前面投入旁道,實是因爲當時對靈道前事不甚瞭解,信息極度缺乏,當時我身處險地,有人想對我不利,而且我所投的那個門派我欠他們認清,而且覺得他們人品還算不錯,比較合我的性格,所以我才投到其中。”
歐陽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旁道怎麼又會有好人?小子你給我記住,他們所有一切人都是我們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果你還認爲自己是靈道中人的話!”
謝楊對他抱了一下拳頭:“我自然記得自己是靈道中人,但是……不是我故意要頂撞前輩,現在他們勢大,我和老趙所知的靈道中人除了你們再加上我們自己就只有四個人,完全沒有與旁道對抗的勢力,即使最小的一個門派都不行。”
歐陽劍爬起了身體,渾身鬃毛倒豎,森寒的視線鎖定在謝楊身上:“你這麼說,意思是這仇就不要報了?”
朝夕急了,他一步朝到謝楊前面,對歐陽劍說:“歐陽前輩,他並非這個意思。”
歐陽劍看都沒看他一眼:“我不是問你,而是問那小子,讓他自己回答我!”
謝楊推開了攔在前面的趙夕,嚴肅地說:“我並非不記得這些仇恨,我只是將現在的實際情況說出來罷了。”
歐陽劍:“那你道當如何?”
謝楊一愣,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歐陽劍冷哼了一聲,剛要說話,一道影子從旁邊的洞裡竄了出來,還沒停下就急匆匆地說:“不好了,九十九受了重傷!小紅子你快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