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或許是這個巖洞比較隱蔽,從它形成之始便一直無人涉足過,所以說一路走來,劉萍等人也並沒在裡頭髮現任何關乎人文的東西,除卻一些零散的腳印通往深處之外,整個洞穴宛若是個世外秘境,充滿了一種原始的、自然的姿態美感。
不難想出,地面上的那些零亂的腳步,極有可能便是朱郎中一夥人所留,若那夥兒人並沒轉移至其他地方的話,這般順着巖洞往裡深入,是一定能夠找到他們的。但誰知這洞深得嚇人,走了這許久之後,雖說拐了不少彎兒,卻始終沒見盡頭,地上的腳印也沒斷過。
徐雲德終於有些忍不住了,開口發起牢騷道:“這小龍山方圓纔多少裡?怎麼這洞穴這麼大,難不成那一整個山體都是空的?”
劉萍說道:“這小龍山的山岩較爲鬆軟,有這等規模的山洞也不足爲奇……”
可不等她這話頭落下,走在最前頭的王長貴卻噓聲道:“前頭似乎有人!”
大夥一聽,頓時都打起了精神,循着王長貴的指向往前看去,可奈何光線欠佳,除了一個狀似人形的影子之外,什麼都看不清楚,滿懷緊張與興奮,繼續往前去了幾步之後,眼神最好的劉萍終於最先看清,那確確實實是個人,此刻正背對着他們,手裡提着把斬馬刀,一動不動的矗在洞中間。
隨着距離的繼續拉近,其餘人也終於都看清了此人的模樣,只見他身着灰色勁裝,手持一把染血的斬馬長刀,一動不動,但渾身透着森森殺意。見此情形,張老頭他們的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單單是那人手中所拿斬馬刀刀身上的殷虹血跡,便足以叫人心生畏懼,何況這般靠近之下,那人卻還依舊是沒有動彈,背對着大夥兒,這需何等的定力?
徐雲德稍稍皺了皺眉,隨之上前說道:“我去看看!大夥現在這等着。”
王長貴點了點頭,道了句小心。徐雲德衝他微微一笑,隨之暗自從腰間抽出了漆黑短刀,緩步向前頭那人逼了過去。
可是直到他來到此人身後不足一米之處,那個人依舊沒有動彈,徐雲德心裡有些躊躇,暗自猜測道:“這傢伙是站着睡着了?還是昏過去了,亦或者是死了?”
一邊這般想着,徐雲德一邊伸出了手,準備碰觸一下那人,看他究竟在搞什麼鬼,可不料就在此刻,洞的更深處突然傳來了“哇……”的一叫喚,把所有人都給嚇的一哆嗦,這突如其來的嬰孩啼哭着實太過意外,毫無戒備的徐雲德受驚之下,已幾乎貼在那人肩上得手猛的戳了下去。
接下來,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被徐雲德戳了一下的那持刀男子,竟就這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手中的斬馬刀也“咣噹”一聲掉落在地,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
後頭的王長貴等人見狀,心中皆驚,隨之王長貴急忙邁步上前,來到那男子身旁,蹲下去在他身上試探了一番,隨後才沉聲說道:“竟然又是一個殘次品!”
對於王長貴所說的殘次品,劉萍等人也都心知肚明,無非就是與鄭志成一樣的被那朱郎中施下了不完整邪術的半成品而已,可接下來又出現了疑問,這“殘次品”刀上有血,並且是背對洞口方向,那麼他的刀上血跡又會是誰的?並且又爲何會“死”在這兒呢?
對於這些疑惑大家心照不宣,因爲誰都知道要想揭開迷惑,只要找出姓朱的便可,與其在這兒浪費時間猜測,倒不如快些趕路,從剛纔那嬰孩的哭聲判斷,盡頭應該是不遠了。
果不其然,撇開那男子的屍首,往前又走了不足百米遠距離,便見一個寬敞的溶洞出現在了大夥兒面前,方一踏入,便在裡頭瞧見了三個人、一個小窩籃,坐在窩籃邊上的那個赫然便是衆人苦苦找尋的朱郎中!
而他身前兩個,除了一個是以前馮家的家丁之外,另一個年邁的老者劉萍等人倒是很面生,從未見過,但張老頭卻一眼就認出了此人,並異口同聲的叫道:“老馬!”
聽到那老馬二字之後,劉萍倒是想起了聚陰盆正中所埋的馬老寡婦,不知這老馬跟她是不是有什麼關係。但在這種情形之下卻也不好多問,於是便將心裡頭的疑惑暫且擱置一邊。
那朱郎中對於劉萍一夥兒人的到來,似乎並無驚訝,依舊低着頭,自顧自的哄着那窩籃裡的嬰孩兒,姿態從容,沒有一絲慌張之意。
站在溶洞洞口處的王長貴,冷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朱郎中,也並無開口的意思,兩方就這樣相持了許久,最終卻是葛五先忍不住了,他說道:“王大仙,這幾個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吶?”
王長貴沒有回他,依舊保持沉默,葛五見吃了個閉門羹,便也不再多言,哼唧了兩聲後便又安分了下來。巖洞之中再次陷入了沉寂。
雖說劉萍和徐雲德也不知王長貴究竟在想些什麼,如今又爲何啥也不說、啥也不做,但他們知道他的所爲,定然有他的緣由,畢竟以目前的修爲看來,王長貴還是三人之中最高的一個,所以說劉萍和徐雲德在正常情況下,都會以王長貴馬首是瞻。
終於,在大夥全都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卻是那朱郎中先動了,只見他放下了手中之事,站起身說道:“王大仙的練氣吐納之法,着實高明,我甘拜下風!”
王長貴聞言,輕聲笑道:“若非我今日早晨得有感悟,突破了瓶頸,此番鬥法定會敗於你手!”
那朱郎中一聽,或許是從這話中猜測到了些什麼,神色稍變地說道:“王大仙,那青囊魂注一書所載,還合你的胃口?”
王長貴搖頭道:“青囊魂注,雖是千古奇書,但裡頭所載諸多術法,過於邪異,不適存在於世,我更沒有修習半分,只是……我心中有些疑惑,還想向你討教一番。”
朱郎中聞言,連連點頭道:“王大仙有何事問我,儘管問便是了。”
王長貴說道:“倘若我沒有猜錯,此書所載應是苗疆黑巫之法,你先前用在鄭志成身上的生抽人靈、屍魂兩用之術與出自蚩尤麾下黑巫創出的趕屍之法頗爲相似,而我的疑惑便在這裡,若說這青囊魂注果真是蚩尤年代所留,那時候苗疆之內尚不曾有青囊之說,爲何此書會以此命名?另外此書又怎會存在於這山東境內的馮家?而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聽了王長貴的這一連串疑問,那朱郎中臉上笑意漸濃,隨之哈哈一笑,說道:“果真不愧是中原道家之後,單從一本古籍之中,便能看出這些問題來,實在叫人佩服!好吧,既然事已至此,我便將各中緣由一一告知與你。首先,你所猜測的這些盡數屬實,這青囊魂注確實是出於苗疆,若說爲何會存在於馮家,那還得從一百多年前說起……”
隨着朱郎中的講述,衆人大致明白了這馮家與青囊魂注一書的淵源。同治年間,朝廷官軍曾對一苗人部落發起過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整個村寨五百餘人僅有兩人幸逃一死,一個是因命大,在當所有族人盡被驅趕至一山洞之內,並集體被施以火刑之時,因蹲在積水坑中才撿回了條性命,而另外一人則是恰好那幾日進山採藥,並不在寨中,所以才逃過一劫。
而那進山採藥之人,便是朱郎中的先祖,也是當時村寨中的巫師,當他自山中回來之時,卻見村寨被毀,全族遭滅,自家家傳的趕屍秘錄也消失無蹤,萬念俱灰之下,他滿腹仇恨的開始打聽兇手,但卻在生平之內一無所獲,只是下半生一直在漢族度過,並留下了子嗣,使得這復仇之火也一同傳承了下來。
一代傳一代,直到朱郎中這輩兒,終於讓他碰到了同族的另一倖存者後代,而此人便是站在洞中的那個老馬!這老馬也果真就是那馬老寡婦的男人,老馬的先祖、也就是那個倖存者,自洞中爬出來之後,便一路尾隨官兵出了苗寨,暗查多年,最終才瞭解到事由竟然就是那本趕屍秘錄!但對於此書的下落與幕後的指使者卻都未能查出來,只是有些矛頭最終都指向了一人,而那人便是馮家的先祖。
但即便如此,老馬的先祖卻也無計可施,一來沒有確鑿的證據,二來以他一己之力也無力對抗家大業大的馮家,所以在姓馮的辭官定居孤雲焦之後,也來到了此處成家立業,一生自始至終都在探查線索,但奈何此事竟像從未發生過一般,馮家之人一直也沒有再提過關於趕屍秘錄的隻言片語。
一晃百年,直到朱郎中與老馬碰頭,兩人一拍而就,朱郎自恃有些巫術,於是便費盡心思的在馮家找尋線索,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塵封多年之事終於顯露了出來,另外巧合的是那付三叔,竟然是與馮家先祖同去澆滅村寨的官員之一的後人,所以他也知曉此事!
聽到此處,大家心裡的疑惑似乎解開不少,但劉萍卻又問道:“那馮家得到此書之後,並沒人修煉,或者說他們家原本就不是修道之人,何故要費此周章,不惜殘殺五百餘人來搶奪此書?另外那付三叔的先祖,竟然當年便已知曉此事,可卻爲何遲遲不動,只等百年之後,他的後人才又打起了此書的主意?另外,你不是說這書原本是叫趕屍秘錄嗎?馮家之人又爲何將其改名爲青囊魂注呢?”