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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凌一早下樓,驚訝的發現蘇幕坐在餐桌前,叼着根油條。廚房裡吳媽樂呵呵的給她榨豆漿。
哦,想起來了,昨晚因爲太晚就讓她暫時住這了,不過這反客爲主的節奏是怎麼回事?
陸子凌拉開椅子,坐到蘇幕對面,蘇幕看了他一眼,咬了一口油條,用沒沾上油的手指從口袋裡夾出了什麼東西,在桌子上滑給陸子凌。
一張金色的身份卡,正面是張揚的“羅”字和鉛色的頭骨。
“想進"所羅門",總得要有鑰匙。”蘇幕淡淡的說。
原來這就是她之前所說的要找羅千拿的東西啊……
開啓"所羅門"的鑰匙,審判者決定生死的權杖。每當"所羅門"開啓,裡面數以百計等待審判的人頭都一起顫抖!
握着它就等於握住權力!
“怎麼來的?”陸子凌掂量着金卡,有點不相信蘇幕能拿到它,更何況昨晚她一直和他在一起,這卡什麼時候到她手裡去了?
“反正不是正當途徑,”蘇幕低頭喝豆漿,“僅此一次,機會難得,你好好珍惜。”
“只用這張卡?羅千是傻了纔會放我大搖大擺走進去!”陸子凌瞪眼,不過想想又嘆氣道,“算了,有卡就不錯了,不然就算踏平羅家也進不去"所羅門"。”
“不,”蘇幕神秘一笑,“我就是讓你大搖大擺進去!”
“你給我解釋解釋,昨晚那麼多人都在場呢,你給我跑哪去了?!躲起來喝酒?還醉的不省人事!”林錚平一大早又跑到羅千家裡跳腳了,本來打算再爬窗的,沒想到羅千開着門等他,現在正窩在書桌前,難得的一副用功的樣子。
羅千揉揉還昏昏沉沉的腦袋,沒有搭理林錚平。什麼叫醉的不省人事,你哪隻眼睛看到老子喝醉過?要不是那個不知來路的女人耍陰招,他怎麼會丟這麼大的人,直接昏睡了半天。
林錚平更火了,“你他媽怎麼一副縱慾過度的死樣?!”
“說句人話不會死。”羅千翻眼望他,“我最近有點事情要處理,你那些雜七雜八的破事別拿來煩我;公司跟錢莊那邊你也自己看着辦吧,忙不過來找三姐。”
“什麼叫破事?近來底下盤口又不老實了,一近年底查帳就折騰,我都快要被折騰死了!還有,你三姐是能幹,都猖狂到盯上你手裡那點股份了,她跟老四狼狽爲奸這麼多年,一心想挖空錢莊,你還不知道?”
“怎麼破事都湊一塊去了……”羅千嘀咕,看來最近又有的忙了。
“不是不放你休息,只是最近事真的很多,你再不出面鎮鎮,下面的人還不都反了?”硬的不成林錚平又來軟的。
唉,每次需要見血的活都是他幹,要他堂堂“四大家族”總當家幹什麼?!
“我肯定會幫你的,只是最近不行,”羅千看看手錶,“我趕時間,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說着抓起外套出門去了,也不管林錚平在後面怎麼鬼哭狼嚎。
話說爲什麼願意去幫林錚平,羅千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當初接下這沾血的交易,羅千也後悔過,畢竟踏上這條路就沒有回頭路了。
記得第一次跟林錚平視察盤口,恰遇反水,百號人舉着砍刀廝殺的場面他至今記憶猶新。盤口平定後,林錚平悠然坐在堂上,底下跪着五花大綁的盤口負責人。
負責人扯着流血的嘴角,嘲諷林錚平,說他即使這次能鎮住底下兄弟,日後必定還會有人反。
原因顯而易見,那時林錚平才二十歲,剛剛接手林家,“四大家族”還沒聯合,叫囂着不服林家的人數不勝數,只靠林錚平一人怎麼可能鎮得住。
林錚平十分淡定喝完茶,放下茶杯,站起來走到羅千面前,遞給他一把槍,“殺了他。”
羅千怔住了,他從未殺過人,包括以前在『白湖』執行任務,他和陸子凌都不曾接過殺人的任務,因此還受過不少懲罰。但是今天,面前這個男人一副不容拒絕的表情,羅千接過槍,很重。
跪着的男人一臉的不屑,“林家是沒人了麼,找個屁大點孩子來充數!”
的確,羅千那時才十三歲,還沒有林錚平高。
“他不是林家人,”林錚平點菸,“他姓羅,即將成爲羅家當家。”
男人終於露出懼色,大概他認爲羅千把他當作上位的工具了吧。然而槍口只抵着他腦門不到三秒鐘就垂了下來。
林錚平鐵青着臉,負責人憋紅了臉突然放聲大笑,聲音尖銳刺耳,“什麼羅家當家,連殺個人都不敢,只是個毛還沒長全的小屁孩而已……”
突然笑聲停了,負責人瞪大了眼,吐不出一個字,咽喉處血像個小噴泉。
負責人倒了下去,羅千扔下刀,低頭搓着手上的鮮血。
“做的不錯,”林錚平笑着拍拍羅千肩膀,宣佈道,“以後羅當家就是我過命的好兄弟,羅家和林家共進退!”
似乎是地位升高了,然而羅千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他只是一直低頭搓着手上的血,但是那血粘稠,怎麼也擦不掉。
宛如宿命……
宿命開玩笑般的讓他成了羅家小五爺,讓他的刀沾了無數鮮血。他總是嘲笑陸子凌眼中只有陸家,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是苦守着羅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還不如陸子凌,陸子凌背後有着千軍萬馬,而他守着的羅家只有他一個人。他孤獨的享受着王座,高傲的不可侵犯,卻只能擁抱自己取暖。
現在想來,當時爲什麼會殺了那個人,旁人看來似乎是因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或者單純就是爲了能提高地位,再不然就是原本有宿怨。但只有羅千自己知道,他就是想殺了那個人,不管是不是被逼,也不管他是不是什麼羅家當家,換了任何人跪在他面前,他都會割了他的喉嚨。
因爲軟弱夠了,只有血才能讓他麻木的忘記,那個煙火絢爛的夜晚,他獨自坐在廢墟上的,孤獨……
天色漸暗,悍馬的車燈割裂暮色,羅千關了導航,下車。
西城老工業區,原本繁榮,後來不知怎麼就荒蕪了,只剩下了破舊的幾座化工廠和爛尾樓。
路面坑坑窪窪,因爲來往車輛並不多,晚上更是連行人都看不到,所以路燈壞了好久也不見有人修。
羅千藉着僅剩的幾盞路燈的微光朝工廠裡面走。
城市化飛速的今天,城市中卻留着這麼大一塊空地沒有投入建設,怎麼想都是不合理的,除非它的開發商傻了,或者別有所圖。
後來羅千證明了是後者。從調出來的資料來看,這塊地原本是賣給了一個土地開發商,可沒過多久就被一個姓馮的人高價購走,之後十幾年來就一直荒廢着,無人問津。
先不說購置一塊地十幾年不用是爲了什麼,單說這個人願意花五倍的錢來買這塊地,他的初衷都絕不是想用它來蓋幾棟爛尾樓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昨晚那份邀請函上說的地方正是這裡。
天氣越來越冷,天也黑得越來越快,冷風颳過陰森森化工廠,灌進羅千的風衣裡。工廠院子裡照不見光亮,羅千隻好掏出手電筒照明。
他一定要揪出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和她口中的先生,他說過要讓那個女人生不如死就一定會做到。
“滴滴滴滴嘭嘭……”羅千突然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在萬籟俱寂的工廠裡顯得特別突兀。循聲望去羅千看到一個閃着彩光的小機器人正僵硬的朝他走來,不斷髮出“滴滴滴滴嘭嘭……”的聲音。羅千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小機器人走到羅千腳邊停了下來,不動了。羅千打燈看了看它出現的地方,沒有人,環視一週,還是沒人。小機器人身上粘着張紙,羅千把它揭下來,藉着手電筒的光,羅千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幾個字:小五爺既然已經到了,就繼續往裡走吧。
羅千站在工廠前院,再往裡走就是化工間了。在完全不知道里面狀況的情況下貿然進去顯然是不明智之舉,然而羅千沒有猶豫,繼續往裡走。
沒走幾步,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