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駿馬在沙漠中飛馳着,九凰在馬背上看着前面一馬當先的槿凌。腦海中還都是剛纔任飛跌落懸崖的身影,當時任飛眼裡的神情是那麼的不可置信和解脫。或許他在那一瞬間是輕鬆的吧,可是讓九凰無法理解的是,難道說夭姬的事情真的徹底的把槿凌的戾氣激發出來了麼?她怎麼可能那麼沒有一絲觸動,看着任飛掉下去,沒有伸出手去接他?九凰看着槿凌的背影,覺得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害怕。
槿凌在馬上,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想着溟濛是不是還跟在她們的身後默默的觀察着她們。任飛掉下去的那一瞬間,槿凌的心都吊了起來,可是她不能表現出任何的不對勁。
“槿凌,我兒子呢?”前方大喝一聲,一個身形魁梧的人橫了出來。槿凌把馬一勒,定睛一看竟然是展將軍。心叫一聲不好,本來槿凌是想要把藤蘿鎮的事情弄完之後再去找展翔,這樣纔會萬無一失。可是誰能想得到,展翔在來找槿凌之前,給展將軍寫了一封信,告訴他槿凌說的那些事情。還有展翔要來塞外找槿凌的事情,這讓展將軍順着路就找了過來。槿凌看看身後空無一人的沙漠,心裡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是硬着頭皮,走一步算一步了。
槿凌也下了馬,然後看着展將軍說:“展翔和任綺羅他們都已經死了,不過展將軍,在展翔走之前,我讓他和綺羅成親了。你放心吧。”聽說自己的兒子已經死了,展將軍臉色一變,抽出兩把斧頭就要來殺槿凌,邊衝過來邊說着:“槿凌,虧的卞震爍對你那麼好,展翔和綺羅那兩個孩子對你也沒有絲毫的防備之心,你竟然這麼對他們。而且還殺了他們,難道你就沒有半分的猶豫嗎?”
還沒有等槿凌出手,後面的九凰就走了上來,擋住了展將軍那一劍。這一擋,展將軍心中的憤怒更起,跟九凰交戰的時候還不忘了用語言來攻擊槿凌。不愧是朝廷的老將,曾經征戰沙場多年的展將軍如今也是寶刀未老,跟九凰兩個人彼此大戰了好幾個回合之後,仍不見有任何的不適。
“槿凌,你好好想想,你小的時候在卞府,受到下人的欺負,那時候是我家兒子去找了卞震爍還有我,給你治傷。綺羅雖然說不上跟你從小一起親密無間的長大,可是她在卞府的日子也不短,多多少少也都幫過你一些。且不用說那些無用的話,就是我這個老頭子,在卞震爍那裡我也沒有少誇你。可是你呢?竟然爲了一些陳年舊事來跟我們這樣生死相見,你真的有良心麼?槿凌,卞震爍說你是個善良的丫頭,肯定不會難爲我們這些人,可是我看他算是認錯人了,找了一個狼子野心的傢伙。”展將軍一句一句都像是刺在槿凌的心口上,那麼痛。槿凌知道他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展翔和任綺羅就算在最後喝藥的時候也都沒有懷疑過她,任飛在跟她打鬥的時候,曾經也有好幾次能夠取她的性命,可是任飛都在關鍵時刻轉了劍鋒,讓她沒有受
傷。這些人對她的恩情都大過那個沒有見面的母后,可是槿凌又能夠有什麼辦法去選擇呢?溟濛在後面看着,不知道在哪裡。如果自己不去親手殺了他們,溟濛必定會以更殘忍的手段了結他們的性命。槿凌能做的就是讓他們走的痛快一些,這又有什麼錯呢?
“槿凌,你別裝出一副後悔的樣子。人死不能復生,你這個時候給我弄這樣的表情又有什麼用?還我兒子命來。”展將軍看到槿凌欲哭無淚的表情,本來有一點兒心痛,畢竟也是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雖然嘴上說不疼,可是心裡還是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看待的。可是一想到展翔已經死在了她的手下,還是沒有抑制住自己的心情,揮着斧子衝到了槿凌面前,九凰被展將軍纏鬥的已經沒了力氣,再加上大病初癒,沒有更多的體力保護槿凌。只能是在一旁大喊一聲:“槿凌,小心。”
槿凌抽出黑木劍,正要跟他一拼高下的時候。沙漠的盡頭捲起一陣旋風,溟濛乘着旋風一般的出現在衆人面前。槿凌看到溟濛的那一瞬間,心裡不由得一驚,然後大聲喊着:“溟濛,我自己能對付。你不用管。”
溟濛回頭衝着槿凌一笑,這一笑卻讓槿凌打了個冷顫。溟濛輕輕的說:“妹妹,我怎麼忍心還讓你勞累呢?剛纔殺任飛的時候你已經浪費了那麼多的精力,現在還要去藤蘿呢。你先休息,這個老不死的就讓我來幫你了結了他。”
展將軍在一旁聽到溟濛說任飛已經死了,沒有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往後退了好幾步,然後用斧子撐着地面,看着槿凌,然後用顫抖的聲音問:“你是說,槿凌殺了任飛?不光殺了我的孩兒,還殺了任飛?”槿凌不敢去看展將軍的眼睛,一旁的九凰忍痛點點頭。任飛一個支撐不住跌坐在了地上,看着槿凌,說:“槿凌,我萬萬沒有想到,你如此狠毒啊。”
槿凌剛要張口,看到一旁的溟濛,又生生的把要說出口的話嚥了下去。溟濛不耐煩地擦着自己的劍,然後看着坐在地上已經失了魂魄的展將軍,然後說:“老不死的,你要不要站起來?我溟濛雖然是卑鄙小人,可是這種報仇的事情我還是不習慣對一個在地上哭天抹淚的傢伙做。你快站起來。”
展將軍聽他這麼說,站了起來。手拿斧頭,揮舞着圍着溟濛就飛奔了起來。左手掄起大斧,像是閃電般的速度衝着溟濛揮去。他雙足變換間,口中尚自唸唸有詞,眼見整個人越走越快,最後直如一團風一般尋找着溟濛的破綻。溟濛以不動制衡,槿凌在一旁看着他們的對戰,心裡知道不好。展將軍雖然比任飛要健壯一些,可是兩個人對戰還是年齡上吃緊。現在溟濛用以不變應萬變,只是輕輕的化解展將軍來勢洶洶的攻擊。這樣長久下去展將軍一定不是溟濛的對手,到時候就慘了。可是槿凌一時間又想不起有什麼好的辦法,只能是在一旁站着。
溟濛看着展將軍已經有
些疲憊的臉色,揚手一劍刺出,劍光瞬時間擦過了展將軍的身旁,展將軍爲了躲避,跌了一個踉蹌。此時跌落的地方離槿凌剛好只有幾步之遙,槿凌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黑木劍,又看着已經殺意瀰漫了整個眼睛的溟濛。最後看了一眼知道自己今天已經躲不過死期的展將軍。看着已經開始朝展將軍走去的溟濛,再不行動的話展將軍恐怕就真的要死在溟濛手下了。槿凌在溟濛揚起劍往下刺的那一瞬間。伸出黑木劍和溟濛的劍鋒相對。溟濛詫異的看着槿凌,然後問了一句:“槿凌?你現在是在幹什麼?”
槿凌顫抖着說:“我自己復仇,用不着你來插手。”然後咬牙揮起黑木劍斬斷了展將軍的一隻手臂,死命的控制住讓自己不顫抖。展將軍果然是個英雄豪傑,看着斷臂竟然沒有喊叫一聲,只是看着離他很遠的手臂,還有胳膊上源源不斷流下的鮮血,冷笑了一聲。“槿凌,你這是在做什麼?讓我死了之後也不留個全屍麼?”槿凌忍住沒有讓自己顫抖,感受着溟濛在身後奇怪的眼神,冷冷的說:“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我沒有讓任飛有一個全屍,葬身懸崖,這是我的不對。可是今天你的一番話也讓我有所感悟。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可是父母之仇我又不能不報,展將軍,我敬佩你是一個英雄,如今我斷了你的一隻手。雖然你算不上是全屍了,可是我還是想讓你體面一點的死去,也就算是我顧念你小時候對我的幫助了。”說完槿凌就從懷中掏出一瓶紅色的藥水,灌進了展將軍的口中。不出一刻,展將軍的嘴角開始滲出鮮血,他的眼神也開始渙散,而且七孔都有流血的前兆。溟濛在她的身後看着她這一系列的動作,不太放心,走上前去,摸了摸展將軍的脈搏。果然是已經斷氣了,這才放心的走到槿凌的面前,看着她。
“你是不相信我?”槿凌冷漠的眼神對上溟濛的眼睛,那種冰冷的氣息再一次充滿了九凰的整個身體,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槿凌。這還是她那個妹妹麼?什麼時候已經變得如此殘忍了?這樣七孔流血的死相,還不如給展將軍一個痛快。這樣的死法對於展將軍來說,難道不是一種屈辱麼?
溟濛笑了笑,然後走遠,背對着槿凌說:“我本來是對你有所懷疑,你跟他們從小在一起長大,若是親自下毒手,我怕你沒有那樣的心。可是如今我對你已經放心了,這種死法比我殺了他要讓他痛苦幾百倍,還有一個人,我們的仇就會報了。可是這最後的一個人,也是我們最大的困難,我依舊相信你。讓你去殺了他,不過你記住我會一直在你背後看着你的。槿凌,不要輕易讓你的仁慈壞了我們的大事。他們必須死。”說完,溟濛一個飛身又離開了。
槿凌坐在展將軍的身旁,臉上的表情是那種木訥的如同在龍嘯一般的表情,不過她的手偷偷的按了一下展將軍手心往下的地方。因爲細微的動作,沒有人發現。沙漠上一片寂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